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0章 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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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府官員出班奏道,“陛下問的可是特號的捍天雷麽?真是什麽也瞞不過陛下。少府是打算趕製一批,上元節好在四城燃放,但我們一直未聲張呀。”

    “此雷在何處施放過?都送過誰?”

    官員回稟道,“陛下,城中隻有濮王府試射過三支,別人未送過。”

    皇帝問,“濮王兄,可有此事?”

    李泰出班回道,“陛下,確有此事,少府總共隻送過三支,不太盡興!本王總算趕上一撥兒,親手燃放了一支,那可真不是蓋的!隻是極易射偏。”

    江安王妃負傷的事一直被李元祥刻意瞞著,此時連李泰尚不知道、更不會與初三街頭驚馬之事聯係起來。

    李元祥看向恍然未知的李泰,目光複雜。

    皇帝早就看到了,責備少府道,“這怎麽行,萬一炸到人可怎麽辦?膽子小的恐怕魂兒都嚇飛了……”

    少府官員急道,“陛下,小臣亦現了此雷的不足,信子太短了,射歪也往往是燃炮者自己捅歪的!”

    濮王有些不得勁,自己那下子歪得太厲害了。

    少府官員說罷,也意識到了,說道,“這也是我們的疏忽,幹嘛不將信子弄長些呢!”

    皇帝道,“此事……依朕意,上元節不必投放了。總歸是喜慶嘛,弄些牙簽粗細的也就可以了,婦孺皆可取樂,幹嘛弄得跟棒槌似的!”

    官員道,“陛下,小臣有信心在上元節前改良捍天雷。”

    皇帝搖頭道,“讓它射正嗎?不,朕倒希望它射得越歪越好。朕打算由少府同兵部、工部、軍器監共同來完成。”

    官員不解,皇帝眨眼向天,說,“朕要你們弄一批銅底座,要便於軍士攜帶,用來安放捍天雷,施射時要使此雷的傾斜角度可調。再要仔細測量——什麽施放角度可射多遠,務求精準。但那個藥量恐怕得再須精準些。”

    江安王妃的坐騎是匹良種,被此雷一炸便驚掉了。

    皇帝想,如果此雷用來對付蓋蘇文、或是別的什麽敵對的馬陣,可使其一炮而亂。若是幾十支捍天雷同時射入敵陣呢?

    那個奪人心魄的效果可以想像。

    薛禮已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少府那位官員還要再問,兵部尚書道,“本官已知陛下用意,你不必再問了。”

    ……

    今日朝會,得了官職的人不是一個兩個,連崔簡的夫人鄭曼也得了個小小的差事。

    除了蜀王李愔。

    蜀王像是被皇帝遺忘了。

    皇帝直到所有的大事都料理完了,正眼都沒瞅李愔一次。

    又吹了會牛皮,皇帝這才道,“今日非已午日,那麽朕將與江夏王一道去趙國公府上。舅父你要擺一場像樣子的席麵,答謝月老。”

    趙國公連忙答應,看來這又是趙國公府的臉麵了。少公子榮任涼州都督,兒媳高堯馬上將成為三品郡夫人,這是什麽榮耀!誰比得了?

    早朝上幸好未生出事來,不然這一幕也就不會有了。

    不得不說,皇帝玩大事眼裏不揉砂子,玩虛的也很見功底。朝會上動了這麽多人,跟趙國公或江夏王沾邊兒的幾乎沒有!

    倒是有個長孫潤得了個重差,但是連江夏王李道宗都懷疑,長孫潤是離著他爹心近,還是與皇帝心近。

    李道宗也很高興,皇帝一句話,先將他拉到了曹王李明的婚事中來,這不散了朝,又親自拉著他摻和到趙國公府去?

    長孫無忌麵露喜色,派著家人趕緊置辦酒席,山珍海味一樣不許少,再請白氏姐妹出來拜見皇帝和江夏王。

    皇帝見了白雪,白梅姐妹倆,先將她們大大地誇獎了一番,說她們有如雙璧。然後斟酌著說道,“白雪賜岐山縣主,白梅賜扶鳳縣主,這樣才般配著曹王。”

    趙國公連忙示意二女謝恩,但皇帝不嫌事多,抬手製止道,“但也有些不妥貼。”

    長孫大人和李道宗連忙問哪裏不妥,皇帝再斟酌著說,“兩個都是縣主,但嫁入曹王府必得有個為嫡、有個為庶,未免令人覺著不美。”

    他大腿一拍,決定道,“不如這樣,曹王就來個左右二妃,白氏姐妹反正也是親姐妹,誰也不分嫡庶!一律都算曹王正妃。”

    但皇帝說,如此一來,江夏王一媒兩妃,這個便宜就太大了,他要親自給曹王做這個媒人。

    白梅先謝恩,事關嫡庶的問題她想的最多。

    皇帝說,“江夏王爺可是朕請來的,忽然沒什麽事了,這個也顯著不大妥貼了……都怪朕想的不大周全!”

