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使者來臨

字數:11309   加入書籤

A+A-


    姚靜這個名字在天下間已經小有名氣,不是因為她奪回石澗郡城,而是她滅了三千興漢鐵騎的緣故。

    隨著姚靜的名氣漸漸傳出去,她的資料也已經開始擺設到諸多勢力的案桌上。

    姚靜是不及笄的女流之輩更是被大多數所知,但是要將她的事查個底朝天,在這樣的時代是不可能的。

    因為姚靜之前的地位太小了,小的就是普通縣鎮的小士族奴仆都不會去關注的人,他們能得到的消息也不過是姚靜具體的身世,還有被姚靜刻意營造出來,為仙人收為弟子的事實。

    姚靜之前和姚父南下去尋二姐姚燕,為了避免大母尋懷孕的姚母麻煩,兩人是對其宣稱去送姚靜前去州城拜師,而且還說她師父會給姚父在州城介紹做工,當時還讓村裏人好生羨慕了一把。

    後來姚靜做男孩打扮,路上也沒遇見認識的人,這導致沒有人知道姚靜和姚父去了荊州。

    而到了荊州贖二姐姚燕,姚燕到底是跟著丁夫人被劉家轉送出去的,而且是死契,誰會在意一個小丫頭之前事做什麽的,於是姚靜將人贖出來,也沒人知道叫杏兒的小丫頭是姚燕,更甚至是如今姚郡守的姐姐。

    此外,姚靜的名字雖然傳了出去,可到底石澗郡是個小地方,敗了三千興漢鐵騎的確揚名,但是認真計較起來,不過三千人而已,算不得大勝。

    除了欽州本地的百姓對姚靜這個名字非常熟悉,十萬八千裏的荊州百姓是沒有多少機會聽說了。

    姚父和姚燕在荊州安分過日子,姚燕聽從姚靜的和當地士族袁家的下人有過接觸,哪怕她們是外來的,本地人也不敢欺負,日子也過得很平順。

    等到姚靜的親兵姚冶帶著人偷偷前來接他們回欽州,姚父認識同村的姚冶,自是沒有多話,一家子收拾東西順利趕了回來。

    姚父和姚燕再見姚靜等人時,姚靜等人已經變了大樣了。

    姚靜自是不用說,束冠儒袍,分明就是士族中人,而姚母和姚香,錦衣玉翠和漸漸調養回來的膚色和氣質,根本已經脫胎換骨,成了姚父不敢多看一眼的士族女眷。

    姚冶在去接姚父和姚燕的時候,就被姚靜囑咐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泄露身份,哪怕是麵對姚父和姚燕,也不能讓他們提前知道。

    姚靜之所以這麽放心讓姚冶去接人,就是料定沒有什麽人知道姚父在荊州。

    提前泄露身份,並不一定是好處。

    一路上,姚父隻發覺姚冶不多話了,而且變得格外懾人,加上他身後跟上也不多話的十來個手下,個個寒氣逼人。

    頓時讓他也不敢多和姚冶說幾句話,於是,這一路上,姚父在問了姚靜和姚母等人如何後,得到姚冶說的“甚好”兩個字,就再也沒敢主動和姚冶說話。

    姚冶怎麽安排,姚父就聽從著。

    但是姚燕不同,一開始她也有些悚這姚冶,比起袁家的護衛還讓她感覺迫人得緊。

    可隨時一路上行走,向來細心的姚燕發現這姚冶對她和阿父似乎是恭敬?

    姚燕有些不敢相信,再仔細觀察兩天,她已經肯定不是錯覺,隨後她主動幫姚冶的手下遞東西,發現他的手下挺恭敬地接下來,還給她行了一禮……

    這個認知讓姚燕心中驚奇,不過她看人眼色的本事很不錯,知曉姚冶是不會說的,所以她發現了也都按捺住,沒和姚父說。

    隨後的日子,她越發肯定,姚冶這等比袁家養的私兵還要厲害的人真的對他們以下人的姿態自居。

    姚燕得知這個事實,還是沒有任何顯露,在不知道真相前,姚燕還是守著本分為好。

    越來越接近欽州,姚燕的心就跳得越快,隨著進入欽州地界,聽到有關姚靜的事情……姚父隻以為是同名音的人,沒怎麽放在心上,可是姚燕不會!

