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枯骨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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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枯骨蒼城
“啊!娘娘……”蓮月尖叫一聲,急速往後退了好幾步,楊憐兒卻是麵色陰鷙的瞥了她一眼,然後反手一巴掌扇在蓮月臉,火辣辣的疼痛倒是讓她安靜不少。手機端 楊憐兒臉色蒼白,眼睛卻是異常明亮。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元妃給的消息是沒錯的,那麽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大得很了。
宮裏確實明令禁止不許行巫蠱之術,但這邊本身是個晦氣之地,火場更是從來沒有人涉足,而且,既然說都說了是火場了,多一副白骨少一副又不能如何,左不過地埋了一了百了。
井底應該是故意填過的,不然哪裏至於她們彎腰能夠摸到骨架。楊憐兒把手的火把遞給蓮月,也不管身後的人作何反應,解開纏在手腕的布條,拿出那個鵪鶉蛋一樣的小瓶子。說它是個瓶子,但它沒有開口,嚴絲合縫,宛如是一個蛋,讓人不知道從何下手。
楊憐兒從廣袖裏拿出一把精細的匕首,沾了自己的血,按照元妃說的繞著蛋的花紋劃了一圈,然後輕輕的把蛋丟在骨架身。下一刻,骨架身冒出藍色的火焰,一點溫度都沒有,隻是靜靜的燃燒著,從旁邊的草叢裏窸窸窣窣地爬出來一大堆蛇蟲鼠蟻,它們都聚集在骨架空空的眼窩處,盤踞,廝殺,場麵一時間混亂無,空氣裏溢出血腥的味道。
楊憐兒冷冷的看著這一幕,麵無表情,蓮月早已經癱在一邊,眼角帶淚,想趕快跑,卻又屈服於楊憐兒的淫威,隻能輕輕抽泣。“走吧。”元妃最後也不過是說,蛋丟下去了她們可以走,是她想留一下,現在看到了這個場景,也算是夠了。
小宮女等火場沒有人了才走近,看著裏麵最粗壯的那個東西,輕輕的把它撈起來放在手心,笑一笑走了。
九王爺府
顧涼月窩在貴妃榻,手邊的賬目一眼都沒看進去,不知看到什麽地方在發呆。卿睿廷一大早朝去了,現在都過午了還沒有回來,這樣的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心裏突突的跳。
管家進來,看到王妃一臉淡然,恭恭敬敬低頭說外麵有雲湖堂的大夫求見。顧涼月點頭讓人迎進來,她最近身體不舒服,厭食,嗜睡,精神不濟,怎麽都覺得不對。
來的是長安,風伊洛和伊墨不知道在忙什麽,穆家三兄弟也不在,是慕雲閣那邊也無聲無息,偏生她什麽都不知道,讓人很不舒服。可是轉念一想也對,自己已經不是琉璃莊的人了,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王妃並無大礙,月份已經有那麽大了,現下的反應是正常的。”長安一直都在雲湖堂坐診,醫術自然是信得過的。隻是顧涼月有點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重複一遍,“本妃真的無事?”看著長安點頭,顧涼月突然鼻子一酸,眼淚撲簌簌掉下來,莫名的脆弱。
長安安慰了她幾句,開了兩帖安胎藥,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離去。虞萃琦走來,給顧涼月搭鬥篷,輕聲安慰了許久。外麵的雪下得很厲害,顧涼月現在想見的人除了卿睿廷,還有一個自己的姐姐。可是,在這個寒到削骨的冬天,她又在哪裏呢?
