第317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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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7章塵埃落定

    不,不僅僅是造反這件事。

    連玥微微搖頭,又道:“歐陽釗,承認吧,從頭到尾,你的內心沒有一點安全感。否則你不會從一開始對付歐陽鐸。”

    歐陽鐸對歐陽釗根本沒什麽威脅。

    誰都知道歐陽鐸一向重情重義,即便他登皇位,隻要這幾個弟弟安分守己,歐陽鐸絕不會輕易動他們。

    歐陽釗完全可以當個自由自在的閑散王爺,隻要他不要有那麽大的野心,不要妄想著對歐陽鐸不利。

    但歐陽釗沒有。

    那都是因為他沒有安全感,所以歐陽釗才會咄咄逼人、步步為營。

    這又何嚐不是誠和帝造成的?若他肯公平的將寵愛分給每個兒子,或許歐陽釗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隻是連玥同情歐陽釗,但永遠不能認可他的做法,更做不到原諒他。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戳破心思,歐陽釗有些惱羞成怒的喊:“你胡說!”

    我胡說?”連玥嗤笑,“歐陽釗,你自己也明白的不是麽?”

    歐陽釗微微睜大雙眼,不敢相信的掃了三人一眼。

    是他看錯了嗎?為何他們眼都帶著淡淡的憐憫?仿佛他是個可憐蟲?

    你胡說。”歐陽釗咬牙,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嘶啞,“我隻是要拿回被搶走的東西,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是皇子,是眾人景仰的存在……”

    他口念念有詞,像是想說服連玥他們,但更像是想說服他自己。

    對啊,他擁有這麽多,出挑的外貌,生來便是皇子,他被這麽多人羨慕著,他怎麽會可憐呢?

    一定是連玥的錯覺。

    然而這時誠和帝無情的戳破了他的幻想:“釗兒,醒醒吧,你所以為的,不過是朕讓人這麽做的。”

    歐陽鐸和連玥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看到了不解。

    雖然他們之前和誠和帝通過氣,但這事還真不知道。

    誠和帝作為一個帝王自然秘密眾多,他們有不知道的也不怪。

    歐陽釗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的開口:“父皇您……這是什麽意思?”

    你的生母是劉貴人,而非孝賢。”誠和帝淡淡開口。

    不可能!”歐陽釗下意識的辯駁。

    連玥感覺他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也難怪,歐陽釗一直以自己的身世為動力,他謀劃這麽久,是因為這個真相。

    現在真相變成了謊言,曾經的動力煙消雲散,歐陽釗會崩潰也在情理之。

    誠和帝很冷靜:“朕沒有必要騙你。你的確是劉貴人的兒子,但朕為了磨礪鐸兒,便讓人向你傳遞了這個消息,並串通太醫令你信以為真。”

    而現在,他的目的已然達到,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歐陽釗忽然發覺自己渾身乏力,雙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再也支撐不住,瞬間癱軟在地。

    他的長發微微披散開來,淩亂不堪,一如一周前歐陽鐸被軟禁時一般狼狽。

    他難以置信的望向誠和帝,無法相信這是真相。

    但誠和帝有句話說得沒錯,他沒有必要騙他。

    如果他才是孝賢皇後的兒子,誠和帝當然會維護他,

    因為孝賢皇後是誠和帝床前的白月光,心頭的朱砂痣,他愛她所愛的,護她所護的,帝王從來不是沒有多情的一麵,隻是他這一麵隻展示在至愛麵前。

    直到此時此刻,歐陽釗才發現,誠和帝的眼神如此冷酷。

    他恍惚想起一個月前,他從邊境凱旋而歸,誠和帝站在高高的城牆之,黃袍飛揚,誠和帝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脈脈溫情。

    那也是假的嗎?

    究竟這個局是從何時開始設的?他又是何時一腳踏入的陷阱?

    歐陽釗不敢想,也不敢去想。

    前所未有的絕望將他籠罩,歐陽釗眼前一黑,感覺喉頭湧一股腥甜,險些噴血而出。

    恍惚間他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他和二哥尚年幼,還不懂尊卑有序,他隻是個崇拜哥哥的弟弟,常常跟在二哥身後玩耍。

    那日他與二哥在禦花園嬉鬧,幾乎是同時摔倒,父皇恰巧經過,第一時間將二哥抱了起來,撣去二哥身沾的灰塵,溫柔的問二哥有沒有傷著。

    他被遺忘在角落,宮女不忍的看著他,父皇甚至吝於施舍他一個餘光。

    即便過了這麽多年,很多東西還是不曾改變。

    在父皇心,他們這些弟兄都不過是二哥的墊腳石。

    是啊,能將混亂不堪的天啟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條,父皇又怎會是一個昏庸之人?

    恐怕從一開始,他將他們這些跳梁小醜的把戲看在眼裏,隻是一直隱忍不發,引導二哥去解決他們。

    父皇喜歡的,自始至終隻有二哥;他心目的太子,也隻有二哥一個人選。

    二哥要做的,隻是在父皇的協助下,成長為父皇心目合適的接班人。

    這一刻,歐陽釗想了很多,想得越多,他的神色越發蒼涼。

    連玥抿了抿唇,對歐陽釗越發同情。

    她雖然覺得誠和帝的做法太有失偏頗,但事已至此,她也無法再說什麽。

    有的時候,這世界是這麽不公平。

    心疼了?”歐陽鐸忽然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用隻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輕聲問。

    連玥睫毛微顫,已經泄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如果……”她不自覺的放輕了聲音,“如果歐陽釗是太子,如果他受到了公平的對待,他會不會不是這個樣子?”