    哪有這麽湊巧……

    這一路上,姚冶帶著人的彪悍形象早就表明他們是訓練有素的私兵事實。

    姚燕再不著痕跡借由買東西時悄悄打聽,姚靜是女流之輩和仙人之徒的事情,欽州尋常百姓都知道。

    這一下,姚燕完全明白姚冶為何對她和阿父這般恭敬地事實了。

    也讓姚燕徹底鬆了一口氣。

    雖然姚冶一路上對他們恭敬,可姚燕還是擔憂這份恭敬後麵的東西,如今知道他們確實是那厲害三妹的手下,這才將擔心卸下來。

    姚靜之前給了姚燕諸多財務,在姚燕心中,姚靜這個妹妹是個厲害人,對於姚靜突然成了石澗郡城的主人,她雖然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心裏頭也隱隱產生一種果然如此的答案來。

    果然如此,不是料到姚靜能成為郡守,而是針對姚冶對她們一路上恭敬地原因,果然是因為她那個神秘又厲害的妹妹。

    隨著進入石澗郡,消息也越來越多,就是姚父也聽到了。

    “二丫,他們說的仙人弟子是不是阿靜……”

    姚父忍不住問姚燕。

    姚燕看了姚冶一眼,姚冶當做沒聽見,隻是帶著他的手下們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安靜地吃著東西。

    姚燕垂下眼,說道:“應該……是吧!”隨後接著道:“阿父不也說三妹很是厲害?她又是仙人之徒,受著使命來幫助郡城的……”

    姚父一聽,聽忐忑又震驚的心情得到了一些平複。

    姚燕聲音低了下來:“阿父,莫要說了,我們回去見到三妹再說。”

    姚父身子微微縮了縮,立即點了點頭。

    對於姚燕這個女兒,在荊州的事,事事被姚燕安排得妥帖,所以,姚父對其也是有著局促和隱約的恭敬地。

    姚燕說的話,在很一定的程度上,能讓膽小畏縮的姚父會完全聽從姚燕的囑咐。

    尤其姚燕得空應姚靜的囑咐要教姚父識字,姚父對於這個女兒更加敬畏了。

    ***

    夕陽西下,官道上的馬車車隊慢慢停了下來。

    姚冶揮手讓部下停了下來。

    然後帶著人一起行軍禮:“見過大人!”

    整齊劃一,嚴肅有力,的確很威懾人。

    姚靜揮手讓他們起來。

    姚冶就帶著人退到周圍護著這裏。

    姚香扶著姚母下了馬車,姚靜也下了馬。

    另外一邊,姚燕也扶著姚父下來。

    雙方見麵,竟然是死寂般的沉默。

    姚母不知道說什麽,對於姚父,姚母無疑還是愛得,但是卻又因為大母產生了些許恨。

    這些日子,她也常常惦記姚父,但是每次想到姚父回來了,會不會還會像以前一樣幫助婆母?

    而姚父,對於姚母和女兒,也是極其想念的,但是再見麵的時候,看著光鮮華服的妻女們,他有些不敢認了。

    而姚香和姚燕,兩人都隻剩下緊張了,不過姚香多了一份真心的想念。

    而姚燕……她自小被賣,早就記不得母親和姐妹的模樣了,要說有多想念,那是騙人。

    想念是有,但是絕對不會比姚香多。

    姚靜見狀,緩緩走過去,平靜地喊道:“阿父。”

    姚父已經知道姚靜了,對於姚靜叫他,他連忙應聲。

    姚靜微微一笑:“可以回家了。”

    姚父被這話像是蠱惑了一半,點點頭。

    姚母也反應過來,她主動過去抓姚父的袖子,聲音有些嗚咽。

    “你終於回來了!”

    這是真正的真情流露,姚母因為大母恨姚父,其實說穿了也不得不說是種想念,想將自己的委屈說出去,更想,如果當初他在身邊,那委屈時不時不用受了。

    姚父一聽,人還是他熟悉的人,隻不過換了身好衣衫。

    “我……我帶二丫……回來了!”姚父結巴地說道。

    姚母抽泣了一幾聲,看向已經長成如花少女的女兒,也不等姚燕喊人,又摟著姚燕哭了起來。

    姚靜站在最外邊靜靜地看著。

    ***

    入夜,回來的家宴已經結束了,姚家人幾乎都沒有睡得著的。

    姚父和姚母去看小兒小女,並在相互磨合,說著他們不在所發生的事情。

    姚香陪著姚燕去早就給她準備的房間,陪她敘話,讓她拘束感少些。

    而姚靜,她沒睡著卻不是因為姚家人,而是聽姚冶稟報一路過來的荊襄延三州所發生的事情。

    荊州還是很平靜,幹旱和水患都沒蔓延到那裏去,那裏的荊州牧也是名傳天下的大儒,治理一方很有實幹,滿天下發生起義,就荊州和江州以及中州沒有發生□□。

    襄延兩州鎮壓了□□,不過盜賊還是四起,百姓出逃的現象很嚴重。

    不過比之欽州叛軍入侵,幽州胡虜、遼州匈奴入侵來說,襄延兩州並不算亂。

    “遼襄兩州已經有擴軍的動向。”姚冶又說道。

    姚靜點點頭。

    書案上的延襄兩州牧和各郡郡守的資料都在這上麵。

    延州牧是大齊宗室,喚桓青,是景帝五世孫,宗室中難得人才,過了五世,桓青早就沒有了爵位,可是經過多年的奮鬥,這位桓青遇上平帝的賞識,官位一路上升,並重新取得列侯的爵位。

