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鬆動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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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鬆動慫恿

    天氣慢慢的轉涼了。 vw在行宮呆了快兩個月了,自從那次慕容芷生日,卿睿凡和她談崩了之後,慕容芷就再沒有出過院門一次,每天在屋裏不知道在幹什麽。雲霜也盡職盡責的守在門口,每天隻有璃夏端飯進去,半個時辰後再端出來。下麵的人每天都好奇,但是沒有人問一句。她們的皇後有自己的事情,她們沒有權利幹涉。

    主子,還好麽雲霜不是因為放心慕容芷在那間小房子,而是她完全沒有被允許進去。慕容芷把自己關在裏麵,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靠近。

    她當然知道慕容芷在裏麵是怎樣的錐心蝕骨,四處打滾,聲音壓抑,呼吸沉重,但是她的脆弱,就算是在她們麵前都很少暴露,怎麽可能讓她進去。千樓之鼎現在都還沒有找到,時間越來越少,也該焦灼。

    慕容芷之前也這麽痛了十多年,但是當時沒有關於千樓之鼎的一點消息,也就隻能強硬的撐著熬過去,但現在既然有了眉目就該好好的去尋找的,等待結果的時候,她的每一次痛苦都放大,加倍,變成所有人心上的疤和枷鎖,就算是為了她也必須要加快腳步,但是惡性循環讓琉璃莊的損失逐年遞增,沒關係,隻要是為了她,什麽都好。

    琉璃莊的存在隻為一人,除此之外空若無物。

    還還好。慕容芷現在正緊緊的抓著桌角,一隻腿跪在堅硬的青石地麵,原本修養得圓潤的指甲在實木的桌子上狠狠抓著,尖利的桌角進了她掌心,帶起傷痛。可是這樣的鈍痛沒有讓她清醒一點,反而更清楚的感受那股在身體裏淩虐的力量,撕心裂肺,像是身上的骨頭一刻之間都被打散,再經由某個學藝不精的醫師狠狠的接回去,然後再打散,再接回去。痛感不致命,但是那麽劇烈而綿密,讓她不自覺的想起很多年前的訓練。眼前模模糊糊的看到楚昭南,然後隻能自嘲。

    楚昭南雖然說也跟過來了,但畢竟是後妃居所,他一個朝臣如何能進就算能進,他看到她這樣也隻能是擔心而已,又何必呢痛苦從來不能共擔,是怎樣的洗血伐髓都隻有自己感受,旁人無可替代。又是為了什麽讓自己喜歡的人和她一樣煎熬

    今天這次的痛苦好像比上次嚴重了些。她自己知道為什麽,但是原因是肯定不能說的。湖月要是知道了非得罵她一頓。這就是為什麽慕容芷要叫人拖住湖月的原因。她雖然知道他是好心,但是她現在的樣子可一點也不想聽。

    太陽慢慢的落下去了。璃夏端了粥碗過來,稀得就像水一樣。她上午送來的飯一點沒動,雲霜看了很久還是跟她一樣無奈的搖頭,然後叫她去做更入口的稀粥來。如果隻是水又怕她身體受不了。但是加多了她又不喝,試了好幾次才變成這樣。紅底的碗裏隻有幾粒米,清湯寡水得讓人一看都沒有食欲。對視一眼,雲霜接過盤子。她練過武,就算是慕容芷沒反應過來撲向她,她也能給她餘地後退。

    主子。一天過去,雲霜沒有進來過一趟,現在看到空空蕩蕩的床榻一時間愣神。屋裏很亂,衣服布匹桌布椅靠,全都橫七豎八的擺著。綢緞被撕裂,斑斑點點的布滿紅色印記,不知道是血跡還是什麽。放眼整個房間,慕容芷根本就不在。

    主子雲霜輕輕的把粥放在還算幹淨的桌子一角,拂開紛亂的碎成塊狀的芝錦,在別的貴得上天的錦緞在她們倆麵前完全就和普通的麻布一樣沒有區別。桌子的漆皮不像是磨掉的,反而像是硬力抓出來的。她慢慢的踩著繡花鞋走近床邊。這是行宮,活動的空間有限,慕容芷那麽難受不可能會跑到其他地方去的。

    這個裏的床不大,距離牆壁有一片狹長的空地,本來是為了放衣服的,這會子雜亂得就像是被搶劫了一樣。雲霜走過去,撩開那些衣物,走到後麵,慕容芷蜷成一團,臉色蒼白,大腿上插進了一把匕首,暗黃色的刀柄露在外麵,紅色的血點濺上去,莫名帶了孔雀綠的視覺。她好像是睡著了,眉頭鎖死,嘴唇發烏,極不安穩的睡相。

