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念望成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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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念望成遠
顧陵歌不在,整個風嵐宮都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w w w v w 之前就算是顧陵歌一個字也不說,宮裏也因為有了主心骨會更充實些,有人拿主意總歸讓人心裏有底。
而現在,整個宮裏最大的也就隻剩了個璃夏。璃夏作為掌事宮女,主子都不在也就隻能看管日常事務。
自從卿睿凡發現顧陵歌走了之後,每天不管再忙都會到這裏來一趟。璃夏有的時候會給卿睿凡講顧陵歌的喜好。
天氣最嚴熱的時候,顧陵歌喜歡坐在院落裏的那棵樹影婆娑大樹下歇涼,秋風吹落葉的時候,她喜歡托著腮幫子在石桌上看天上的鳥兒飛離,天氣慢慢變涼的時候她更願意拿了軟毯和枕頭,搬了長椅窩在院子裏,每天照過來的暖陽讓她總是會愜意的閉了眼睛。
但是每次說到上次口角的時候,璃夏永遠都是欲言又止。作為普通的宮女,她本沒有權限去問任何有關的事情,但是作為顧陵歌的掌事宮女來說,她隻想說是卿睿凡不對,兩頭為難。
卿睿凡也知道其中緣由,每次隻是歎氣,然後默默走到庭院前麵,坐在她曾經坐過的位置上,發起呆來就是好幾個時辰,也就是因為最近隻有北境的事情麻煩些,不然他怎麽會有時間可是,
卿睿凡,連在這裏睡一覺的勇氣都沒有。那張鳳榻,他從來不會在顧陵歌不在的時候靠近,現在看起來除了淡淡的心傷之外,麵無表情。
這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歡愛情,也有很多人保持著憧憬的態度,可是愛而不得和得而複失永遠都是魔障,折磨著每一個戲中人。是帝王,的確擁有著這個世上大多數而且絕對性的權利,但是一樣沒有知道的是,所有的高不可攀背後永遠都是曲高和寡,榮譽的另一麵隻能讓人心痛。
璃夏也不是小孩子,這天她開始旁敲側擊。
皇上,奴婢鬥膽,想問皇上幾個問題。璃夏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廊下,看著坐在闌木紅漆上的卿睿凡,麵上一片平靜,但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在她這麽多年的宮內生活,從來就沒有跟卿睿凡好好的對話,畢竟上下有別。
但是,顧陵歌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一個。自從她到了風嵐宮,內侍和皇後之間森嚴的請安製度沒有了, 顧陵歌從來隻是看著他們,他們之間最莊重的禮節也不過就是彎腰而已。對此顧陵歌的解釋是不喜歡太過繁雜的禮貌,也就是這樣而已。
當時顧陵歌為了糾正他們天生的奴性,活活折騰了一個月。但是所有風嵐宮的宮女在外麵永遠也還是知禮節,從來不給顧陵歌添任何麻煩。這也是為什麽每天顧陵歌那麽懶怠的原因。沒有擔心的事情當然什麽都懶怠。
說來聽聽。卿睿凡聲音懶懶。這幾天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北城的戰爭狀態裏,其他的地方都沒有任何的問題。但是每天在朝堂上看到那些個冥頑不化的老不死們爭來爭去就覺得人生失去光彩。太傅的觀點永遠一針見血,但是宰相也是一直要攪局的那一個,隻有這種時候能夠稍微安靜些。
皇後娘娘曾告訴奴婢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需要明顯表達出來,皇上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娘娘這個問題問出口的時候隻讓卿睿凡覺得好笑。
他還沒有好好的表達出來麽他明明就已經說了那麽多那麽多喜歡了啊,還要怎麽做才算是直接告訴呢他明明已經做到這裏了啊。
就是你看到的,朕也已經說過了不止一次,璃夏倒是教教朕,要怎麽才算是對的嘴角微微帶了一絲嘲諷。卿睿凡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了。作為皇帝的他紆尊降貴到這種地步還要怎麽樣
可是娘娘這麽多年想要的根本不是這個啊。璃夏似乎有了別的見解。她從卿睿凡的眼睛裏看到了另一種情緒。現在她才看到為什麽卿睿凡一直沒有進步的部分。
皇上既然知道娘娘的性子,那就該知道娘娘要的是什麽,這樣沒頭沒腦一味表白是沒有用的啊。璃夏覺得今天的問題問完了之後就可以被拖去刑罰司執刑了。從來沒有人敢說皇帝沒有頭腦的啊。
卿睿凡勾起唇角。沒有頭腦麽,自己的話,好像真的是這樣的。他從小就是這樣的性子。當年李鬱給他講佛經,說到佛家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的時候,他一直都是疑問。
看著李鬱,他說:老師,佛家不是說出家人慈悲為懷嗎為什麽還是會有這七種痛苦這樣的話不是和佛家奧義相悖麽。當時的李鬱摸著雪白的胡須笑,看著自己這個會舉一反三的聰明學生, 慢慢悠悠的回答:
真正塑造人的往往不是慈悲和溫暖,而是地獄和絕望。李鬱的話很是溫柔,一點也不像是滿腹經綸的鴻儒一樣高深難懂。對於皇帝,當時的卿睿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暫時的不明白也能夠理解。
後來卿睿凡也逐漸理解。這世界上總是存在著這麽些人,罔顧所有溫情肆意妄為,卻在更大的暴力麵前好好做人,這才是政府的所為。
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政府隻是普通的維護者,透明到沒有的存在,在事情發生之後,交由人們自己判斷,在到了最糟糕的時候才會自己出麵,用整個王國最大的暴力去製止之前的暴力,政府的管束力,就體現在這裏。這才是卿睿凡的政治理想。
他現在一步步的在往這樣的目標靠近,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像這個一樣拎得清。
璃夏,讓你待在阿芷身邊是委屈你了啊。卿睿凡垂著腦袋,看不清神態,這句話說出來卻是立刻讓璃夏慌了。卿睿凡不是顧陵歌,很多事情都不怎麽看得出來。天子一怒,血流漂櫓。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而已,還是很惜命的。
皇上恕罪。璃夏的聲音滿滿的都是顫抖。她還要跟著顧陵歌一起浪跡的啊,什麽都還沒有實現的啊。
那麽慌亂做什麽。卿睿凡抬頭看到的院落裏已經全部都是雪花了,白茫茫的景色讓他想起了之前讀佛經時心裏的自由安定。那樣的輕鬆愜意,他已經有多年沒有感覺了。他突然笑起來,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來人。卿睿凡懶懶站起來,朗聲道。後麵手腳利落的跑來一個內侍,單膝跪下,語氣莊重:皇上。
即日起,封璃夏為貞貴嬪,賞錦緞百匹,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 宮緞素雪絹裙 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各三件,賜居風嵐宮西廂殿,望其後恭謹謙順,為皇後分憂解難。卿睿凡想是背書一樣的說過來,完全不顧璃夏的表情有多難看,這個時候才有點符合他作為皇帝眼高於頂的樣子了。璃夏這才明白,天子之威隻有想不想用的時候,絕對沒有不能用的時候。
皇上饒恕,璃夏璃夏還想說什麽的,被卿睿凡一個抬手直接給打了回去。他看著她,伸出光潔幹燥的手,眼睛清澈明亮,映照出來的璃夏讓她自己都覺得難過,但是她卻無所辯駁。這是卿睿凡,不是顧陵歌。
貞貴嬪起來吧,這大冬天的,地上涼,你要是受了風寒朕會心疼的。卿睿凡表現的就像是真的看上了璃夏一樣,聲音動作極盡溫柔。但是天地明鑒,璃夏真的沒有這種想法的啊。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夠怯怯懦懦的把手放在卿睿凡的手心,然後慢慢的借力站起來,心裏腦子裏全部都是漿糊。
卿睿凡好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扶起璃夏之後就拉著她去雍元宮看著他寫相關旨意。因為顧陵歌不在的關係,他就自己來,這樣也能夠顯示出他對這個貞貴嬪的重視程度。
消息在傍晚傳遍整個後宮。楊憐兒知道的時候輕輕的拿了剪子剪掉之前做好的打算明日進獻的五爪金龍貂皮連綴坎肩,汪姩宸毫不意外的又把整個宮裏的東西砸了個從裏到外。湘貴嬪全程陪同,最後好聲好氣的勸了好大一圈。所有人的反應都不盡相同,但是事件的兩個主角什麽表示都沒有。
第二天璃夏規規矩矩的去給太後請安。太後看著麵色柔和的新晉貴人,也一派慈祥的問了幾句,然後叮囑幾句關於開枝散葉的照常話題,最後放她走了。璃夏出了慈安堂之後,一派安然的回到風嵐宮,然後活動麵部,已經很久沒有違心的笑過這麽久了。
顧陵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照常是藍衣說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藍衣已經成了宮裏的傳話筒,所有的事情就算顧陵歌不想知道,藍衣也還是會在第一時間說給她聽,搞得她也很無奈。
她聽到這件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淡然安靜的喝了一杯手上的茶,有些尷尬的掩飾掉心裏的不舒服。是璃夏的話她是應該覺得不錯的,再如何也不是其他的心懷不軌者。
但是啊,卿睿凡不是說過喜歡她的麽這麽一瞬間就變了臉色啊,對象還是璃夏麽,是有些不舒服的。
藍衣看著顧陵歌的表情,平靜得就像是一眼井。這個女人他看了這麽久都沒有看懂過,所以隻能靜觀其變。
藍衣,要是沒有別的事情你可以走了。她現在窩在床上,麵前放了一張小小的茶幾,上麵一壺茶還在嫋嫋的冒著熱氣。頭發隻是稍微的理了理,臉色有些蒼白,沒有什麽神采。說起逐客令也是沒有力氣的。
主子娘娘真的沒有什麽要說的麽藍衣是故意的,他雖然看不出來但也還是想問問。
我沒什麽要說的,藍衣你走吧。顧陵歌往身後的軟枕上一靠,盡量做出悠閑自得的樣子來。藍衣再立了會,看著是沒有什麽下文了,隻能慢慢的點頭然後退出去離開。
元洛顧陵歌一個人閉著眼睛,呢喃出聲。外麵下雨了,絲絲點點,就像下在心上一樣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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