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江湖逢君
字數:4369 加入書籤
第八十四章 江湖逢君
遠在北城的顧陵歌什麽都沒有聽到,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動作。之前說過的那個人似乎隱隱的有了動靜,最近給她傳過來的消息也不再僅限於簡單的應答否定,甚至提出了要見一麵的消息。這也不失得為一種突破。
隻是她的風寒越來越嚴重了。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咳嗽,晚上睡下去之前的最後一件事也是咳嗽。但她仍舊是之前那種倔脾氣死樣子,不管雲霜和穆壹怎麽說就是不去找大夫看,自己一個人每天挺直了背脊走在外麵,回來了就死命的咳嗽,看到都讓人擔心。
雲霜,主子這樣怕是不好吧。穆壹坐在正廳裏,一邊看書一邊跟雲霜閑扯。雲霜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手上裝模作樣的拿了繡繃子,卻是什麽都沒做。兩個人坐在一個廳裏,什麽都沒辦法。
沒辦法,主子她不聽話,我們也做不了什麽。雲霜搖頭,沒有什麽要說的。要是之前,隻要是楚昭南,湖月,風伊洛,甚至是顧涼月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叫她去休息,去吃藥她都會去,但是到他們麵前,完全不起作用。
楚昭南倒是就在這裏,出門走幾步就能夠到的,可是他們沒有人敢去找他。他們隻知道顧陵歌說過的不能去找楚昭南,他們甚至不清楚為什麽顧陵歌要到這北境來,隻是因為她來了,於是她們就跟著過來了而已。
他們之間,本就沒有理由之類的說辭。
對了,昨兒主子說今天她要出去見一個故人。你跟著過去的時候警醒點。穆壹一個人在武館的時候他是說一不二的冷麵教頭,但是在顧陵歌麵前,他的角色就和雲霜沒有兩樣。
穆壹還沒有家室,自己的弟弟也已經有了想要成家的目標,身邊的人基本上都鑽研在功夫裏,一時半刻也沒有要成家的念想。這樣的穆壹,要求的也不過就是穆貳能夠好好的追得美人歸,自己的事情可以再兩說。
穆壹當年進琉璃莊的時候是被顧淮騙進來的,年幼失孤的孩子,一個簡單的饅頭就能夠誘惑走,但是穆壹也不是個期期艾艾之輩,顧淮給了他琉璃莊的機會,他也有心讓自己活得更好,目的到現在已經是達到了。現在的日子,也不怎麽憂煩,隻是淡淡的堅持而已。
午間的時候,顧陵歌拿著帕子緩步但是威嚴的走過來,看著雲霜淡淡的點頭,例常問了穆壹幾個府裏的問題,然後帶著人出門。顧陵歌那麽大大咧咧的人會帶著手帕出門,這幾天也是見怪不怪了。至少證明她變得更像女孩子了。淺淡的顏色倒是很好的掩蓋她的戾氣,反而詭異的襯托出柔弱來,這一點來說,不管怎麽樣,顧陵歌還是有該有的氣質。
地點還是在茶肆,但不是之前藍衣他們住的那一間,她不想去了。那家店已經問過了,再去一趟也沒什麽用,在這種人人自危的時候事情重複隻會更招懷疑而已。
這家的裝飾要比之前那一家更凋敝些,或許是臨近城牆的關係,軍隊的來來往往讓這家店變得蕭瑟嚴肅,特別是這段時間,宵禁的時間又提前了,這時間事情也是麻煩。顧陵歌她們到的時候,並沒有幾個人在。兩人對望一眼,安靜的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坐下來。
那個人來的時候穿了一身的黑衣,頗有些顧陵歌的風采,隻是顧陵歌這段時間為了避嫌並沒有再穿黑色。看起來是個男人,伸出來的手骨節分明,腕骨有形但是較一般的女孩子來說還是偏大,走路的姿態,拿鬥笠的方式,佩劍的大小,所有的細節都顯示得出來。因為鬥笠上有紗遮擋的緣故,她們並看不清楚他的臉。
久聞莊主大名。虛空握拳,男人的眼神隔著紗簾看過來,很淩厲的眼睛,就像是剛剛磨好的刀。
顧陵歌點頭,也沒有站起來,欠身淡淡說句久仰敷衍過去。她們倆都不是以真麵目見的人,也就沒有資格去埋怨為什麽沒有解下鬥笠。雲霜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做著安靜的侍女。
閣下約見可是有何要事相告顧陵歌看著麵前水曲柳木麵的桌子,有些驚異有人會把這還算高檔的桌子放在這樣的市井裏,也隻能說這店主人是個不怕花費的。但是說回來,男人既然準備見麵了,那麽就有餘地商量事情。
男人沒有回答,反而是從懷裏拿出一片布料來,然後稍微抬起鬥笠,似乎是饒有興趣的意思。顧陵歌看著那張白得跟白紙一樣的布料,隻認出一點來,喬錦也就是因為雲瀾喜歡搞這些個有的沒的。雲瀾最瘋的時候,抱了覆蓋整個廳的布料進來,在琉璃莊的主廳裏麵強製拉了顧陵歌等一票人,硬要他們摸著布料說出個一二三的不一樣。那個時候所有人看著布匹都是一臉的生無可戀。
