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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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瀾終究還是沒忍住,出口瑟瑟的問道:你為何會如此呢

    我笑著回答竹瀾,說:對於一些事情,我隻有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去賭,而我賭對了,雖然身的傷痕是永遠也抹不去了,至少我不後悔,不會去埋怨,或許埋怨也是在很多年前了。小說

    如果換做我,我根本不會這樣去賭。從前的我一直認為你宮花是靠著將軍府宮家而立足的,你整日事事都不過問,而且在那個時候,我還以為是你一直在裝模作樣。可是,我現在明白了,你是這樣的性子,有時候,遠遠要我們這些人明智寬心的多,我竹瀾自愧不如。

    竹瀾說完,便讓整個局麵陷入了僵持,而這種僵持並不是因為竹瀾的話引起的,而是我自己的沉默。

    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傷疤,也不想讓別人以我有這樣的傷疤而憐憫我。我並不可憐,我有這麽好的家室,有身邊最親近的人待我好,我有什麽權利去埋怨,有什麽資格去說我過的不好呢在梅府的那段日子裏,我也是過得極好,吃穿我樣樣都不愁,即便大半夜的想吃什麽,府裏的下人都會起來照做,生活過得很好。

    如果你過的不好,除非是你心魔,而既然你已經都已擁有這麽多,你為何要說自己過得不好呢為何還要等著別人憐憫你呢物質你過得很好,不要再說你有多麽困難了,因為你已是常人要好的多。

    久久,我才從沉溺醒過來,我說:沒什麽,我隻不過是有些避及這個話題而已,有時候我在想我到底做錯了,還是對了呢,然而,我想的一切也終究隻是我自己憑空而想的,事情的結果還是要根據你自己所做的,才能定論。我沒事,今晚你們好好休息,明日趕快回去吧,宿疆這裏並不是什麽安分之地。

    我看著容修竹瀾臉一臉茫然,而姐姐卻是很清楚,我知道,姐姐很明白我說了什麽,更明白我話的意思,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隨即便鬆了,她表現的清清淡淡,可說話時卻是字字鑽心:我們明日回去,慎兒。不管你做了什麽,不管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令你自己難受失望的舉動,都不要被這些所礙眼,因為你始終是慎兒,是宮家唯一的支柱,我們永遠等你回來。

    言語汙濁,行事悲憐。是霧礙眼,是光刺眼。所信不真,所說不實,所想乞憐。不迷途,不輕易。血,紅色,往往,是假象。

    我緩緩的轉過頭,看著茹芳,竟然沒想到這句話是茹芳說的,她的臉表現的很從容,很淡定,仿佛一切都是那樣的無關緊要,而茹芳的話裏著實諷刺的意味很多,我細細再次回想了茹芳所說的話,這讓我想起了我與茹芳初次進宮的那日。

    她替我挨得板子,替我所做的一切,甚至是我被關進天牢以來,從未放棄過救我的念頭,她一直視我為最重要的人,從前的茹芳,是很愛笑的,是很愛打趣我的,是很喜歡熱鬧的。現在,茹芳不愛笑了,不喜歡熱鬧了,我滿懷愧疚,我不應該也讓茹芳去趟我這個渾水,我讓茹芳變得不再似從前了。

    我想了很久,很久,才說:茹芳,我最愧疚,最疼心的一件事是我將你帶入了這紛擾的局限,我不該將你也引入這仇恨漫天的肮髒,不該將你的眼睛變得汙濁,我做錯了許多,唯一錯的徹底的是對於你,茹芳。

    未等茹芳回答我,我又繼續說:明日你與姐姐他們一起回去吧,找個好人家嫁了,我會以宮家女兒的方式來將你嫁出去,這樣,你好好過完這一生,安逸的過完這一生。

    茹芳冷笑了起來,似哭似笑,她緊抓住我的雙肩,眼神裏是滿滿的憤恨,她眼眶全紅,是那樣的令人難過,她吼著說:難道我茹芳是你一心想要推走的一個丫鬟嗎難道你所想的是要讓我過的安逸嗎我是有腦子的而我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的想法是你的想法,但是我的想法是我自己的是我自己去一路跟隨你的而不是你在逼迫著我從一開始,從一開始,我下定了決心從進宮那日我見你為了讓我脫身,而不顧自己被杖責,為了我一個小小丫鬟,而讓你受這種屈辱。我們所做的事情遠遠不及你呀在各國都,各朝代,丫鬟是最低賤,醉卑微的,可是你,並不覺得我們卑賤,而是視我們如同親生姐妹一般,什麽好的,都給我們,隻要一有進攻來的東西,你都會給我們,你卻不想想你自己。你一心想的隻是別人,從未考慮過你自己,算你沒有考慮過你自己,可是你都覺得你做了那麽多,還是始終在虧欠著別人,不是嗎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宮家的人是宮家的長女你不應該這樣你不應該這樣

