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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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必良靜靜坐在駕駛位上,眼神渙散,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他是和蘇靜之一起來到白石醫院的,不過蘇靜之似乎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名司機,連去醫院走訪這樣的事情也不帶著他,從上午在會議室中與蘇靜之的第一次見麵,沙必良就感受到了來自於蘇靜之莫名其妙的敵意,這讓沙必良很不舒服。

    不過他心裏卻很清楚,自己在劉海的心目中已經開始一步步獲得了信任。

    一開始的時候,劉海把他仍在的酒吧不聞不問,這才是他所擔心的,後來在給雲仙兒當保鏢的時候,做得有些過火,讓劉海和戚長青生出了警惕之心,才有了把他送到百鳥園,看他會不會去懸崖邊上調查毛海城三人的死因,沙必良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隻不過機緣巧合之下,沙必良竟然與會所的管家齊南結識,以至於沙必良並不需要去毛海城死亡的地點,從齊南的口中就得到了三人的死因。。

    盡管每一步都被人猜疑,但是劉海等人並沒有抓到沙必良是臥底的證據,再加上王子寧有急切的需要沙必良來為他做一件事,所以才有了讓沙必良調查淩霄的安排。

    沙必良雖然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的靠近整個黑市安保公司的核心,但是他也清楚,越往上走就越要小心,因為這裏是犯罪組織,稍有不慎就可能不明不白的消失。

    他們可不會講什麽證據。

    沙必良不知道蘇靜之的身份,但也知道這個蘇靜之可不像雲仙兒那麽好對付,雲仙兒畢竟是雇主,隻要生命安全沒有危險,那就沒事,而蘇靜之顯然是為了淩霄專程而來的,沙必良若是越俎代庖可能會引起蘇靜之的不滿。

    除了這個蘇靜之以外,沙必良對那個失蹤的淩霄也非常好奇,從劉海和戚長青的隻言片語中可以大致看出,淩霄在黑石安保公司的地位似乎很神秘,並不像一般的員工那麽簡單。

    深秋時分,街頭已經有了三分寒意。不過這點寒意並不能阻止都市男女們上街消遣的興致,尤其是在周末的傍晚。

    醫院外的這條路一向很繁華,是老城區的商業中心。和新區的商業中心相比,這裏的大樓多半矮舊,不夠摩登氣派。但老區也有老區的特色,比如說城內很多老字號都在此處聚集,這對本地市民的吸引力巨大。所以每到營業高峰段,這條路上總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沙必良腦海的思緒紛飛,目光在眾人中遊離不定。

    他已經在這裏坐了半個多小時了,看著來來往往的陌生人,樂此不疲。

    每個人都是存在和經曆的結合體——有些已經發生,有些即將發生——沙必良正在研讀他們。

    不遠處的美食街門口,一個女孩吸引到沙必良的注意。

    女孩很年輕,也很漂亮,她嘟著嘴,臉上的表情僵硬,顯然並不快樂。從身姿上來說,女孩並攏腿站著,雙手提著小包垂在身前,這是一個典型的自我保護的姿態,但她的下巴卻微微揚起,帶著一點點的攻擊性。

    沙必良能感受到女孩的心情:七分委屈,三分氣惱。而對方的目光焦點必定就是導致她如此情緒的源泉。

    不出沙必良所料,那源泉是個同樣年輕的小夥子。

    小夥子的帥氣恰能與女孩的美貌相配。從服飾穿戴來看,他的經濟情況應該也不錯。現在他正背離女孩的方位遠去,他的臉部肌肉繃得緊緊的,顯得怒氣十足。

    兩個約會的年輕人剛剛發生了一場爭吵。沙必良開始揣摩兩人的心境並借此預測這場紛爭的結果。

    女孩站在原地不動,看起來她不希望此行就此結束,她還在等待男人回來。那麽男人呢?他是真的決絕離去嗎?

    沙必良覺得不是,因為男人臉上的憤怒過於誇張了。一個如此憤怒的男人怎會輕易離開?他應該把憤怒宣泄出來。

    沒有宣泄就離開,這個男人可能很失望,也可能很無奈,但不應該很憤怒。所以這憤怒不是真實的,它隻是一種“外交”手段。男人正通過偽裝的憤怒告誡對方:我已經受夠了你的任性和無理,我不可能對你一再忍耐!

