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十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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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十三原因

    風伊洛已經腳不沾地的忙了好幾天了,長安看她總是拿一個錦盒急匆匆的走到煎藥房,等藥煎好了端來,她淺淺嚐一口然後又皺著眉頭給倒了繼續熬。!長安不知道她要熬成什麽樣子,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幫什麽忙。每天看著她反反複複,他眉頭也是皺的。

    “洛兒,你想熬成什麽樣子你跟我說,我來熬。”長安看著坐在桌子麵前冥思苦想的風伊洛,忍不住出聲。這熬藥也是有學問的,火候和配量都要細細斟酌,稍有不慎會前功盡棄。長安看風伊洛試藥心驚膽戰的,畢竟這玩意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

    “我老是找不到元洛花和伽羅的配量,熬不出來合適的。”風伊洛本也不是個情緒輕易外露的人,但畢竟是在長安麵前,她臉有些惱意,順帶著也紅了紅臉,看起來多了幾分少女的嬌羞和嫩氣。長安很吃這一套,或者說,長安吃風伊洛的全部套路。

    他輕輕的走前去,把風伊洛的頭抱住,放在自己胸前,然後低頭在她發頂親了親:“沒事的,我來。”他從小在藥渣子裏泡著,後來長大了慢慢的會了配藥和給人看病,小的時候桐鄉的人們戲稱他們父子為赤腳大夫,後來長安倒是真的成了一個大夫,也算是全了他父親對他的期盼。

    父親以前教育他的時候常說萬物相生相克,有此物作亂則必有他物相製,但萬事自成法度,也各有天機。“人之微弱卻仍存之緣由,在於可順法度而引萬物,但切不可逆規律而縱一時。”從那個時候起,長安一直以此為行醫準則,這麽久倒也未曾出過偏差。

    “這幾日先不折騰了,等伊墨和湖月都在的時候好好問問他們再說。”元洛花是伊墨帶回來的,他在南疆東奔西跑了很長一段時間,也問了很多人,最後終於找到一個老神醫提點了他元洛花的用處和方法。伊墨明白之後帶了一堆花回來,然後又出去了,說是還有一位藥沒有找到。

    他還沒回來,湖月過來了。拿了個通體深藍色的藥草給風伊洛,說是說的叫伽羅,讓風伊洛先看看是不是有幫助,風伊洛跟他講了伊墨拿回來的元洛,湖月想了想說兩個人一起看怎麽用,可現在也還是在禦醫監裏麵翻書。

    這麽多年風伊洛在外的名聲雖然還是那麽好,但是她自己都知道,自己離開了琉璃莊之後已經有些放浪形骸了。風伊洛雖然到處跑,但這麽些年大多數時間都在遊山玩水,隻有看到路疾苦的時候才會停下來幫襯一二。她沒有荒廢藥理,但顧淮也是真的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所以一路都是在麻痹自己。

    她有的時候會想,自己為什麽當時要選擇站在顧淮那一邊,為什麽要幫著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禍害顧陵歌,還一禍害禍害了那麽久。

    “這也行吧。你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先去睡一覺,店裏我和其他人顧著行了。”長安伸出手按了按風伊洛眼眶下麵的烏青,滿心都是疼惜。風伊洛和顧陵歌有的時候是很相像的,對自己有興趣的事情,是廢寢忘食也想弄完。

    長安看著風伊洛的背影消失, 滿足的笑笑,然後回到櫃台後麵算賬。今天是逢集的日子,街人來人往的看著倒是熱鬧。誰知道,風伊洛睡了一個時辰不到起來了,說是要去看一看顧陵歌。

    “我還是先去看看陵歌,馬又是十三了,她應該一次一次難過。”風伊洛捧著長安棱角分明的臉,發現自己一笑,麵前這個人的線條都柔和了很多。她以前從來不知道看著一個人因為自己的改變而做出反應是這麽讓人高興的事情。

    “莊主這十三的病到底是怎麽來的?我在雲湖堂呆了多久聽說了多久。誰都知道她每月十三不好過,但好像誰都不知道原因。”長安看著風伊洛收拾東西,有些疑惑的問出口。

    這其實是長安誤解了。跟顧陵歌走得近的人都知道顧陵歌這毛病到底是怎麽來的,但沒有人特意問出口也沒人會特意去解釋為什麽。長安雖然說一直都守著雲湖堂,對顧陵歌和琉璃莊也足夠忠心,但畢竟和顧陵歌見麵的時候不多,也壓根沒聽說過這個。