    可惜的就是,現在雲霜不能去叫大夫。禦醫監的人不管誰過來,慕容芷就沒有了留在宮裏的價值,被太後知道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國母身體不好,這不是給了別人動手結果她的機會麽再說了,慕容芷寧願自殘也不願意叫人,甚至是雲霜,那麽雲霜也沒有理由再去叫以外的人。戒心,不可無。

    好歹她也是經過訓練的,在宮裏待久了需要時間反應下,但是下個動作就是拔出她的刀,順手拿過旁邊的芝錦給她按壓止血。雖然粗糙,但是巨大的痛感成功讓慕容芷醒過來。她低沉的唔了聲,但是沒有睜開眼睛,隻是摸索著問一聲雲霜

    雲霜聽著她帶著顫音的嗓子,心上鬆了口氣,冷靜的加重力道,聲音平和是,主子。晚上了,該吃東西了。她如果不是必要不會跟慕容芷裝什麽斯文,她們之間最美的就是真實。她輕輕的打算掀起芝錦看看傷勢,慕容芷準確抓住她的手,輕輕搖頭。

    慕容芷沒有起來的意思,雲霜也沒有再說話,隻是手上的力度漸漸的放輕。她不知道慕容芷什麽時候動的手,但是就從血液凝固的速度和她剛剛拔刀時候牽出來的血來講,應該有一個時辰了。現在是酉時晚上五點到七點,那就該是申時下午三點到五點的事情。和前一次比的話,時間是減少了些許,但是能再一次逼到她選擇自傷,實在是有些過了。

    慕容芷痛苦不知經年,連看窗外的時間都沒有,聽到雲霜說傍晚了,淺淺的勾起一抹笑容,嘲諷的弧度很明顯,她手上的指甲修剪得很短,一是進宮了沒用,二是雲霜實在害怕她再做出什麽事情來。慕容芷有的時候很令人擔心,因為她忍不了的時候極端。

    我不想吃。慕容芷張開嘴巴呼吸,好不容易平息了氣息,開口都是疼痛。她覺得自己的喉管要燒起來了,每說一個字都是火燙一樣。

    主子,你兩天沒有好好吃飯了。雲霜抱著她的身子,汗涔涔的樣子我見猶憐。隻是她不能說什麽,因了慕容芷從來不會在身體的痛苦上麵聽從哪怕一個字。進宮的日子慢慢的往前在走,到底經曆了什麽變化隻有慕容芷清楚,就是雲霜,也很少問及。

    最好的關懷不是事事都問清楚掌控明白,彼此心知肚明的狀態也能夠貼近最深處的距離。

    雲霜,湖月那邊讓他回來吧。身上的血液和痛苦被時間帶走,慕容芷鬆了死死握緊的手,青筋一點點的消下去,還是一樣白得沒有絲毫血色,但她的聲音也好歹帶了些許力氣。

    她支走湖月,布置中元節宴餐,故意鋌而走險的用那個藥,現在痛得死去活來,不管是哪一節,她都不想他知道。湖月有的時候比楚昭南還要聒噪,楚昭南那種家人的關心她知道,但是湖月那種和楚昭南一樣的焦灼一出現,慕容芷就覺得頭疼。

    她和湖月的關係,並沒有湖月想象的那麽好。

    好。我馬上傳令下去。感受到手上加重的力道,雲霜一邊皺著眉把她的大部分重量轉移到自己身上,扶她起來,一邊沉靜應答。湖月不是傻子,能夠拖到現在不回來,雲霜倒是對他的忍耐有了另一步的認識。

    京郊一座宅子。

    好了麽湖月一身汗的坐在正廳裏,手上抓了一條顏色清淡的錦綢,鬢發濕透,像是膠一樣的黏在他臉旁,麵如冠玉,黑色太顯眼。他的氣息異常不穩,胸前起起伏伏,像是剛剛噴發過的火山。麵前站了一個夜行衣打扮的男人。

    那邊的人已經退下,咱們可以回去了。男子的聲音裏隱隱含了怒氣,湖月隻是抬起桃花眼瞟過去,然後垂下頭默默的摸一摸錦綢。他心上的傷口,隱隱又裂開了。

    千機閣和琉璃莊,永遠都是欠債人和債主的關係。

    很久以前。當琉璃莊裏還有千機這麽一個分部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仰仗它提供情報和線路,但是不知道哪個時候,突如其來的叛變讓顧淮慌了陣腳,但也隻是轉瞬間。鐵血一樣的手腕下,千機銷聲匿跡,但因為畢竟是內部的機關,並不存在什麽外揚的事情。叛逃者仍舊光明正大的用著千機的名號,顧淮也因了別的事情放下千機,慢慢的也就變成了這樣。