    後來惠帝即位,惠帝重設州牧,就將這位桓青派去了延州做州牧。

    從這位桓青的從事和名聲上看,他是鐵忠於皇室,忠於大齊的。

    襄州牧李祖璆出身大齊七世家的李氏,愛詩賦重禮儀,其父是景帝老師,官至侍中,後景帝逝去無嗣,太尉常青亭舉薦石澗桓平已(惠帝)為帝,得到李祖璆老父支持,後惠帝登基,其父逝去,李祖璆守孝歸來就得到太尉常青亭和惠帝的重用,恢複州牧製的時候,李祖璆成了襄州牧。

    聽聞大齊七世家是相互聯姻相互扶持的利益團體……姚靜仔細想了想,大齊十二州牧,就有三個州牧出自大齊七世家,分別是襄州牧李祖璆,吳州牧崔玉房,徐州牧田晉。更別說各州郡守……姚靜所在的石澗郡郡守王仲淵也是七世家的旁係啊!

    另外八州牧,姚靜皺起了眉頭,大族世家就占了五個,剩下的三個中一個也是士族中人,雖然隻是出自郡縣,他們在天下很有名氣和名望。就是姚靜所在的欽州的州牧趙化之,趙化之出自欽州本地大士族的趙氏。

    還有一個也是大齊宗室,桓燁,也就是冀州牧,不過冀州被劉赦奪了,桓燁也死在劉赦的刀下,已經不必再提。

    最後一個越州牧,那是唯一一個不曾上任的州牧,越州牧為甄世安,他是十二州牧最年輕的一個,他是義安公主的駙馬。

    因為越州是南邊偏遠之地,義安公主不樂意過去,所以她和駙馬隻是掛了個州牧的名。

    義安公主是景帝唯一的女兒,自小就寵愛萬分,後來惠帝即位了,惠帝是被過繼給景帝,所以,對於這個名義的親妹也不敢有絲毫怠慢,事實上,這義安公主也是格外聰明地人,對於這個過繼過來的皇兄,也是格外親近。

    這般下來,義安公主在惠帝一朝也十分得寵,她自選夫婿,看中了宦門子弟甄世安,所謂宦門,就是太監收的子嗣,用來養老送終的!地位不是庶族,但是又非士族,而且整體上說來,士族和有學識的庶族都是看不起宦門子弟的,他們都管這種人稱為閹|人。

    惠帝對於妹妹選了這樣一個駙馬,既放心又愧疚,所以對甄世安大加賞賜,後來設州牧,也留了一個給甄世安。

    士族天下啊,姚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就是不知道州牧製度是世家欲蠢蠢欲動,還是惠帝真的頭腦昏聵的結果。

    州牧州牧,就是軍政一手,足以割據一方了。

    姚靜寧願想得是前麵一種。

    既然如此,她就得做好準備了,亂世的確出英雄,但是古來無數英雄都早早離世。

    ***

    石澗郡是偏遠之地,對於石澗郡各士族舉薦姚靜為郡守,在中州京城遭到無數大夫反對。

    這事一鬧就鬧了兩個月,隨著常太公平安歸京,朝堂的氣氛漸漸發生變化,雖然還有大夫劇烈反對,但是支持的更多,姚靜守住郡城,覆滅興漢鐵騎的功勞,原本就算大功,但是卻被他們進一步渲染更大,最後壓下異樣的聲音。

