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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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能及時看到新發章節的親, 應是購V比例不足,請親耐心稍等。 安睡在香閨羅床上的小少女陡然驚醒,她睜開眼, 倏地坐起來, 猶在驚喘。
鄭玉薇光潔飽滿的白皙額際,此時布滿密密麻麻的冷汗,身上的月白寢衣竟已濕透, 她神色驚惶,小手緊緊捂住胸.口,裏頭的心髒還在激烈地跳動。
“砰砰”的心跳聲異常急促,清晰地響在鄭玉薇的耳邊,跟它的主人一般慌亂無措。
“姑娘,”大丫鬟良辰聞聲撩起帳幔, 急聲問道:“姑娘可是魘著了?”
今夜睡在床前腳踏上, 負責守夜的正是鄭玉薇的貼身大丫鬟良辰, 守夜丫鬟可不能睡死, 要隨時注意主子動靜,以供使喚。
床上剛有動靜, 良辰便醒過來了, 她伺候主子多年,驟然聽到聲音大異於平常時, 心裏就咯噔了一下, 她撩起帳幔, 借著窗欞透進來的隱隱月光一看, 見主子滿頭滿臉大汗,頓時一驚。
良辰手腳利落,趕緊在床頭小幾上倒了杯溫茶,上前伺候主子喝下,好壓壓驚。誰知她的手剛扶著鄭玉薇後背,竟感覺掌下濡濕了一片。
自家姑娘竟是冷汗浸透寢衣,濕得像是能擰下一把水似的。
“姑娘,奴婢這就去稟告夫人,好請個大夫前來請脈。”良辰手裏伺候著鄭玉薇喝茶,嘴裏就急急說道。
她家姑娘是國公爺跟夫人的獨生愛女,二人的掌上明珠,打小金尊玉貴,萬萬可輕忽不得。就算如此,沒有伺候好姑娘,讓姑娘受驚夢靨,院裏下仆一頓責備怕是少不了。
鄭玉薇就著良辰的手,喝了幾口溫茶,心下方勉強安定了些,她一把拽住就要往外奔的丫鬟,重重喘了口氣才說道:“不必如此。”
“姑娘!”良辰焦急,跺了跺腳。鄭玉薇拉著她的手力氣很小,但她卻不敢掙脫,隻得連聲勸說主子,“姑娘,這夜半夢魘可大可小,可萬萬輕忽不得啊。”
就良辰看來,自家姑娘這夢魘,事兒可不算小,還是盡早召大夫來請脈較為穩妥。
鄭玉薇抬手,示意良辰噤聲,她定了定神,才繼續說道:“我沒事,不必請大夫。”
她聲音雖輕,但十分篤定。
良辰聞聲急道:“姑娘,這可……”
“不必多言,”鄭玉薇微微蹙眉,她此刻心情焦慮,很是煩躁,哪怕良辰忠心耿耿,她亦無心與其多加分說,於是聲音沉了下來,直接吩咐道:“去把次間的燈挑起來,然後退下。”
“你要記住,不可驚動其他人。”鄭玉薇看著良辰,神情嚴肅,緩緩說道。
她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母親楊氏一一仔細挑選出的,尤其是貼身大丫鬟,更是楊氏直接從身邊伺候的人撥過來的,最是能幹,鄭玉薇當初讓這些人把主子由楊氏轉為她,可廢了一番功夫。
鄭玉薇的行為是楊氏所樂見的,收服身邊的人,亦是貴女們需要學習以及掌握的一項重要技術,女兒合格了,她很欣慰。
故而,良辰心中的主子是鄭玉薇而非楊氏,話音一落,良辰見她態度堅決,就不敢再勸。
“姑娘,那讓奴婢伺候您換了寢衣吧。”良辰遲疑了一陣,還是忍不住開口請示。
聽了良辰的話,鄭玉薇這才恍覺,身上衣衫已經濕透,披在身上,此時正一陣陣寒意襲來,她點了點頭,“嗯”地應了一聲。
“你退下後,不可驚動旁人。”鄭玉薇換過寢衣,身上舒服很多,心也定了些,她臉色緩和不少,但還是再次囑咐了良辰。
“奴婢遵命。”良辰麵上難掩憂色,很是擔憂,但她不好再說什麽,隻要應聲後退下,並將房門掩上,自己守在門外。
次間鄭玉薇設為書房,她走到案前,鋪開花箋,提筆蘸墨,將思緒稍加整理,隨後凝神快速書寫。
手上速度快了,字跡難免有些淩亂,但鄭玉薇並不在意,她必須盡快將夢中事記錄下來,以免日後淡忘。
這事太過重要,一絲一毫亦不能少記。
鄭玉薇全神貫注,疾速撰寫,一直到天際微微泛白,她才籲了口氣,將手中筆擱下。
揉了揉發疼的腕子,鄭玉薇仔細將花箋與書本校對了一遍,確認無誤,才鬆了一口氣。
在紙張上撰寫完畢後,她想了想,覺得這樣很是不穩妥,於是就把書架上的幾本遊記取出來,將信息再次抄錄,偽裝成批注,因此才一直折騰了大半夜。
鄭玉薇神色複雜,將花箋迭起攏了攏,遞到燭火之上。她看著花箋邊緣被點燃,橘黃的火焰跳動。
花箋幾乎燃盡,鄭玉薇鬆手,最後一點紙張掉在地上,變為灰燼。
鄭玉薇握著幾本遊記,有些茫然,她沒想到,自己此刻竟然是活在一本書裏。
她非此間中人。
一場意外,讓鄭玉薇幾年前帶著記憶來到此處,附身在一個高燒沒了氣息的小女孩身上。她最初驚慌恐懼,但病愈後,父慈母愛,待她如珠如寶,讓以往親情淡薄的她心安定下來。如今,她全情投入,這日子是新生,小女孩的親人已是她的親人。
