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孿子孿生

    第二日，老三是最早起來的。 等到顧淮睜開雙眼，老三已經拿了早飯回來，和顧陵歌在一邊吃了，顧淮的那一份好好的放在他身邊，還散發著騰騰的熱氣。

    “離咱們最近的城是哪兒？”顧淮有點受不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情況，於是話裏很自然帶了不耐煩。

    顧陵歌對他大清早的煩躁並不在意，又啃了一口手的大圓包子，美則美矣，隻可惜是豆沙餡的，她較偏愛醬肉餡。

    “前邊有個三星鎮，離咱們這裏大概三裏路遠。我剛剛去看了看，鎮有一個客棧，雖然看外表破破爛爛的，但好歹還是能住人。”老三擦擦嘴，拿出放在身邊的一方帕子遞給顧陵歌。

    因為顧淮的緣故，老三摸不清楚到底要在顧陵歌麵前站什麽立場，所以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生相待著。

    他從集回來，還特意給顧陵歌帶了金瘡藥和繃帶，給她消毒換繃帶，然後才讓她吃的東西。

    顧陵歌全程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酒倒在手腕辣得生疼，跟在血液裏點了一把大夥，呼呼啦啦的燒完了整個心髒一樣。

    但顧陵歌臉色鐵青，牙關緊咬，但是如何都沒吭一聲。明明老三都能感覺到她身子在抖，一顫一顫的，他也知道她不好受，還輕聲細語的跟她說:“大小姐，你要是覺得疼，喊出來吧，喊出來舒服些。”

    為了讓顧陵歌放下心裏的驕傲，老三甚至沒有稱呼她少莊主，但是更加平民化的“大小姐”並沒有讓顧陵歌卸下心防，她隻是悄悄皺了眉頭，另一隻手握得死緊，別的沒有了。

    “大小姐啊，老爺他也不是那個意思，你們不能互相體諒，好好坐下來好好談嗎？”老三始終還是心疼顧陵歌的，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人。但現在的狀態是他自己被夾在間，說好也不行，說不好也不行，很掙紮。

    “閉嘴。”顧陵歌一個斜眼飛過去，完全表達自己根本不想回答這個蠢問題。

    所有的溝通和體諒，都必須建立在雙方互相了解的前提下。像他們這種見麵掐架，惹急了還動刀槍的關係，根本沒有必要談體諒，傷身。

    “大小姐，老爺他，這幾年吃了很多苦。”老三仔仔細細的跟顧陵歌講道理，試圖用親情牌說服顧陵歌。他放慢了聲音，手的動作也輕柔，顧陵歌微微閉了眼睛，享受老三的服務，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他嘮叨。

    “老爺他這幾年到處流離，身無長物，人心又險惡，吃了頓沒下頓的時間很多。”顧陵歌聽了這句話，鼻子裏不由自主的發出冷哼。

    吃了頓沒下頓的時間很多？以前顧淮在的時候，一旬裏麵，她有兩天是吃齊了三餐都要謝天謝地，給母親燒香念經了。那樣的生活她過了七八年，而顧淮過了多久？四年？還是五年？這樣受不了了，那當年他不給自己吃飯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遭到如此報應？

    “老爺這幾年嚐試了很多營生。”老三說得繪聲繪色的，好像他在旁邊跟著顧淮一起吃苦一樣，“老爺在街邊擺個小攤賣過畫，但因為惹了地頭老大，不僅攤子砸了，連僅有的油彩都被打翻。老爺收了攤子之後，抱著壞掉的畫材一個人站了好一會。”

    “後來，老爺又開始倒騰綾羅綢緞，好不容易開了個莊，日子慢慢的變好，在那個鎮甚至還有了自己的田產，但是萬事總沒有風平浪靜完了的道理。”老三一句一歎的，生怕顧陵歌沒有共鳴。但實際，顧陵歌真的沒有共鳴，別說共鳴，連這些話，她都沒聽在耳朵裏，一耳朵進一耳朵出的。

    “總之，這些年老爺遇的不是天災是，老三又是個不會說話的，經常木愣愣的的看著老爺被欺負，站在一邊幹著急。這樣的日子，實在是數不勝數，多到不可回憶了。”老三把繃帶收緊，顧陵歌有些吃痛，嗯了一聲。收回迷離的眼神和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的思緒，撇一眼不遠處的顧淮，明澈的眼睛裏一點波瀾都沒有。

    “哦。”老三嘀嘀咕咕跟個老媽子一樣說了許多，但顧陵歌隻有這一個字的回複。她一點也不管這些年顧淮跌跌撞撞受了多少傷，也不管他在這個人吃人的世道裏失了多少皮肉，挫掉了多少精氣神，所有的開始，都起源於他拋棄自己，拋棄琉璃莊。

    他自己選擇錯誤帶來的後果，憑什麽要她扛著？

    然後顧淮醒過來了，顧陵歌開始啃包子，老三滿臉無奈的站在一旁，衝著顧淮使了個眼色。顧淮會意，看一眼顧陵歌，別的也沒說什麽，自顧自拿了饅頭開始吃。

    “那加快些腳程，晌午前後應該是可以到的。”若隻是顧淮和老三，三裏路他們一刻鍾便也到了，但還拖著個顧陵歌。要是顧陵歌是好的，身沒毛病，那他們也絕對拖不到晌午去，可惜的是顧淮把她折騰得不行，隻能靠著老三扶著慢慢走。

