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元洛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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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元洛成花
阿芷,我並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麽要走,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卿睿凡的說法很是委婉。顧陵歌突然想到的是,他是皇帝啊,這樣的低聲下氣,放眼整個漢秦,從來沒有人可以讓他做到這樣的地步的來著。
如果是因為我上次凶你的話,我跟你道歉,北城近遠邊疆,雖然我不懷疑你的能力,但戰場情勢瞬息萬變,你盡早回來好不好信很短,到這裏就已經結束,雲霜抬起頭,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麽拿了飽飽的感情去念這封信。
卿睿凡的居心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也一直都相信著所有的事情慢慢都會好起來。相比楚昭南來講,她對卿睿凡的勝算不怎麽看好。有可能是因為琉璃莊的天生保護,也有可能出於自己這麽多年見證的考量。也是實話了,顧陵歌什麽都不會感受到。
主子雲霜頓了一頓抬頭,聲音遲疑,但是她看得到的讓她更覺得遲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說話的力氣。
顧陵歌在哭。
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顧陵歌在哭。裹了毛毯和鬥篷,照理不會冷的,可是顧陵歌紅潤潤的臉上還是緩緩的滑下了冷冰冰的液體,一點點的,像是冰刀切過一樣的冷意。
顧陵歌有點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她明明應該沒有感覺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在哭,明明不覺得有什麽的,但心裏還是不舒服,之前那些個所謂的江湖公子們也是的確給自己發過無數題材相同的信件,但是從來沒有任何一封信能夠讓她變成這樣。
雲霜,你知道元洛麽顧陵歌沒有伸手去擦臉上的痕跡,自說自話一樣的問起了另一個問題。她已經懶得了,暖洋洋的陽光和身上的酸痛,她沒有說要把手暴露在空氣裏的意思。
元洛,是盛行在山南地區的一種花草。生長在丘陵上,植株較小,花莖單薄,花色純白,花香淺淡,之所以叫元洛僅僅隻是因為元時就會凋落。在沐府範圍的人眼中,太陽落山之時為元。
這種花有一個很淒涼的傳說,據說很久之前,在沐府還有神靈庇佑的時候,花神漫步於人間,流連於泉山地區的所有花草蟲魚,愛憐著沐府地域的全部人物才學,神名元洛,才色雙絕,隻是因為身在大山,且無雜念,並沒有所謂到處追求,就是在一般的小地方也是心安理得。
後來遇到太陽神的時候,元洛一見鍾情,那種神一樣的男子讓所有的花朵都失了顏色,看到的全部天才在一瞬間都變得沒有他的風雅。但是她一開始就明白,她永遠沒有機會和太陽神在一起。她隻是一朵花,就算是最稀有的花朵葉片也不可能拿了自己的經脈去給太陽炙烤灼燒,她們倆,終歸是兩條不能交疊的路,每一條路也勢必了會拿命去賭。
但是,元洛總歸是個女孩子,臉皮薄也不怎麽放得開的去問,最後隻能自己一個人站在最開始看到太陽神的山坡,那是在太陽落山的時候,那裏是她離太陽神最近的地方,她帶了滿腔的絕望和異樣的欣喜看著太陽神。他英俊的金黃色緞錦在她眼睛裏怎麽看都是俊美,眼睛裏的迷戀是最狂烈的信號。
可是她站了好幾天仍舊沒有被燒掉,每天隨著夜幕的降臨心裏都是欣喜的,總以為是太陽神的手下留情,舍得放她一馬。沒有人教她什麽是愛情,但是她就是堅定的相信了,一時間的擦槍走火或者不是一般的愛情,但是真的全部都表露出來的時候才能被明白,可話又說回來,是誰說愛情裏不存在一見鍾情
於是她開始每天提早時間去等太陽神,一步步的靠近太陽神黎明出來的地方,她帶著一腔的熱情去找,每一步都是虔誠,那種朝聖一樣的心意,就隻是為了見他一麵而已。但是從來沒有出過山南的她最後還是沒有力氣走到他的麵前,在離扶桑樹還那麽那麽遠的地方,她終歸也還是忍不住了,最後也就在這裏化成了一股灰,隻是沒有焦糊的味道而已。莫名的花香輕渺,但最後,還是沒有讓太陽神知道哪怕一個字,也無非就是一場自以為然的欣喜,卻為了這麽簡單的一份想望燃盡了性命,可是,這又是何必呢
