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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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必良在衛生間的門口轉了一圈,並沒有進去查看,方才高淩翔還在他房間裏休息,接下來就看見高淩翔被一個無頭鬼給扛走,然後又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衛生間裏縊死。

    所有的一切都太過不可思議,簡直超出了他想象,但是唯有一點他能夠確定的是:高淩翔不是自殺。

    委屈的人會自殺,絕望的人會自殺,悲痛的人會自殺,但是一個憤怒的人,是絕對不會自殺的。

    然這樣的主觀判斷並不足以作為定論的根據,但沙必良對自己的直覺依然具有相當的信心。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去找尋一些實在的證據來支持自己的想法。

    沙必良從床邊搬來另外一張凳子,然後緊貼著屍體站了上去。死者身材很高,此時沙必良必須稍稍仰著頭才能與他的頭顱形成平視。在這一瞬間,沙必良突然像發現了什麽奇怪的事情,他把鼻子湊到死者的腦袋邊,深深地一嗅。

    他的動作看起來很詭異,就好像在輕輕嗅著情人發梢一樣,正準備戰戰兢兢起身的潘雙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變了,一片灰白之色。

    沙必良之所以做出這種詭異的舉動,也是因為他聞到了高淩翔的屍體上散發出一種氣味。

    那種與那張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幾乎一樣!

    難道說……高淩翔曾經去過219?

    而這種氣味在昨晚高淩翔來找他的時候並沒有,而現在沾上了,這其中必有古怪。

    沙必良想到了兩個可能性,第一個可能性是昨晚那個所謂的“無頭鬼”曾經將高淩翔帶到了隔壁219房間,以至於高淩翔的身上沾染上了這種氣味;第二種可能性則是昨晚高淩翔叫醒從“無頭鬼”的手中逃脫,並借機逃到了219房間躲藏……不夠無論是哪種可能,高淩翔最終都沒有逃脫最後的毒手。

    沙必良一邊在心裏想著,一邊抬頭檢查屍體的周身情況,並據此作一些相應的判斷。

    懸掛屍體的是約四公分寬的白色布條,布條總長約兩米,在死者臉左側上方三十公分處紮結成環。沙必良的目光在屋裏略微掃了掃,很快就發現了布條的出處:床上的床單不堪,有明顯的撕裂痕跡,且質地與顏色也和此布條完全相同。

    死者的全身均有屍僵反應,上肢明顯,下肢程度較輕;角膜局部混濁,但瞳孔尚可辨認。初步判定死亡時間為六到十個小時,即昨晚十點半至今天淩晨兩點半之間。

    死者衣衫淩亂,腳上雖然穿著鞋子,卻沒有襪子,沙必良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見到高淩翔時候的情況,但是那個時候他怎麽可能會注意道高淩翔身上的裝扮,不過按照常理來講,高淩翔出來找他不可能不穿襪子吧,畢竟高淩翔也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個細節應該會注意到的。

    接著,他又檢查了一下胸腹麵腦等要害部位,沒有發現外傷,僅在脖頸處有明顯的淤痕,就死亡原因來看,可以初步認定是窒息而死。

    為了盡量不破壞現場,簡單勘驗完屍體後,沙必良依然站在凳子上環視衛生間的情況。

    衛生間的陳設很簡單,跟其他房間的沒有什麽異常,唯一的不同就是在衛生間角落裏有個散落的水盆,裏麵有水正在往下流淌,沙必良蹲下身子,來到水盆邊,定睛一看,發現這個水雖然清澈,但是裏麵卻有一些紅色的粉末,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正想著,外麵一陣喧嘩,一陣腳步聲傳來。

    沙必良皺了皺眉,看見門外已經來了好多警察,沙必良一看就從這群警察中看到了阮卓進。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默契的把目光轉移開。

    “聚在這裏幹什麽?都散了!各幹各的事去!”伴隨著這聲嗬斥,一名麵目黝黑的中年警察走了進來。這個人個頭中等偏高,消瘦的臉龐,但看起來非常精壯。由於眼窩較深,使得他給人的第一印象顯得有些陰霾。

    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警察,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沾滿了泥水,頭發也濕漉漉的,看上去應該是在趕路的時候沾染到了空氣中的霧氣,但是這些警察無一不是活力充沛的。

    中年警察目光在沙必良和潘雙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又在潘雙的褲襠處停留了一會,眼睛裏閃過一絲鄙夷,沉聲問道:“老齊,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齊南似乎好轉了一些,不過麵色還是有些蒼白,聽見中年警察詢問,連忙上前兩步:“林警官您來得正好,會所裏出事了——高淩翔死了!”