    茹芳顫微著,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那樣,我差點喘不過氣來,我好像感覺快死了一般,茹芳原來壓抑了這麽多的話,到今日才肯說,是啊,我一直都覺得我始終在虧欠著別人,即便是不相幹的人,我這樣不是作踐自己嗎茹芳她說的對,很對,我確實要改改這樣的毛病了,我是宮家的人,我並未欠過別人什麽,而是我自己犯賤,茹芳的話敲醒了我,我不能夠這樣繼續下去,我也不應該這樣繼續下去。

    茹芳也累了,她垂下了手臂,鬆開了我,我頓時覺得一輕鬆,看著茹芳落淚了,我心生疼,我幫茹芳擦去了那眼角的淚水,輕輕抱住了茹芳,還是在以歉意的方式說:對不起,我沒想到你藏了這麽多話,你說的話正入了我的心,茹芳,最了解我的人是你了,我會聽你的話,不會在趕你走了,再也不會趕你走了。

    我輕輕撫著茹芳的後背,希望她平息下來,不要讓這種情緒形象了茹芳的身子與感情。

    小姐茹芳哭了起來,她哭的讓我不知所措,她的哭聲讓我感到深深的無奈,到現在我還是認為的確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是我不該。

    我微微垂下了眉目,皺了一下眉,回想起往日的時光來。庭院裏的桂花樹,芍藥花,還有茹芳與花穀偷偷綁在桂花樹麵的秋千,為了不讓我發現,而將芍藥花往那個地方移栽了許多過去,替他們綁的秋千打掩護。可是,熟不知,我納悶那個地方芍藥花為何會熙熙攘攘,而且開的格外旺盛,出於好,我便撥開看了看,原來是茹芳與花穀這兩個小丫頭綁了秋千在桂花樹麵,我說呢,怎麽隻有那個地方的芍藥花開的這麽多呢。

    茹芳與花穀知道,我最喜歡的是那顆長的又高又大,枝葉茂密的桂花樹了,而她們偏偏綁在我喜歡的那顆樹,我肯定會心生氣憤,可是,那次,我卻一句話都沒有說,而現在,我卻後悔起來了,後悔當時沒有坐坐那秋千。初記得,第一次坐秋千,還是父親與娘親將我推得高高的,一不小心,我從秋千摔了下來,從此,他們便不再讓我坐秋千了。如今想來,從前即便是摔倒也是美好的。

    我安撫好了茹芳,也覺得天不早了,便讓姐姐她們去休息了。誰人都沒有在多說一句話,因為這樣的局麵尷尬無。

    我又一次愣愣的盯住外麵的明月,很亮很亮。

    衍治王朝裏,衍錫有些怒意,他看著冷宮裏空無一人,生氣的砸向那桌麵,狠狠的問道:人不見的這麽早你們為何沒有發現

    隻見一個瘦弱的公公,唯唯諾諾的回答:皇,皇,奴才,奴才也是大意了。

    混賬衍錫說著踢向那名瘦弱的公公,衍錫不是很討厭茚舒嗎茚舒逃走了,他應該高興不是嗎為什麽會這樣生氣

    皇不必責罰下人們,那茚舒多麽的有心計,皇不是不知道。茚舒的步子很寬心,沒有一點憂心,她走了進來,看著地跪著的那名瘦弱的公公,便有些嫌棄,說:下去吧,別在這汙皇的眼了。

    那名瘦弱的公公,聽了末離越的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連聲答道:是是是奴才馬滾馬滾

    衍錫看了一眼末離越,有些擔心焦慮的說:血靈圖還在她手裏,我們一定要找到她。

    原來還是因為血靈圖,我還以為皇有多麽的對她念念不忘呢。

    自從次末離越替衍錫拿回一塊立令之後,衍錫越來越注重末離越了,即便末離越在怎樣放肆,衍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末離越想要什麽,衍錫都會不顧一切。

    要說衍錫是在利用末離越,也全然不是,要說衍錫很愛末離越,也並不是。衍錫,對末離越的情也是一半,利用也是一半。

    現在各個國都都已經蓄勢待發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剩下的立令與最關鍵的血靈圖,才可以避免血流成河。

    衍錫說的很認真,可是末離越卻是不以為然,算是血流成河,也跟末離越沒有什麽關係,因為末離越本是冷血之人。

    可是末離越還是硬裝著對衍錫說:臣妾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皇找到拿剩下的立令,以及血靈圖。

    好。

    還有一個地界,在宿疆的北處。

    那個地方叫做皇都,是一個世事不爭的國都。

    而錦韻是和皇都聯姻,她現在過得應該是不好不壞吧。

    錦韻公主嫁過去之後,一直都未曾有過什麽子嗣,而皇都的皇帝也並未因為錦韻公主沒有子嗣而冷落掉,錦韻公主看著那高台之下駐紮的軍營,她知道哥哥又是派兵來,犧牲他們的生命。

    錦韻公主心很善,當年,錦韻是因為錦扶要打死那名不小心犯了錯的丫鬟,而錦韻正好遇見,便求錦扶不要打死那名丫鬟。而錦扶雖然喜歡這個妹妹,但是他覺得錦韻的心太善良了,這樣下去遲早會害了自己,也會連累了自己,他一怒之下,便讓錦韻與皇都聯姻。