    他再一拍大腿,“幹脆這樣——國公舅父你吃點虧,白梅便算是江夏王叔的義女得了。王爺失了媒人、得了女兒,也不算吃虧。”

    趙國公就看著皇帝明目張膽地在那兒耍,也不便製止。隻是自已好不容易培植了兩朵鮮花,讓皇帝一鏟子,移走了一棵。

    皇帝拉著江夏王到趙國公府來,存心不良!

    但細思皇帝此舉,似乎給他同江夏王李道宗指出了一條兩立之途,也顯得他又認女兒又許婚,沒那麽明顯的意圖了。他不但不反對,反而還一個勁兒自責,“老夫為何就沒能想到呢!”。

    王、公共襄少王,居然又是一段佳話。李道宗止不住的樂,趙國公當然更是無話可說,怎麽說這都是喜上加喜。

    於是,趙國公府馬上操辦著,在午宴前先讓妹妹白梅認了江夏王義父,敬了茶,江夏王塞了紅包兒,府中的兄弟們也紛紛到了,酒宴正式開場。

    席間,隻有長孫衝悶悶不樂,平康坊的蘇蘇姑娘絕對不可能正式嫁過來,她已經數次對秘書監暗示了自己的委屈。

    但長孫衝也不敢提出此事,對父親不敢提,因為長樂公主是先皇帝嫡長女,父親不會同意的。他自己都不敢想,覺著這樣的念頭,會使長樂在另一個世界裏心生怨怒。

    除非金徽皇帝了話才有可能。

    但皇帝偏偏心中沒有此事,他熱心地操心著白氏姐妹的嫡庶之事,卻對眼前這麽大個兒的怨男視若無睹。

    ……

    初四,長安所有的人不論尊卑貴賤,各懷心思。

    傳詔使——鴻臚正卿崔仁師,帶著一班人去頒政坊宣讀皇帝詔書,冊封波充夫人羅瑣葉子娜為“瀚海夫人”。

    周邊各部使者出席了頒政坊的儀式,使者夫人們極為羨慕羅瑣葉子娜的那塊金牌子,那是身份的象征,又是出入官宦、文雅門庭的過所。

    而瀚海夫人這一名號,使波斯使館的地位和檔次,看起來極不同於以往。

    波斯正使夫人事後同副使夫人商量,“興許你丈夫很快便升正使,在我們離開長安回國以前,你能不能將那幅奔馬絹贈給我?”

    副使夫人緊緊地將奔馬絹護住,對她的上司夫人道,“將那三十匹絹給你吧,我隻要這一匹就成了。這上邊有大唐皇帝的墨寶!將來回了波斯,國王來索我都不會給的,寧可將這塊牌子給他。”

    在這一天散朝之後,晉王李治再一次趕往永寧公主府遊說。上次崔穎沒讓晉說上三句話,便委婉地回絕,“晉王,孝恪離不開呀。”

    李治同王妃說這件事,晉王妃道,“殿下,你怎知一位急於得子的女子是什麽心思。”

    王氏拿出來一隻精致而昂貴的鑲玉金鎖,對晉王道,“這本是妾身為自已生子而準備的……先把這個送她吧。”

    李治覺著有些對不住王妃,上一次兩人在一起又不知什麽時候了。

    如果王氏事事有這樣的眼利,恐怕自己會多親近她。她嬌好而高傲,年輕美貌也勝過武氏,身後卻有諸多的倚仗,她不如武氏全心全意,因而也不如武氏可愛。

    而武媚娘幫著晉王分析,郭孝恪也未見就是不願意出仕,但他可能在麵子上還有些抹不開。

    她對晉王說,“越是這樣越不該留在長安呀?到北邊都督府主政,既為陛下分憂,又遠離了熟人眼目,誰還能說什麽。”

    晉治得了內計,這回是雙管齊下,再入永寧坊時信心便足多了。

    ……

    同一天,黃門侍郎韓瑗在延壽坊的府上來了貴客,兵部侍郎王仁佑。

    王仁佑一到,不入客廳喝茶,直接到韓府的後花園那個工程,韓侍郎的私人碼頭快竣工了,那些軍士們還在。

    韓瑗自得地向王侍郎介紹他的新設施,而王仁佑卻直截了當地問道,“韓侍郎,這些值番軍士是誰借給你的?”