    林警官驀地一愣,快速的走進高淩翔的房間,往裏麵看了過去,衛生間內的情景讓他也變了臉色。他加快了腳步,憂心忡忡地來到衛生間門口,往裏麵看去。

    阮卓進趁機悄悄靠了上來,低聲說道:“怎麽哪裏都有你?”

    沙必良無奈的摸著鼻子,苦笑道:“我也沒有辦法,你看我都躲到這裏離,還是避不開這些凶殺案……”

    林警察帶著技術人員勘驗現場,沙必良和阮卓進在一邊竊竊私語,當然了,兩人說得不多,最多的便是關於周華如在中土市被冤枉入獄的情形,阮卓進本來是打算神情調入中土市參與調查周華如的事情,但因為沙必良偵破人口失蹤案後,他得到了一個消息,便主動撤銷了調往中土市的申請。

    這個消息很重要,甚至很可能與周華如被陷害入獄、閻濤之死有關,阮卓進也是因為此時事關重大,不敢一個人單獨麵對,打算找沙必良商議,隻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顯然不是一個很適合商議的機會。

    在外麵等待了一會,林警官便讓人把高淩翔的屍體取了下去,在他身邊有名法醫說道:“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死者很有可能是被縊死的,在現場沒有發現第二人的痕跡,有很大可能是自殺。”

    “自殺?”林警官目光轉向一邊的齊南,似乎想要齊南來說什麽。

    齊南吞咽了一口唾沫,“是……是無頭鬼……”

    “無頭鬼……”聽到齊南這麽說,幾乎所有的警察都是臉色一邊,就連林警官的麵色也有些變化,除了沙必良和阮卓進兩個外來人士不太了解以外,其他人似乎知道“無頭鬼”的來曆,紛紛歎息了一聲,似乎就此認命一般。

    林警官雖然害怕,不過身為這起案子的偵辦人,他還是保持了基本的職業素養。

    也許是在知道有“無頭鬼”之後,林警官顯然漫不經心了許多,例行詢問了沙必良、潘雙以及那名老者陳冶平之後,便沒有繼續偵查。沙必良這個時候才知道老者的名字叫做陳冶平,是死者高淩翔的嶽父,之前看兩人情同父子的樣子,還以為他們真的是一對父子呢,沒想到竟然是一對翁婿。

    不過這些刑警辦完了差事之後,並沒急著離開,而是讓齊南給他們開了幾間房,今日在這裏住了下來。

    沙必良不明白這是什麽緣由,一邊的阮卓進主動解釋道:“我們來的時候,劉海已經事先安排我們在這裏住下來了,之前不知道原因,現在想來應該是為了保護你們……”

    沙必良詫異地“嗯”了一聲,也看向齊南,沒想到劉海竟然還有如此本事,能夠讓十多名警察保護一個莊園這樣的事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沙必良歎了口氣,無語的點了點頭。

    潘雙自從看見了高淩翔的屍體之後,便一直神不守舍的,再沒有說一句話,看起來被嚇得不輕。這會兒他似乎稍微回過些神來,跟在齊南的身後低聲說些剛才的事情。

    沙必良很期望熟悉四周環境的潘雙在接下來的工作中發揮重要的作用,可沒想到他卻是如此的膽小。

    警察來了之後,沙必良便沒有理由繼續插手這件事,他本想再去219看看那兩座雕像和牆壁上的畫,但是房間現在已經屬於林警官,沙必良根本無法進入其中,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回到自己的房間,路過雲仙兒的門口時,突然聽見雲仙兒低聲在呼喚自己。

    “怎麽了?”沙必良轉過頭,看見雲仙兒的房間門開了一道小縫隙,小丫頭滿臉都是恐懼和害怕,哆哆嗦嗦的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死人了?”