莊主可記得其他的什麽男人似乎想要另一種回答,手上不自覺的摸上自己腰側的刀柄。雲霜觀察的也是細致,看到這一幕,手上青筋突然之間暴起,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動了殺心這一點她不能確認,但是任何一點的風險她都要防範。這麽對年,小事情顧陵歌從來不過問,大事情雲霜也已經能夠幫襯一二,所以信任。
本座不知閣下想問什麽,有事還是直說的好。顧陵歌是那種能好好說話絕對不饒圈子的人。如果是在宮裏也還好,至少是個樂趣,但是涉及大事,她絕不輕易含糊。
既然莊主都跟到這裏來了,相信這麽多天過去,莊主也明白大概要發生什麽事了吧。男人換了另一個話題。顧陵歌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威壓收放有度,表麵上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的,男人也是一樣,一張黑紗搞得跟女人一樣,迷霧一樣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閣下既然是韃靼人,那就該知道,兩國邊境安寧來之不易。顧陵歌這個時候倒是搬出了國家大義的旗子來,但是話鋒之下,又是另外一層意思。既然這要打起來了,閣下若是擔心自己的安危,還是都直說了的好。
琉璃莊雖然說注重商業,但也不是沒有在戰鬥力上下工夫,琉璃莊擁有整個漢秦一成的兵力,雖然說人數不多,但功夫的奧妙豈是人多就可以參悟明白的
在下倒是好奇,莊主既然已經在之前就找到鄙人的藏處,為何不光明正大的把在下捆進去,反而大費周折的來赴在下的約男人突然蹦出這麽一句話,讓雲霜覺得很是費解。她記得之前是顧陵歌是抽調過人出院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要求那些人對所看到的事情絕口不提,無從問起就幹脆作罷。他們實際上也沒有立場去問主子的事情。
這獵物還是要自己甘心掉到陷阱的來得好,這樣剝皮也好下手些。顧陵歌麵不改色。她的確是查到了他的藏身之地,也看到了些不怎麽該看到的,但是重點在於,她向著他的院子扔了一隻金羽令,直勾勾的插在了窗欞上,裏麵纏綿酥骨的聲音立刻停下來,但是除了金羽令,顧陵歌已經不見了蹤影。也就是這樣,他才會主動約見顧陵歌,既然已經暴露,那不管再故弄什麽玄虛都不再有任何意義。
莊主倒是深謀遠慮。男人突然笑起來,是那種低沉但是悅耳的編鍾一樣的聲音,沒有一點刺耳,反而是讓人覺得舒服,但是顧陵歌臉色出現了不耐。
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將來總會和莊主再見,希望到時候莊主能夠回答在下的問題。男人站起來,疾步往外走,雲霜看向顧陵歌,後者搖頭,最後還是沒有追上去。
主子,這樣不是放虎歸山麽雲霜有些困惑。顧陵歌一直都是優哉遊哉的樣子,雲霜又回到了操心勞費的那一個。
無妨,我,才是那個獵手。極其有自信的顧陵歌是最招人喜歡的,不管是在什麽時候,那種渾然天成的驕傲和自得悠閑是所有人都學不來的氣度,讓人不能不著迷。雲霜稱是,緩緩的跟著顧陵歌又原路回去。
貴城。
闊遠脫了自己的羊皮短襖,從靴子的邊沿上抽出一把鋒利小巧的匕首,看著麵前的一頭羊,熟練的開始下刀。剝製羊皮,要先從尾部開始,闊遠沿著腹部正中間畫一條線,然後滿是肌肉的手一直劃向頸部至下顎全部切開,再把羊翻轉過來,在四肢的蹄部沿四周切開,他手上的線條和已經不再白凜的刀刃在草原的暖陽下看是另一種美麗健碩。他順著羊的四肢內側與腹部垂直切開,然後丟開匕首,挽起袖子,臉上是刀削斧鑿一樣的麵無表情。一雙大手遊走在羊的身上,分別把前後肢頭胸腹部皮膚剝離。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他得到了一張光滑但是散發著羊膻味的皮。
自己的傑作還是賞心悅目。闊遠丟了羊肉,肌肉和森森的白骨被丟棄在地上,太陽仍舊懶洋洋的照耀著,看起來有種奇異的感受。這個時候的闊遠,是個屠夫。
他拿了羊皮走出小屋,羊肉被胡亂的丟在馬路上,無人敢去撿。闊遠把皮丟在門邊上,自己叫小廝去後院牽了馬來,飛身上馬,他帶著馬兒,訂好的馬蹄鐵在羊肉上麵來來回回的碾壓,闊遠坐在上麵大笑。馬身下麵的肉變成了一灘爛泥,骨頭支離。傷著馬蹄,踉蹌幾步,闊遠停下來,看看馬,看看羊,嘴角咧開,哂笑一聲,往城門跑去。
38385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