    女孩呢?她能看破這一點嗎?在沙必良看來,那個男人其實已破綻百出呢。

    男人走路時擺臂很大,但腳下的步伐卻不快,也就是說他離去的姿態遠遠大於他離去的速度;已經有兩輛空駛的出租車減速經過他的身邊,可他卻未瞥一眼,而他前進的方向既無公交站、地鐵口,更不是大廈的停車場所在。這一切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可女孩偏偏沒看出來。這也難怪,戀愛中的女人本來就是一種低智商的生物。她的目光一直緊緊地追隨著那個男人,委屈和氣惱在消失,慌亂和絕望的情緒取而代之。

    如果眼睛能說話,那女孩一定已經大喊出聲了。

    沙必良認為男人很快就會贏得這場戰爭——他將要到達一個紅綠燈口,而女孩一定會在對方過馬路之前認輸挽留。

    可惜男人卻在這關頭犯下了致命的錯誤,他居然回頭看了一眼。

    沙必良理解這一眼應該帶著最後通牒的意味,同時男人急於將臉上的憤怒情緒再次傳遞給對方。可惜他這次回眸實在太笨拙了——他第一眼居然沒有找準女孩的方位!當他掃動目光開始搜尋的時候,情勢便在瞬間逆轉。

    女孩用充足的時間準備好冷冷的一笑,迎著男人的目光拋了出去。然後她便轉過身,獨自一人走進了商場。

    男人愣住了,他在紅綠燈前躑躅良久,彷徨難決。沙必良暗自笑了笑,把目光移向別處。他不需要再看了,他知道這對戀人必將在商場內重歸於好。

    觀察和分析,這是沙必良最大的興趣愛好。而千變萬化的人性,永遠是他眼中最理想的觀測對象。

    前世今生這些年,沙必良自己也不記得觀察過多少人了。反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情節都曾在他眼前出現。他幾乎已閱盡了人生百態。

    可他卻從未厭倦。

    就在他把目光轉向街頭上另外一對中年男女的時候,車窗上響起了一陣咚咚咚的響聲。

    搖下車窗,蘇靜之那張生人勿近的臉龐映入眼簾,不,應該說比剛才更加陰沉。

    “怎麽了?”感受到蘇靜之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沙必良連忙問道。

    “你會驗屍嗎?”

    沙必良心裏一動,似乎猜到了什麽,連忙說道:“會一點。”

    蘇靜之目光在沙必良的臉上停留了會,過了一會才淡淡說道:“跟我來。”

    ……

    在醫院的太平間裏,一名身穿警服的警察站在裏麵,彎腰檢查著一具屍體,聽見腳步聲,他連忙轉過身,道:“靜之,來了啊。”

    蘇靜之點了點了,算是打過招呼了,接著目光落在沙必良的身上,他微微一怔,目光中露出嘲諷之色,好像很熱情的說道:“這不是沙警官麽?”

    “我已經不是警官了。”好像沒有聽見對方的嘲諷一般,沙必良覺得眼前的情況有些諷刺:出現命案的時候,警察竟然主動與他們配合。

    沙必良看著眼前的蓋著白布的屍體:死在這裏的人會是誰呢?不會是淩霄吧?

    “你去看一下吧。”蘇靜之對沙必良說著,示意那名警察掀開屍體上麵的白布。

    死者是個又高又胖的男子,看年齡大概二十來歲,他上身穿一件時髦的夾克,下麵一條幹淨的牛仔褲。致命的槍傷在額頭正麵,一彈穿腦;此外在右腿膝蓋附近還有另一處槍傷。沙必良判斷開槍的警察應該是先擊中了死者的手臂,但嫌犯頑惡,仍繼續行凶,警察不得已才開了第二槍,當場爆頭。

    死者的眼睛瞪得老大,但目光卻空洞無神,灰蒙蒙地如罩了層霧紗,臉上滿是未幹的血跡。

    沙必良起初以為這些鮮血是從額頭彈孔流出來的,但是在發現他的嘴角的獻血之後,不由眉頭緊皺,帶上手套後,用拇指和食指按住死者的雙唇,上下一扒拉,露出了唇下緊咬的牙關。牙齒已經被血液染得鮮紅,一塊黏糊糊的肉狀組織夾在兩排牙齒之間,其邊緣散碎淋漓,顯然是被活生生撕扯下來的。

    不等沙必良摘下手套,那名警察和蘇靜之同時看向沙必良,“剛才你從他嘴裏拿出來的是什麽?”