孕育新生的悸動和不安,生活圓滿的感動和期望,她都想說給那個人聽,但是……
蒼城
店小二說的焰火晚會在顧陵歌她們到的第二天晚開始。湖月本不欲湊這趟熱鬧,但拗不過興致高昂的顧陵歌,思忖一番,便也隨她去了。反正她身邊不止自己一個人守著,是出了事情也不擔心。
因為這畢竟還是皇城邊,流動的人多,這樣類似廟會的活動參與的人也很多,一時間也多了些趣味。顧陵歌一身尋常打扮,混跡在人群,對身後跟著的湖月巧笑倩兮。湖月看著她的臉,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表情,這個人,實在是太好滿足了。
不經意過的一個攤子麵前,顧陵歌看見自己的麵具掛在最顯眼的位置。“你看,還有人掛我誒。”她衝著湖月擠眉弄眼。大部分人都把鬼麵琉璃當做惡人,在這樣祥和的氛圍裏有人掛她的麵具,應該也不是什麽好兆頭。
突然身邊有人要了一張自己的麵具,顧陵歌興衝衝的跟著那人往前麵走,湖月在後麵小心跟著,生怕她掉出自己的視線之外去。這裏人太多了,顧陵歌興奮,他不能也沒譜。
前麵不遠的地方吵吵鬧鬧的,顧陵歌走前去發現是一個射靶遊戲,規定誰先射到最麵的靶子紅心,誰能贏到三百兩銀子。顧陵歌抬頭看了看,靶子總共分三層,第一層是紅色的魔鬼像,第二層是大盜惡霸的綠色像,第三層是風鬼琉璃的彩色麵具。顧陵歌突然有點怔愣,但也隻是片刻。
湖月也看清楚了,瞥一眼顧陵歌看她沒有異樣,便站在她身邊靜靜的觀望著。
“來來來,來了啊,準頭摸清,大獎必贏了啊。三隻箭簇兩邊分,一成一敗皆可能。”喊得還挺押韻。顧陵歌湊近了些,看到一個青年男子拿了放在一邊的弓站到了指定位置。一箭出手卻隻是擦著邊,險險的插進彩麵右頰的幹草裏。人群傳來陣陣噓聲。
顧陵歌看了下,這青年力氣是有,但傲氣也不小,若是他剛才沉著幾分,便也能夠射鼻梁,看起來真是有點可惜。“也不一定,我看他氣色不佳,怕是色厲內荏之相,能射到如此之近已經不易,後麵可還難說。”湖月俯身在耳邊輕道。醫者看人自然有自己的方法,顧陵歌深以為然,下意識又多看了那人兩眼。
那青年似乎是為了印證湖月的猜測一般,第二箭果然射偏到了第二層的惡霸像。人群裏噓聲更盛,但還算是友好,這畢竟是廟會,沒那麽多輸贏勝負,大家討個彩頭是,也還算是和睦。
青年最後還是沒有射彩像眉間,第三箭脫手,自己往反方向走去。顧陵歌不由得笑一聲,這人氣性還真的是大。顧陵歌眼神示意湖月要不要去試試看,湖月臉瞬間黑了,拂袖往前走去。
“氣什麽,反正是鬧著玩的,圖個開心而已。”顧陵歌看得很開,一邊追湖月,一邊還沒個正形。現在是穆家三兄弟看到,也會覺得驚詫,顧陵歌從來沒有這麽笑過,也沒有這麽放鬆,甚至是放縱過。
湖月走在前麵,顧陵歌看不見他的表情。隻是追著追著,顧陵歌眉頭一皺,停了下來。她在那一刹那覺得胸悶,似乎心壓了塊大石頭一樣,石頭突然滾動,碾壓著全部心神力氣,讓她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人群熙攘,湖月發現顧陵歌不見的時候已經走出去老遠,觸目所見是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臉,但沒有一個是顧陵歌的。他突然慌了,努力往來時的路去找,但他畢竟是逆行,被湧動的人群撞得東倒西歪。背後傳來的鼓聲預示著晚會即將進入高-潮,他還是沒有找到顧陵歌,心的不安又重了好幾分。
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猛地抬頭一看,心瞬間沉回去了。“你說你亂跑個什麽勁,害我費了這麽大力氣找你。”顧陵歌的臉色不好,湖月以為她是在生氣,便也討了饒,兩個人一起往晚會心的高台那邊走去。顧陵歌溫熱的手還在湖月的掌心裏,沒有抽出來的意思。
“突然想到了柳鬱的花燈神女,這邊辦得也還是不錯的。”顧陵歌似是慨歎。湖月想起那個時候,自己一股腦的想要贖罪,但這人一點也不當回事。“是啊,也不知道是誰好心當成驢肝肺。”