    冊姚靜為石澗郡郡守,加討逆將軍的旨意很快就下了下來。

    旨意下來的時候,姚靜所在的石澗郡已經大變樣了。

    整潔平滑的白水泥路,一幢幢整齊的屋舍,喧囂的人流,讓然看不出是身在欽州這個到處是烽煙的地方。

    前來傳旨的使者暗暗稱奇,之前還在郡城外看到巨型水車,和明顯開過墾地耕地,他就已經心癢難耐了,現在看到郡城中的景象,對於這個讓朝廷鬧了兩個月的女郡守越發驚奇了。

    路過求知樓,看到這樓下的寬闊空間已經聚集著不少人,有小孩也有大人,都是庶族民戶。

    他們都圍在一塊具有沙地的旁邊,拿著木棍在看著上麵掛著的條幅描摹,邊寫邊念,寫錯了可以在沙地上一抹即可。

    遇到又不認識的,大家相互問對方,若是大夥不知道,可以進樓請教樓裏裏麵的文士。

    八個字,都學會了,便滿意離去。

    使者撩開車門,抬頭看去。

    五六丈高的樓掛著一兩丈長高的絹布,上麵的“弦歌酒宴,接杯舉觴”八個字寫得格外犀利大氣。

    “好字。”就是筆鋒太銳利了。

    不過這麽大的絹布要寫上大字,確實需要過高的筆力。

    使者聽這裏的人說,放才知曉這是那位讓他好奇的女郡守所書寫。

    再看高樓門兩側刻著“非學無以廣才,非誌無以成學”勸誡,字跡和刻跡一模一樣。

    使者讀了一通,也不免在心中對這個女太守讚了好幾句。

    使者一開始瞞著身份前來,到如今看到如此景象也不急著去郡守府,他下了車,然後走進了這求知樓。

    樓內也有人,樓內有約莫三十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有筆墨紙硯。

    三十張桌子旁邊跪坐了三十人,有稚童也有大人,他們都在認真地習字。

    使者看了一兩位,字跡慘不忍睹。

    “客人,此間不得就留,如需書籍,還請去二樓。”終於有書童前來叫他。

    使者奇怪,這裏是書肆?

    書肆怎麽提供這些未曾習練多久字的庶民習字?

    使者微笑點點頭,隨著這書童上了樓。

    這一上樓,使者的眼睛就顯得明亮異常,因為這二樓都是書籍。

    使者也是愛書之人,眼睛就不停地掃將過去。

    書童一眼就知道此人是第一次來此地的。

    便請他坐下,然後拿了一份名錄過來,道:“此間屋內書籍名字都在裏麵,客人若有看中,將其書名書於紙上,後交由我等書童即可。若借,隻能選一本,看完退之無損即可再換,若買冊數不限量。”

    使者越發新奇,這古代稱呼書店掃過名錄,當看到有不少春秋孤本時,就已經忍不住。

    一連選了十來本,當然不能借了,書童上來給其算了帳,讓使者再一次驚奇,這書籍竟然便宜一半!

    不過,等到書到手後他就明白為什麽便宜一半了,因為書籍是新的,每本書上都是極其規範的楷書。

    這……難道都是一個人抄的書?

    不對,若是抄的,就算相同的字也會有些許不一樣,他翻開看後,發現這裏麵的書的相同字是一模一樣。

    使者的心急速地跳動,他想,他發覺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了……

    他試探著詢問書童,這書童也沒隱瞞,因為從開業到現在,已經很多人都問過了。

    姚大人的仙家傳授,可以印刷諸多書本。

    姚大人希望人人識字、明禮、知廉恥!

    姚大人……

    各種各樣的姚大人,使者看得出來,這書童是對這女郡守敬佩到狂熱得程度。

    使者問清楚了此樓的作用,他心中不由一歎。

    是不是他也受了那書童的狂熱影響,對這女郡守也起了敬佩?

    作為一個寒門出身的文士,他從布衣到如今在京為官,也是幸運尋得好門戶依附,進而得其主家舉薦,然後做了官。

    聽說在石澗郡城,唯才是舉。

    他是個智者,知曉這位女郡守所做的事會對寒門庶族是多麽大的衝擊。

    他連忙走出此樓,他想知道城內的士族態度。

    “去士族所在的區域。”

    大齊眾多地方,士族貴區幾乎都安排在一個圈子,使者的護衛就已經尋人問清楚路途向北行去。

    進了士族所在族群,這裏比之外麵的確冷清許多,不過還是很熱鬧的。

    士族們似乎都在修葺著什麽東西,使者想了想,就進了常家。

    他依附的家族就是常家。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黑了,使者沒有從常家出來。

    原來,他在常家聽最近石澗郡所發生的事情入了迷,已經忘卻了時間。

    士族並非不忌憚那女太守的唯才是舉,但是隨著所謂的才,終究是士族占據絕對上風,女太守也不以為意將人用到實處,做官的都是士族,隻有那麽一兩個庶族做了小吏,這在之前,也是極其常家的事情。

    於是,這讓士族意識到這位女太守其實就是想要有優秀的人才,並不是排斥士族。

    隨後女太守拿出水泥,讓他們大家改造一番,他們看到水泥的好處後,並立刻意識到中間巨大的利益。

    而且這女太守也格外大方,並對他們關照有加,她預建大型水泥廠,會讓他們都占有份額,立刻就將全城士族的心拉攏過去了。

    這會兒,那女太守正召集諸士族家主討論占據份額一事,到了這個時候,那些家主還沒回來。

    使者沒有絲毫睡意,他等了許久,終於等到常眀了回來,他發現,常眀的臉色是格外高興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