    “肉,應該是人小臂上的肉。”沙必良又掃了一眼被他仍在一邊的肉沫,轉而問蘇靜之,“這個人到底是誰?我想你應該不會帶我來見一個跟淩霄毫無關係的人吧?”

    “他叫羅家名,是淩霄最信任的手下,淩霄的……”說到這裏,蘇靜之的話語頓了頓,掩飾道:“淩霄的貨大部分由他出手,淩霄消失的當天他就在樓下看著,我今天來醫院本來想找他詢問一下淩霄的信息,沒想到他已經被人殺害了。”

    “有當時的監控嗎?”沙必良又問道。

    “有的。”蘇靜之點了點頭,帶著沙必良來到一樓的保安室,讓一名保安將當時的錄像打開。

    錄像顯示的時間是昨天的下午五點五十,正好在沙必良在會議室裏麵看到的那段錄像後麵,想必這段錄像裏麵捕捉到了淩霄的身影。

    當時,羅家名出現在住院大樓的後麵,看上去應該是剛從廁所裏麵出來的。他當時由東向西步行於醫院的小路,打算往住院大樓走去,想必是去看望淩霄。。

    隻不過,畫麵中的羅家名走路的姿勢很怪,看上去極為詭異。

    他耷拉著腦袋,兩隻胳膊垂在身體前方,雙腿機械式地交替擺動,步伐緩慢蹣跚。在行進的過程中,他的腳掌一直緊貼在地麵上,無力抬高半寸。這番動作就像是一個戴著手銬腳鐐的死囚。

    可接下來的錄像又表明,他的手腳是完全自由的,根本未受束縛。

    一個女人走進畫麵,向著羅家名迎麵走來。羅家名開始愣愣地瞪視著對方。等女人走到身前,他突然抬起雙臂迎過去,像是要來個深深的擁抱。女人被嚇了一跳,連忙躲到一旁。羅家名跟過去還要繼續糾纏,女人一邊拿手機打電話,一邊加速跑出了畫麵。

    根據女人打電話的時間點,可以看出正是她向110報的警。

    羅家名騷擾女人未果,又繼續蹣跚向前。幾分鍾之後,對麵過來一個中年男子。羅家名先是側身讓在一旁,等那男子擦身而過之時,他忽然抬手拉了對方一把。那人被拉得一晃,險些摔倒,斜衝兩步之後還是穩住了身形,然後回頭罵了句什麽。當他看到羅家名怪異的神態之後,便沒興趣和對方糾纏,罵罵咧咧的獨自離開。

    沒過片刻,淩霄出現在畫麵中。他迎麵走向羅家名,舉著手中的一串鑰匙扔向羅家名,似乎讓羅家名去開車。

    羅家名卻沒有接鑰匙,而是舉起雙臂,在身體前方惡狠狠地揮舞了兩下,以示威脅。

    淩霄的神情變得有些憤怒,上前幾步想要咒罵羅家名,哪知羅家名突然一把將淩霄推到,整個人撲在淩霄的身上,張開嘴巴朝淩霄的脖子咬去。

    淩霄當時的神情有些驚恐,匆忙間用手臂架住了羅家名,可是羅家名不依不饒,低頭一口要在淩霄的小臂上,用力一扯,直接從淩霄手臂上扯下一塊肉。

    淩霄疼的高聲大叫,手腳並用的想把羅家名推開,可是羅家名的體重令他力不能及。片刻後他放棄了,從腰間摸出了一把手槍,沙必良看到這裏,隻覺得中州省這個地方實在太過凶險,屋裏搞且不說,好像每一個罪犯手裏都有槍一樣。

    此時,淩霄把槍口頂在羅家名的腦門上大喊了幾句,似乎在威脅著什麽,但是羅家名卻無動於衷,隻顧著瘋狂的撕咬淩霄。

    到了這個時候,淩霄隻能開槍了。

    第一槍應該是打在羅家名的手臂上,仍不能阻止對方的暴行,但是淩霄借此擺脫了羅家名的撕咬,他本打算離開,可是羅家名卻好像紅了眼睛已經追著他不放,淩霄無奈之下,隻好對著羅家名的腦門開了第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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