    歐陽鐸搖頭:“我無法想象你假設的如果,如果我是五弟,我隻要當個閑散王爺,身邊有你,足矣。”

    連玥方才的心情忍不住有些沉重,這會聽到歐陽鐸這麽說,唇角卻又忍不住的微微揚:“你從哪學來的甜言蜜語?”

    甜言蜜語?”歐陽鐸表情有些疑惑,“沒有從哪學,隻是想這麽對你說,對你說了。”

    連玥表情凝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她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歐陽鐸是從哪學來的這些情話?

    不是刻意為之,卻刻意為之還要撩人。

    氣氛沉重,連玥站在歐陽鐸身邊,卻是前所未有的心安。

    歐陽釗也不需要他們擔心,隻見他幾分鍾前還癱軟的坐在地,這會卻慢慢的站了起來,眼神變得堅定,卻也異常冷酷。

    你們不能殺我。”

    幾人不語,想看他接著怎麽說。

    歐陽釗從震驚回過神來後,終於想到了自己的底牌。

    慶城在我手。”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連玥、歐陽鐸和誠和帝的臉,想從他們眼看到震驚的目光。

    但他失算了。

    這三人淡定如初。

    歐陽釗意識到哪裏出了問題,心底劃過了一抹慌亂,道:“難道你們不擔心慶城嗎?可憐慶城還以為你們會救她,結果她心心念念的親人不過如此,根本沒有把她的死活放在心。”

    你利用元秀來對付蘭章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嗎?”連玥出其不意。

    歐陽釗愣了愣,驚訝的脫口而出,聲音不自覺的變得有些尖銳:“你怎麽知道!?”

    這件事,他們應該不知道才對!

    連玥嗤笑:“歐陽釗,你真以為自己能夠瞞天過海嗎?有句話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難道你沒有聽過這句話嗎?”

    歐陽釗的腦子轉得飛快,但這一刻他卻完全懵了、

    看他似乎還不明白,連玥好心解釋:“葉吾秀,是你一直安插在太子府裏的棋子吧?”

    歐陽鐸麵容冷峻。

    原本知道葉吾秀是歐陽釗安插在太子府裏的棋子時,他還不願相信。

    畢竟葉吾秀是個很有才華的青年,如果悉加培養,留為己用,一定能夠發揮他的作用。

    但很可惜,葉吾秀是棋子,除非他願意棄暗投明,否則歐陽鐸隻能將葉吾秀處理掉。

    誠和帝挑了挑眉,很感興趣的看著連玥。

    連玥接著緩緩道:“元秀曾經和我說過一件事。”

    她們曾經在蘭章誕辰那日去過西坊,後來她們被人群衝散,崔元秀險些跌倒,是葉吾秀及時出現幫了她。

    崔元秀對葉吾秀一見傾心,但她還是有些顧慮的。

    畢竟兩人身份有差,所以她便求助連玥,希望連玥可以幫忙想想辦法。

    說連玥警惕也罷,太過敏感也罷,總之她是從這件看似沒什麽的小事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所以她暗讓齊程去調查葉吾秀。

    葉吾秀曾經是個一貧如洗的窮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葉吾秀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會,甚至不會砍柴。”

    而且他孤身一人,沒有爹娘,沒有其他親人,更沒有銀兩來源,齊程查到,他之所以能夠專心致誌的讀書,是因為有人暗接濟他。”

    有誰會接濟一個窮書生呢?

    隻有那些看出了葉吾秀才華的人。

    雖然歐陽釗暗抹去了自己的痕跡,但連玥不是省油的燈,還是很快找到了幕後支持者。

    從那以後她對葉吾秀格外注意了。

    前段時間連玥預感到會發生什麽事,所以提前和她們倆說了一聲。

    沒想到卻借機揪出了另一個背叛者,霓裳。

    歐陽釗竟然將霓裳也收買了,看似還是元秀身邊的人,但霓裳一直在明裏暗裏的挑撥崔元秀和慶城之間的關係。

    雖然因為葉吾秀的緣故,崔元秀對慶城有些不滿。

    但在元秀心,慶城與她之間的姐妹情誼還是最重要的。

    好在崔元秀沒有當,沒有真的去反過來對付慶城。

    那之後歐陽鐸便和葉吾秀開誠布公的談了一次。

    好在葉吾秀還保留有些許良知,他知道歐陽釗這麽做是不對的,但為了往昔的恩情還是不得不為之。

    葉吾秀已經跟我說過,他不會再幫你。”連玥冷聲道,“歐陽釗,你已經孤立無援了,還是乖乖束手擒吧。”

    歐陽鐸跟著補充了一句:“五弟,雖然你做了很多錯事,但隻要你願意知錯能改,父皇一定會寬恕你的過錯。”

    歐陽釗不自覺的望向誠和帝,眼底微微閃過了希望的光。

    是嗎?父皇會原諒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