顧陵歌摸摸鼻子,輕輕的笑一笑。這煙火會,說白了是大家聚在一起放煙火。顧陵歌和湖月都沒買,靜靜的站在一起,看著煙花響亮的聲音,無數的花朵綻放在黑色的夜空裏,互相輝映,硝石和*的凝結物掉下來,打在每個人的頭身,渾然不覺疼,這是這一年,最絢爛的時候了。
回客棧的時候外麵下起了雪,顧陵歌和湖月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人群散去的街道。“可是有哪裏不舒服?”湖月始終還是覺得她剛剛的臉色不對。“別回頭,我們被盯了。”顧陵歌卻是放開了他的手,從懷裏摸了個東西出來握在手裏。她輕輕一歎,湖月聽得清清楚楚。
她做錯了什麽?她也隻是想好好的遊山玩水,是哪裏不對了啊。
“哪位兄台,出來一見唄,跟龜孫一樣的窩在背後可是有意思?”顧陵歌實在是厭煩,連客套的意思都沒有。本身出來一趟很不容易了,幹什麽走哪都有跟屁蟲,還要不要人安生了。好不容易過了兩天日子,為什麽不能讓她好好的過下去。
她知道自己曾經得罪了多少人,也知道自己是注定過不了平靜生活的。顧淮讓她背負的血債,琉璃莊發展所背的血債,樁樁件件早已經不可計數。她是琉璃莊的莊主,不管誰做什麽都是她要背負的東西,這樣的人生,是片刻都不得安寧的。所以活該她不得平靜。
暗處的人似乎被激怒,斜斜飛了一支箭過來。顧陵歌沒有帶武器,手唯一能用的隻有金羽令。令牌器小,不堪長距硬碰,所以隻能閃身避過。湖月和她背靠背站著,暗處的也沒有出來的意思,一時間陷入僵局。
許是看出來這二人並沒武器傍身,巷子後麵嘈雜片刻走出來一個女子。說是女子,完全是因為身量纖細柔美,一舉一動細看之下還是風情萬種。顧陵歌飛快的在腦子裏過了下自己和哪些女人有仇,但畢竟是時隔多年,她一個也記不起來。不過,這反倒引起她深一層的戒心。她不懷疑自己的記性,隻覺得有人隱藏得太深。
“青衫醫神,你跟著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麽好處?世人不都是說你慈悲為懷嗎?這個女人給了你什麽讓你忘了懸壺濟世的使命了,讓你忘了師父苦心孤詣的教導之心了?”女人一開口,顧陵歌愣了一下,然後勾唇。自己實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世也不是隻有自己一個大魔頭,也不是每個人找的都是自己。
隻是,湖月從來沒說過自己同門有個師姐妹啊。
湖月身子一僵,似乎聽出來說話的是誰,調換位置站在顧陵歌身前,麵不動神色,手裏卻是緊緊握著。“懸壺濟世?從你嘴裏說出來還真的是刺耳。”顧陵歌聽出他聲音裏的寒意,眨了下眼睛,淡淡的瞥向女人。
女人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麵前,顧陵歌看著她的麵容,如何也想不起來。待她仔細端詳片刻之後,卻感覺全身無力,往旁邊一歪,昏了過去。
湖月摟住顧陵歌的腰,輕手輕腳把她靠在旁邊的台階下,蹲在原地,眼神沒有移開過。“大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別在這冠冕堂皇。”聽他聲音裏很是不屑,女人卻是站在他身邊銀鈴一樣的輕笑出聲。
“這話說的,湖家的不是這麽多年過去都還清了好幾遍了,你也不走,更何況人家根本不承你的情,這麽耗著,你不覺得虛偽嗎?”女人嘴絲毫不讓,反唇相譏讓湖月更加心煩意亂。
湖月穩住身形,氣急反笑,手的銀針梭過去貼耳而過,讓人不寒而栗。女人站得穩當,說話間聞出了什麽來:“師兄你這個到底是憐香惜玉還是心狠手辣啊?這麽點事用這種毒,何必浪費呢。”
她們倆師出同門,自然知道是什麽東西,雙目一凜,湖月手更加不留情。他從來不想做同類相殘的事,但這次確實是過分了。“你到底鬧夠了沒有啊?”