    湖月本來還是稚齡,但也終究是慢慢的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作為一個柔軟的醫者,他心裏還是有那個疙瘩。琉璃莊雖然還是像表麵一樣的繁盛,但是湖月能夠看到的,那個少莊主,因了千機的事情被整個莊裏的人怨懟。時間不長,但是那個少莊主折磨了自己將近一個月。明明就不是她的錯啊,明明,就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啊

    那就回吧。回去吧。自己曾經啟下的誓還在耳邊響著,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還一點眉目都沒有。湖月雖然吊兒郎當,可是他也情意真摯。

    莊主怎麽樣了楚昭南不能隨意進宮,就是想看慕容芷也沒什麽辦法。隻是每天的例行一問他保持得很好。慕容芷這兩天傳過來的都是既無風雨也無晴,這樣的常態讓他還是很放心的。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家夥會喜歡上寫寫畫畫,老是窩在書房裏不出來。

    得到手下肯定的回答。楚昭南哦了一聲,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暗室裏。如果慕容芷的身體條件允許,那就可以在得到千樓之鼎之後的不久全部痊愈。那個時候自己跟她求娶,必然會有出乎意料的效果。但是在那之前,他要好好謀劃下到底自己想給她什麽樣子的婚禮。

    他很少跟任何人表露自己的心跡。琉璃莊的大家就算是他不說他們也都明白,其餘的人卻隻是簡單的沒必要。很多時候都能夠明白,明白的人和一般的人,永遠不可能相提並論。

    皇嫂慕容芷剛剛被雲霜攙扶起來,洗淨了身子,才坐正了椅子包紮了傷口,就迎來了一聲驚呼。

    卿睿揚本來今天剛剛從臨安城裏弄完事情趕過來,心裏下意識的想見見慕容芷。早前剛剛進來的時候,他被攔在門外,房間裏尖利的瓷器破裂聲讓他覺得心上不好,這會子總算是得了允許進來,卻也都是華燈初上了。

    王爺急著找我,是有什麽事麽慕容芷的聲音盡量保持平靜,長廣袖下的拳頭緊了又鬆,臉上總歸還是有了疲態。

    卿睿揚看到她臉色仍舊是蒼白,心裏還是覺得不安,可是他問不出口。

    他見過她在中元節宴會上寂靜安然像燈火一樣的表情,淡漠沉靜,如玉一樣,可是落寞。

    他看過她在禦花園邊上賞著荷花眉目淡定優雅如蕊中仙子一樣,可遠觀卻不可近前的疏離涼薄。

    他看過她每一次凝神靜思的時候,每一個眼神和回眸都是一把利箭。所有的會麵都不是淺嚐輒止,所有的言辭都想讓他所求更多。

    或許對於男人來講,女人是天生的附庸品。隻要自己足夠優秀,就能夠遇到同樣優秀得女人們,而那個時候的選擇權全部在於自己,豐乳肥臀或者柳眉蜂腰,隻要是想要的,沒有什麽不可得到。

    權利能夠交換很多東西,包括愛情。

    卿睿揚的前半生也算是四處浪蕩,但也總歸是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不卑不亢。

    沒有。臣弟冒昧。細想起來,自己也確實沒有什麽大事,隨著彎下的腰,臉上起了紅暈,他隻能垂瞼。他要怎麽解釋自己的一腔衝動就像風裏突然夾帶的一股暴流。

    這樣啊,王爺若是無事,可去太後那裏看看。母後最近因了伏天剛過,想必很想見王爺一麵才是。慕容芷這是明明白白的趕人,眉角因了猜測變得生動了些許。莫名的光彩映在卿睿揚眼睛裏,雖然不滿她的逐客,但也終究還是放了心。

    他不是笨蛋,不是不知道慕容芷的身份,但就他而言,他有權有錢的,還不能容下一份欽慕麽慕容芷,他,不同的脂粉和地位堆疊出不同的理念和心酸,他看不見她的考量,她也分不得她的念想。

    明明每個人都是一樣的鼻子眼睛眉毛,但是內在的思想有肮髒有絢爛,有瘋狂有平淡。皮囊一樣,但從來不見真心。那誰又分得出是誰怕了誰的承諾,誰信了誰的謊言

    是,臣弟謹命。卿睿揚也沒怎麽推讓,站起來幹脆利落就走。雲霜眼神飄忽,最終還是跟了上去。璃夏默默的補到慕容芷身邊。這巷苑深深,總歸還是要有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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