    “知道你還問?不怕半夜做噩夢啊?”沙必良笑了笑,看著小丫頭害怕的樣子,沙必良不由笑道:“這樣吧,我受點委屈,今晚你在房間的次臥擠一擠,你看怎麽樣?”

    “誰稀罕……”小丫頭嗔罵了一句,不情願的拉開門讓沙必良進來。

    隨著所有人都安頓下來,整個會所裏又陷入了安靜,至於高淩翔的屍體已經被法醫們連夜運了出去,陳冶平雖然病重,但因為夜晚山路難行,他也隻能在明天清晨的時候由潘雙將他護送離開。

    整個百鳥園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然而誰也沒有意識到,事態正在向一個無法控製的恐怖狀態演化……

    次日清晨,沙必良還未蘇醒,便聽到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沙必良連忙拉開門,卻看見阮卓進正在使勁捶打著隔壁的房間門——他以為沙必良睡在自己的房間了。

    看到沙必良之後,阮卓進微微一怔,卻沒有多問,隻是說道:“快跟我來看看……”

    沙必良板著麵孔,“怎麽了?”

    “陳冶平……他出事了。”阮卓進還沒有開口,潘雙已經走了過來,沒頭沒腦地說著。

    流血?沙必良心中“咯噔”一下,難道陳冶平不僅僅是生病,還受了傷?事不宜遲,必須立刻去看個究竟,扭頭對打著嗬欠的雲仙兒說了一句,讓她下樓和周鳳香一起,他自己緊跟在阮卓進身後,一起往218走去。

    “是什麽地方在流血?”沙必良一邊走,一邊詢問潘雙,他記得潘雙今天早上應該送陳冶平去醫院,現在還沒有走,相比陳冶平已經不需要送往醫院了。

    “很多地方……眼睛……嘴……還有……還有指甲……”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走得太快的緣故,潘雙說起話來有些喘不上氣。

    “什麽?眼睛流血?”沙必良停下腳步,猛地轉身盯著潘雙,他懷疑潘雙是不是說錯了。一旁的阮卓進也是道聽途說,聽到這句話,也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潘雙點了點頭:“你們……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事實證明潘雙沒有說錯,當沙必良來到陳冶平的房間時,在他眼前出現了一副可怖的景象。

    躺在床上的病人此刻已經醒了,發覺有人進屋,他吃力地轉過頭。如同被人狠狠地揍過一樣,他的兩個眼窩高高地腫起,眼球密布著血絲,完全變成了紅色,眼角處則滲著一絲細細的血流。

    盡管在遭受可怕的折磨,但陳冶平的目光仍然保持著清醒,他上下打量著沙必良,似乎在猜測對方的身份。

    “我是沙必良,昨晚咱們已經見過麵了。”沙必良走到床前,發現陳冶平沒有認出自己,連忙開口解釋道。他已經能夠感知陳冶平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逝,顯然很快就要不久於人士。

    沙必良坐在陳冶平的身旁,陳冶平的臉離他不到半米。除了眼窩處之外,這張麵龐的其他地方也出現了相應的紅腫,嘴角和鼻孔都在往外滲著血跡。

    即使是沙必良,麵對著這樣一張麵龐,也不免露出了異樣的目光。

    陳冶平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抬起右手,用食指在眼角處輕輕一抹,血跡沾在了他的指尖上。

    “我……在……流血……”他有氣無力地說著,語氣中的恐懼和絕望讓人不寒而栗,似乎常年的肺癌已經損壞了他的聲帶,這個時候幾乎聽不到他的聲音。

    沙必良的心突然一沉,他意識到了這樣的流血意味著什麽:這是全身毛細血管破裂的症狀,如果不及時救治,病人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死亡。

    “快,去廚房冰箱裏拿點冰塊進來,擦拭他的身體!”沙必良向潘雙焦急地吩咐著,冰敷能夠延緩內的速度,這也許是目前狀況下唯一能夠起到作用的應急措施,一邊偷偷的用自己的能量治療陳冶平,但是很顯然,到了這個時刻,即便是沙必良也無力回天了,隻能盡全力挽救他的生命。

    “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陳冶平緊緊抓住沙必良的手,雖然已經命垂一線,但他抓的這一下卻仍很有力,在他的心中一定有著某種強烈的情緒在支撐著他。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