    天冷了,怎麽出來也不加件衣服呢。

    錦韻身後又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而這個聲音是湚肅。

    自從嵐國毀了之後,湚肅便帶著那殘餘的兵力在這個地方重新開疆擴土,變成了皇都。

    而他到底是誰有許多人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也隻有紅薇,與梅清溪了吧。

    怪不得梅清溪會這麽肆無忌憚的去尋找立令,主要原因是他有湚肅這樣一個靠的住的老友。

    錦韻似乎眉眼都帶著笑,心情頓時好太多了,她笑著說:往常都被你慣壞了,才會出來忘了加衣服。

    湚肅勾了勾錦韻的鼻尖,佯裝著生氣:你這樣下去會變成呆人了,以後再也不會這樣慣著你了。

    不要錦韻使勁的搖著頭,嘟著嘴,很可愛。

    湚肅也忍不住捏了捏錦韻的臉,很愉悅,看著錦韻那一直未變過的臉龐,湚肅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嫌棄的說:最近都沒有好好收拾過,胡子又多了起來。

    錦韻有些好,便伸手摸了摸湚肅的胡子,嘶~好紮手啊~

    湚肅又捏了捏錦韻的臉,打趣著說:讓你亂摸。

    嘻嘻~

    湚肅很喜歡錦韻,因為錦韻的善良,因為錦韻的純潔,一點心機都沒有。

    天冷了,我們快進去吧。

    恩,好。

    看著湚肅與錦韻緩緩走著的背影,真如同令人羨慕的佳偶天成一般。

    梅清染也從引州回來了,隻是梅府裏的一切讓梅清染一點都接受不了。

    梅清染又一次望著空落落的院子,她傷心,卻不知道在傷心著什麽。

    雖然隻有宮花有過幾麵之緣,但卻像親人一般。

    梅清染歎了歎氣,走出了庭院,去向了梅清溪那裏。

    梅清染又是看見梅清溪正在忙著手頭的東西,連清染看都不看一眼,梅清染沒有表情沒有感覺得問:哥哥,為什麽嫂子又不在了,我不是讓你轉告嫂子嗎說一定要等我回來。

    哦,我忘了說。

    起梅清染的沒有表情,梅清溪的回答更令人失望至極。

    梅清染好像已經知道了梅清溪的回答並不是多麽的令人滿意,梅清染諷刺的說:嗬嗬,原來是這樣啊,哥哥,現在恐怕對你來說,隻有怵蘊對你才是至關重要的吧,我這個跟你有血緣關係的妹妹也是不是徹底成了外人呢。

    梅清溪聽到梅清染這樣講,不免生氣:什麽外人怵蘊她隻不過失去了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你難道想讓我這樣坐以待斃嗎還是說讓我不聞不問呢

    梅清染有些可笑,梅清溪這麽聰明的一個人,居然不會知道,梅清染嗬斥著梅清溪:你的孩子哥哥,你肯定是昏了頭怵蘊和你結婚多長日子了敢問哥哥你又與那怵蘊行過幾次房事

    梅清溪聽了梅清染的提醒,這才漸漸回想起來,梅清溪有些慌了,他有些緊張的告訴梅清染:隻有洞房那一次。

    嗬嗬,隻有洞房那一次那她怵蘊是不是早應該懷了你的孩子呢為什麽會在隔了幾個月之久才說自己懷孩子了呢除非那孩子並不是你的梅清染完完全全是在諷刺著自己的哥哥梅清溪,她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荒唐,那麽的可笑至極。

    混賬梅清溪一氣之下打碎了那桌麵剛剛研好的墨,甚至濺了幾滴墨水在自己的身。

    梅清溪氣的胸口起伏不停,而梅清染似乎很淡定很平靜。

    我想那孩子是誰的你去問問怵蘊一切都會清楚,我隻是在哥哥你提醒而已,一切的謎底都由你親自揭開。誰好誰壞我想這一點你我更清楚你對於嫂子,你做了什麽,你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哥哥,今晚好好安歇。

    梅清染知道經過自己這樣一鬧,梅清溪怎麽可能此收手。

    果不其然,梅清染前腳剛走,梅清溪怒氣衝衝的去找了怵蘊。

    一場好戲要拉開序幕了,怵蘊還真把梅清溪當成了傻子嗎算今日沒有梅清染來提醒,梅清溪也會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隻不過,發現的時間稍微晚些而已。

    漸漸的,天才蒙蒙亮了。

    姐姐他們也該走了吧,今日的天氣格外的冷然,好像一切都在伺機而動一般。

    我幫姐姐的衣服緊了緊,像告別般:姐姐,你們走吧,路小心。竹青你放心,竹瀾在我這裏一切都會很好,不用擔心,照顧好姐姐。容修,待宮兒一定要好,我等著你們的婚事,再見。

    再見。

    姐姐他們頭也不會的走了,好像是商量好一般,我怕隻要姐姐一回頭,不想在走了,我已經忍不住落下了眼淚,連眼淚在今日也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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