“我山的時候和師父說明了來意,下山的時候也說得明明白白,我本不是為了渡人,也非但是為了蒼生,學醫十數載,不過為一人。你到底哪根筋搭錯了啊,還是你當時沒帶耳朵聽啊。”湖月聲音起伏不大,但臉色鐵青,額邊的青筋一抽一抽的。
“你跟著我下山,我當你不舍也沒深究,後來你倒也在京城安身立命,我以為你終於定下來了還為你開心,後來你不知所蹤,我還以為你是回去了,現在突然跳出來是搞哪一出,這麽吊著我好玩嗎?”湖月越說越氣,腦子仿佛要炸了一樣,看著這個小師妹恨不得給她開個瓢看裏麵到底在想什麽。
“師父病了。”女人也不管湖月這一通說明,言簡意賅。湖月臉色好看了很多:“跟你說了要打開天窗說亮話啊。”然後愣住了。師父,病了?
他對那個古靈精怪的老頭感情還是挺深厚的。畢竟師徒一場是十多年,什麽東西都是他教的,平常相處慣了,這時候說到這個確實讓人不好接受。
“是啊,你何曾管過師父如何,跟在這女人身邊什麽都不管不顧了,連傳個信都不接,可不是出息了麽。”師妹的冷嘲熱諷在湖月聽來甚是刺耳,但也確實沒有說錯。一時間,兩個人各自沉默。
“師兄,你跟我回去一趟吧。師父年紀大了,說想見你一麵,不過分的。”師妹的聲音這時候也軟下來,看著湖月的眼睛在發亮,細細碎碎都是星光的痕跡。湖月兩難。他學醫本是為了顧陵歌的病,現在病沒治好不說,還落得一個人 ,要是自己再走了,她可怎麽辦?
“回去吧。”顧陵歌幽幽在他倆身後說了一句。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人醒過來了,或者說,她沒昏過去,隻是為了給他們騰點空間把事情說清楚而已。既然不想她知道,那她裝不知道,隻是這師妹不過關,準備的東西不好糊弄人不說,還一直都沒察覺。
“這麽久也該回去看看了,師恩大過海。”顧陵歌說得輕巧,但也確實是事實。自己現在橫豎這樣了,一直拴著湖月也不是個事,這樣也好。
“你自己瞅瞅你現在這樣,我走什麽啊,走了也不知道誰照顧你。”湖月還是有些猶豫。他對師父確實感情深厚,耽放不下顧陵歌也確實是真的。
“師妹是吧?”看人點頭,顧陵歌反手是一個手刀,劈暈了把後背完全亮給自己的湖月,然後拍拍身的土,站起來道,“等他醒了你可以帶他回去,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師妹看著她,有點合不嘴,心想“至於這麽彪麽,暴躁的人真是惹不起。”
“如果不介意的話,讓你的夥伴們不要跟著我了,我一個人,應付不來這許多。”顧陵歌緊了緊袖腕,慢慢往相反的地方走掉了。有人從師妹身後走出來,笑得一片歡暢,“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
師妹輕笑,臉充滿希望,“萬物看造化,我會成功的。”那人不言,嘴角勾起仿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
ps:八月很熱的,我和你們一起過吧。我的生日月和許久不見的你們,周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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