故事的最後還是太陽神還是沒有知道,隻是不隻一個人在之前元洛站的山坡上開始祭奠,每天一碗土,一杯水,都能夠保證完好的供應,後來不知道怎麽的,那裏竟然慢慢的長出了芽,慢慢的長成了植株,開成一朵小小的花,但是永遠都是看著太陽落山的時候就凋謝掉,從來都不曾見過最靠近的太陽神,到底是真的死心了還是仍舊害著羞,無人考證,但是所有人都一樣疼惜那個婉約堅持,但是沒有好運氣的神明
沐府多年一起就流行著元洛的節日,在她死的地方祭拜供養的多半都是女孩子,穿戴了最好看的盛裝,手上拿了一隻元洛的花,一步一回頭,三步一鞠躬的走到她的麵前,然後默默跪下祈求自己的姻緣,以為能夠得到好運。
可是,連自己都無法圓滿的人,要怎麽才有力氣去圓滿別人的幸福
主子,元洛畢竟不是實物,就是一種花而已,您雲霜鮮少看到顧陵歌哭泣,不管是開心還是難過,都讓她覺得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這是顧陵歌啊,從來不會哭泣的顧陵歌啊。
雲霜,元洛是尊泥菩薩啊。顧陵歌還是有感慨的。小時候風伊洛給她講故事,那麽那麽多故事都跑了一遍,最後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這個了,那時候的神怪故事多不可考,但是那個故事那麽悲傷啊,看起來那麽遙遠的故事一樣的讓她覺得傷心,很難過的。
雲霜,你說為什麽卿睿凡要對我這麽好顧陵歌聲音淡淡。這麽多年,她是第一次覺得有人對自己好是這麽窩心的感受。那種感覺很潮濕也很沉重,就像是往心裏塞了一團滿滿還在滴水的棉花一樣,無法言喻但是悲傷無比。
主子你協助了他變成皇帝,沒有你的話,這皇帝根本輪不到卿睿凡的。雲霜對這一點還是一樣的有發言權。她是少有的幾個參與了全部謀劃的人,顧陵歌的心血和計謀她一個字不落,但是看得越多,她自己反而更不清明。就像現在,她完全不知道是應該繼續堅持楚昭南還是適當為卿睿凡說話。
顧陵歌的愛情,真的就是個白癡啊,甚至,還沒有白癡來得完整。
要是這樣的話,他早就已經還清了啊,這樣還真的讓人有點討厭啊。顧陵歌從來沒試過被人這麽關懷過,自然也就無法言明心中所想。是很矛盾的情緒,但是她就是真的厭惡不來。
主子可以先不管這件事的,畢竟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等到全部的事情都弄好了再討論這件事也不遲。雲霜最後還是隻能用緩兵之計,不管是什麽樣子的,隻要顧陵歌還沒有察覺到,還沒有真的相信,那麽一切都來得及,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來得及的。
很久之後,雲霜想起這一幕都會哭起來,總會想自己當年為什麽那麽猶豫。但即使把腸子悔青了也一樣再無辦法。人總要在全部都試過之後才知道什麽是錯的,可是試錯的結果永遠都回不來,那麽那些犧牲品也是一樣的,永遠都糾正不回來。
行了,下午找個大夫過府看看我吧。顧陵歌呆呆的看著外麵的雪花,淺淡的白色鋪散在走道上,花圃裏,就像是一朵朵的元洛花,當年風伊洛說過的在青綠丘陵上的白紗一樣的元洛花,看著竟有些刺眼。
數日後
常棟到北城也已經差不多十天了,卿睿凡每天在宮裏度日如年,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低聲下氣在顧陵歌那裏石沉大海。要是僅僅是杳無音信也還罷了,偏偏常棟傳回來的消息說顧陵歌易了容之後在軍隊裏,說是要好好的和韃靼打一場。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深仇大恨。
換個思路想,這樣的話顧陵歌這樣也好,至少能夠給自己找到事情做,不會在宮裏這麽無所事事。
這天,顧陵歌換上了男裝,頭發簡單拿了紗做的發冠固定,走在校練廠上看著兵士們練習,眉頭淺淡的皺起。這樣的練法,就是再給他們十年八年,也一樣不可能去抵抗韃靼。畢竟韃靼遊牧多年,對草原的熟悉度和曠野作戰的精準度和這些長期在內陸的士兵完全不一樣,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可比性。
昭南,這些人的訓練方法是錯的。坐在主廳裏,顧陵歌看著麵前臉色一臉僵硬的楚昭南。她的聲音還算平穩,也一點沒有要給他解釋為什麽的意思,一過來就直接說正事。
常棟看著這一幕,覺得很是奇怪,但是他又不能說什麽,隻能默默的聽著。可是頓了好一會也沒見楚昭南接下一句,又不想拂了皇後的麵子,隻能自己硬著頭皮接:先生可是看出什麽來了雖然別扭,但是為了不暴露身份,常棟隻有這麽一個稱呼可用。
顧陵歌饒有興致的看他一眼,又些許的欣賞意味。楚昭南也在同時轉過眼神看他,竟然是裸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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