誰料今天忽然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夜間夢裏徘徊,鄭玉薇驚覺,她竟身處上輩子出意外前,剛看過的一本小說上。
這是一本無比狗血的豪門虐戀愛情文,鄭玉薇從前隻因萬分無聊,隨手翻翻打發時間,沒想到,她竟將要擔當起文裏一個最悲劇的角色,男主的原配嫡妻。她的存在,成為男女主幸福美滿最大的天然障礙,於是,隻能炮灰掉了。
大家閨秀,出身高貴,容貌絕美,無一分不好,卻無端成為全文下場最淒慘的角色。
鄭玉薇冷汗潺潺,被驚醒過來,卻不得不壓下驚慌,先把夢中回憶起來的劇情記下,以免日後忘卻。勞碌半夜,她整理妥當,方有閑暇坐下來將事情理上一理,看日後自己究竟要何去何從。
那書,鄭玉薇並沒有看全,隻看了一部分,通篇都是出身高門的男主,與門第不顯的喪父女主苦戀,愛得個死去活來,隻奈何形勢比人強,男主被迫另娶,女主被迫另嫁。
然而故事並沒結束,女主婚後不到一年,居然就喪夫了,並重新與男主糾纏在一起,繼續苦戀。
鄭玉薇當時看到這裏,已是索然,打發時間的的意思都盡去。你說,你一個已婚男人,雖然身處於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但為什麽就跟一個寡婦無媒苟合,還生下所謂愛的結晶。
她隨手翻了翻結局,果然不出所料般狗血。男主嫡妻常年被冷待,憂鬱成疾,一病嗚呼。然後原配所出嫡子被過繼,女主登堂入室,愛的結晶由無繼承權的外室子,鯉躍龍門成為繼室嫡子,因為兄長被過繼,他還是男主膝下唯一的子嗣。
這是何等狗血的劇情,鄭玉薇鄙夷丟開手,再無聊也看不下去。
不過,還沒等她找到能打發時間的物事,就遭遇了意外,一命歸陰。鄭玉薇本來很絕望,沒想到再次醒來,竟然重獲新生。
她站起身,將手裏的幾本遊記攏了攏,仔細放好回原位。鄭玉薇在此間幾年,這裏一切真實而合理,沒有任何虛構跡象,她覺得,這地兒應是一個平行空間,用一本狗血文來形容它,實在太過膚淺。
經過大半夜時間沉澱,鄭玉薇眼神沉靜下來。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不論如何,她都覺得這是真實的人生,既然有幸重獲新生,她就要竭力過好。
如此,方能對得起上輩子絕望頻死的自己,以及這輩子疼她愛她的親人。
安國公鄭明成是今上心腹重臣,他的老母親過大壽,整個京城聞風而動,除了皇子們需要避嫌,隻命人送上賀禮外,餘下者隻要有資格上門賀喜的,皆做好準備,早早上門恭賀。
而就算沒接到請帖者,有些門路的,能掰上點關係的,都使家人登門隨上喜禮。
天不過剛明,安國公府門前正街,便已車水馬龍,人潮攘攘熙熙。
外院之事,自有男人們處理,而持請帖上門,有資格進入內院的女客們,皆不會這麽早出現。
不過,國公府女主人,掌家的楊氏,卻是一刻也停不下來,正日子不過寅正時分,她便早早起了身,開始打點一幹事宜。
開啟庫房,取出宴席要用的盤盞碗碟;檢查整理昨日布置,看是否有所紕漏;還要查看早已訂好的菜品,材料是否準備妥當,耗時長的菜式能否及時上宴;等等不一而足。這些林林總總的事務,雖然無需楊氏親力親為,但這都必須由她親自坐鎮,命妥帖之人辦好同時,還需應對不少突發狀況。
這回壽宴,是不能出一絲紕漏的。
鄭玉薇亦早早起身,跟隨在母親身邊,一邊幫助楊氏處理小事,一邊觀摩該如何快速處理突然狀況。
這類超大型宴席,即便是如安國公府一般的高大門庭,亦不會時時舉辦,如今鄭玉薇在及笄前恰逢其會,楊氏當然要將女兒帶在身邊,好好教導一番。
理論上已經了解很多,但到底與實際操作不可同日而語,機會難逢,鄭玉薇抖擻精神,仔細留心學習。
從天未亮的寅正,一直忙碌到天大亮很久後,楊氏終於將晨間諸事理得差不多,她接過丫鬟奉上的香茶,抿了一口,隨後瞥一眼廳旁的滴漏,她放下茶盞,拉過女兒的小手,柔聲問道:“薇兒可困乏?”
楊氏抬手輕撫愛女鬢發,目露關切。
一雙兒女是楊氏的心尖子,特別是女兒,五年前一場大病,讓其一度垂危,可嚇壞了她夫妻二人,這幾年小心調養之餘,她從不讓女兒太早起,以免小孩子家走了覺,身體會吃虧。
當年大夫說,鄭玉薇身子骨還在長,隻要妥善照顧調養一段時日,便無任何妨礙。
這話聽在心疼愛女的父母耳朵裏,這一段時日自然是無限期延長。
“娘,我不困呢?”鄭玉薇摟著母親胳膊,撒嬌搖了搖。
這是實話,鄭玉薇身體早養好了,年輕精力旺盛,早起對她沒多大影響,不過,楊氏年紀不小了,怕是會累。
“那娘累麽?”鄭玉薇抬頭問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