    韓瑗道,“哦,這是忠武折衝府來上番的,”

    忠武折衝府駐地在陳州,歸右候衛統轄,王仁佑不會不知道,因為新任戴州司馬柳爽曾在忠武折衝府任職。

    王仁佑聽得暗吃一驚,問道,“難道是柳司馬借給韓侍郎的?”

    如果真是柳爽自作主張,可能他剛剛出任戴州司馬,人尚未走馬上任,便又要好事多磨了。

    韓瑗仍未意識到王侍郎的來意,笑道,“王侍郎你隻說對了少一半兒。柳司馬隻是牽了個線,但他又不是右候衛的官員,如何調得動?”

    王仁佑吃驚地問,“那還有誰?”

    韓瑗這才察覺出兵部侍郎的來意,他收起笑意,問道,“王大人,本官這是讓人告了?那可不妙了!大過年的,本官不好雇到人手,是柳司馬見了主動對本官說,由他去找右候衛,給本官籌措些不花錢的人手。”

    王仁佑道,“柳爽說過找的哪個麽?”

    韓瑗再度加深了猜疑,他不安地問道,“王大人出身並州,而下官出身於南陽,我們雖然隔河甚遠,一南一北,但同屬關隴、又都受趙國公賞識,你實話告訴兄弟,難道韓某遭人彈劾了?!”

    如果遭人彈劾,為何早朝上陛下隻字未提?

    王仁佑低聲道,“韓兄,下官哪裏知道!陛下同江夏王去趙國公府上,動身之前好像無意間看到在下,隨口讓在下到韓府來問一問。”

    韓瑗慌道,“壞了!陛下怎麽知道了!”

    王仁佑道,“韓大人先莫猜測了,請務以實情相告,你知道陛下的!在下本是兵部侍郎,更不敢對陛下隱瞞此事呀。”

    韓侍郎垂頭喪氣,說,“柳司馬倒是熱情,說此番入京上番的是忠武折衝府,都是他的故屬。便與右候衛他的一位朋友說了,那人是位中候,七品,二話沒說便派出兩火人來,本官還專門請了二人一頓為答謝。”

    王仁佑自語道,“韓侍郎這裏地處後府花園,與對麵大街又隔了一條這麽寬闊的渠,軍士又都是便衣,如何這麽快被人知道了?”

    韓瑗沮喪地道,“說的也是呢?怎麽讓人知道的?這些人也真是麻煩,才幹這麽點活兒,有些人便已怨聲載道,別不是他們告的。”

    王仁佑道,“不可能,這些人出營、歸營均要同行同止,何來的機會?便是給他們這個機會也投不著門路。”

    總之金徽陛下知道了此事,那就大事不妙!

    天下承平日久,上番之兵是沒什麽事,尤其是過年,皇帝也不狩獵騎射,這些人更是無事,但不是說誰都能隨意使喚這些人。

    沒有兵部命令,在京師隨意調兵兩火,這是不小的罪過,連兵部尚書都有失察之責。

    韓瑗六神無主,一時沒了主意,倒是王仁佑說,“為今之計,韓侍郎還是將這兩火人禮送出去吧,不能再用了!”

    王仁佑走後,韓瑗匆匆叫齊了施工軍士,客客氣氣地對他們拱拱手道,“各位軍爺辛苦,韓某多謝你們援手了!府中工程也近尾聲,明日各位軍爺也就不必來了。本官外雇民役一人一日三文錢,諸位給十文一日!諸位總共幹了八日,每人該八十文,本官作主!大過年的,不要這麽零零散散的!每人給一百文,湊個整數!”

    軍士們很高興,這位韓老爺自後花園上了人,從來都未正眼看過他們,原來為人卻是這樣大方。他們接了錢,高高興興整隊離開了。

    管家不解,“老爺,有這些錢,六百個民夫也請到了!”

    韓瑗哪有功夫搭理管家,說“閉嘴!”,出府來找戴州新任司馬,柳爽。

    柳爽也失了主意,問道,“韓侍郎,你該不是懷疑柳某走露了消息吧!”

    韓瑗道,“我們還是不要互猜了,這事兒跑不了你,也跑不了韓某,想想轍吧。會不會我們在歸林居,某一刻酒多失言呢?”

    柳爽皺著眉頭琢磨,他這個戴州司馬,可連衙門都未去呢。

    兩人將昨日歸林居飲酒者一一扒拉一遍,嫌疑最大者跑不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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