    但現在說一說也沒什麽,反正這雲湖堂下,風伊洛沒有鎮不住的人。而且長安也確實不算是外人。他是她的伴侶。

    “大約是她七歲的時候吧,七月十三的晚,月亮很大,月光如洗,”風伊洛收拾好自己的醫藥箱,坐在桌子邊輕輕抿了一口茶,腦子裏開始回憶起那個時候。記憶好像是燈籠一樣懸掛在空,她找到那一盞,點亮起來。

    “那天顧淮聽說有人盜了佩瑤的衣冠塚,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很是氣憤。”風伊洛當時站在門口迎接顧淮,看著他臉黑得宛如鍋底,知道不好,“那個時候陵歌剛剛和穆家兄弟訓練了回來,實在是太累了趴在石桌子眯一下。”

    “顧淮是看不得陵歌閑著,他讓人把陵歌五花大綁捆在木樁,然後一桶一桶的往她頭灌冷水。雖然說夏天的水涼快,但也架不住一直那麽兜頭澆。”雲家姐妹和穆家兄弟還有跟著陵歌的人跪了一大片,顧淮看都沒看,還是讓人澆。從那天傍晚澆到了子時。月亮圓圓的掛在天,照著顧淮的臉,明暗之間宛如妖怪。

    “顧淮停手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夠了,但顧淮,說到底還是顧淮,還是個瘋子。”風伊洛想到那天晚覺得心驚肉跳,那天晚琉璃莊的正殿裏烏泱泱跪了一大群,顧淮穿著白色的單薄長衫,站在正廳最頂的台階,月光照著的一麵是聖賢,陰下去的一麵和後麵宮殿的陰影重疊,沉沉的籠罩在所有人身。

    “他讓人把佩瑤生前的一件薄紗裹在陵歌身,然後他自己拿著鞭子走到陵歌麵前,毫無章法的開始打她,好像她是那個掘了佩瑤衣冠塚的盜賊一樣。那天的刑罰進行到很晚,我們都是第一次知道顧淮一個書生的力氣居然那麽大。等他停手的時候,已經是快到寅時了。”

    風伊洛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她知道顧淮有多麽喜歡佩瑤,也知道兩人的感情修習不易。但好歹,顧陵歌是他們的孩子,是佩瑤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肉。照道理說顧淮應該是對顧陵歌珍愛有加,她應該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掌明珠。可真的到了顧淮這裏,顧陵歌連普通的花花草草都算不。

    “到後來還是沒得完。”說到這裏,風伊洛也歎口氣,到現在她都覺得心疼顧陵歌,所以一直都想對她好。但自己之前那些年,終究還是逃責任去了,現在好不容易回來,卻是已經來不及了。“顧淮打累了,讓人接替他繼續打,一邊打一邊給陵歌澆水,最後那幾桶,澆的東西變成了鹽水。”

    “後來伊墨和我都給她治,但一直都沒怎麽好。後來她落了心病,每到十三覺得悶得慌,身也不舒服。這兩年她身體本身不怎麽好,這十三的病根發展得更讓人擔心。”風伊洛當年見證了全過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現在顧淮是不知道去哪了,但顧陵歌這狀態,真的很讓人擔心。

    長安送走了風伊洛,然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想起之前在後院子裏住的那個老婆婆。大家都有各自的故事,大家都有各自的人生,因為沒有完整的了解過,所以沒有資格去評判別人好還是不好。

    風伊洛看到顧陵歌的時候,她臉色蒼白的衝她笑了一笑。下意識的看向璃夏,後者搖了搖頭。這讓風伊洛心裏多少有點忐忑。坐下來診脈的時候,風伊洛臉色更不好了。

    “這幾天你吃了什麽?”風伊洛看著顧陵歌的臉色,心裏咯噔了一下。

    “沒有胃口,都沒吃什麽東西。”顧陵歌看著自己瘦的跟幹柴一樣的手腕,開口的聲音雖然不至於難聽,但也沒有好聽到哪裏去。她最近神色懨懨,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彈,她已經兩天沒有下床了,卿睿凡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一次也沒來過,顧陵歌倒也自在。

    “這兩天,娘娘除了喝點茶,用了點桂花糕之外,什麽都沒吃。”璃夏對這個記得清清楚楚,顧陵歌這兩天確實是反常,所以璃夏觀察得很仔細。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顧陵歌每次都說不想吃。算是璃夏自己做了東西,算是之前顧陵歌多麽喜歡的東西,也沒見她動一下筷子。

    “洛姐姐現在這吧,陪我說說話也是好的。湖月說他等會過來,可能也快了。”顧陵歌不喜歡身邊的人眉頭死皺,會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輕輕的抬手,抹了抹風伊洛的眉間,然後笑出一個抓都抓不到的弧度。(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