    “拉著她，走吧。”顧淮吃完饅頭，拿出竹筒喝了口水，看著老三已經收拾停當，便也站起來說走，看都沒有看顧陵歌一眼。

    顧陵歌老三還要快些，吃完了用老三遞過來的帕子擦了嘴，然後慢慢站起來靠在樹等著。現在這荒郊野嶺的，她是想逃也沒有多大勝算。況且，她手還有傷，自己也沒什麽事做，幹脆陪他們玩。

    她現在傷的是手，加失血過多，除了站起來的時候有些頭暈之外，她沒有多的感覺。但這沒有人跡，她也甚少走過這截山路，隨著他們走一回，到了鎮，她鐵定要甩了他們。

    老三本意是想扶著顧陵歌，因為拴住她手腳的麻繩早都不見了，身邊沒有可以把人捆住的東西，於是扶著。

    但顧陵歌是一點不領情，自己高昂著頭，大搖大擺的走在最前麵。

    今天的天公也是做美，他們剛啟程沒多久，圓圓的太陽掛了出來，開始跟著他們的腳步一起走。

    林間樹木茂密，顧陵歌一身麻布衣裳，陽光穿過樹葉照在她身，斑斑點點，彎著腰繞樹枝的時候，她看起來像頭梅花鹿，輕盈靈動，仙氣十足。

    老三緊緊的跟在她身邊，時不時提醒她要等著些顧淮，然後又是一套大道理，什麽顧淮落下了病根腿腳不靈便啊，什麽顧淮身體不適隻能走慢些啊，什麽她怎麽說都是顧淮的女兒理所當然要照顧啊這之類的，聽得顧陵歌反手推了一把老三。

    “你嘰嘰咕咕的一路，到底說完了沒有啊。”顧陵歌最煩別人在她麵前念經一樣，嘴皮子不停的往外麵吐詞。她一個是去寺廟都會避開念經堂的人，真是難為了聽這些有的沒的。

    “大小姐息怒，老三不是這個意思。”老三閉了嘴，神色悲戚。顧淮這時候剛好走到麵前來，聽到顧陵歌凶老三，二話沒說，反手是一巴掌。

    顧陵歌可不會讓他得逞，雖然右手有傷，但她左手還是好的，反應力也還說得過去。

    她利落的轉身躲過去，然後反手甩了顧淮一個巴掌。“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學的惺惺作態，一點不像不說，自己也不嫌惡心。”顧陵歌收回手，目光銳利，眼神似刀，看著這主仆二人，臉寫著大大的兩個字“厭惡”。

    顧淮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臉震驚的看著顧陵歌，大喊了一聲，然後朝著她衝過去。

    顧陵歌覺得好玩，反而在這林子路跟他玩樂一樣的，在枝頭飛來掠去，顧淮跟著她左轉右轉，前俯後仰的。大冬天，活生生給顧淮鬧出了個氣喘籲籲。

    老三也跟著顧陵歌在跑。顧陵歌早吃了東西，但精力始終不足，老三追得又急，所以也沒鬧騰多久，平息下來了。

    顧淮雙手撐在膝蓋，彎起腰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氣，看停下來的老三和顧陵歌，別說彎腰，是大喘氣都沒有。他搖頭，坐下來歇了一會，然後才說往前走。

    顧陵歌仍舊是特立獨行的走自己的，老三攙著顧淮走在後麵。顧淮有些不舒服，看著顧陵歌挺拔的背影，恨得牙癢癢。

    到了鎮，變成老三走在最前麵，他了街，帶著兩個人直接去了一早看到的客棧。顧淮開了兩間房，拿了鑰匙，然後把顧陵歌往其一間房裏一丟，鎖了門，讓老三在門口守著，然後自己負著雙手走了。

    老三準備再給自己這個大小姐循循善誘一會，但剛剛張了嘴，顧陵歌打開門，利落的點了他的穴，然後關門。

    她覺得這座城有些熟悉，但一味猜測是沒有出路的，始終要自己去看了才知道。於是她從床邊縱身往下一躍，穩穩的落在地，掂量了一下從老三身搜到的自己的錢袋，第一件事去了成衣鋪。

    翰王府。

    顧涼月這段時間都很悠閑，風伊洛沒有來過了，雲穆也沒有來過，也沒有入宮宣召，自家夫君也慢慢的在恢複，肚子裏的孩子也挺乖順，讓她心裏不能再舒心。

    這天，卿睿廷抱著她站在廊簷下，看院子裏丫鬟低著頭，急匆匆的行來走去。顧涼月一臉恬靜，卿睿廷卻是有些怪。

    “月兒，你最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使個眼色讓管家端了椅子來，自己扶著顧涼月坐下，臉色擔憂。

    顧涼月看著他這樣想翻白眼。這人真是越來越沒正形了。前段時間的補藥喝得她心裏堵得慌，好不容易說服他不喝了，又開始疑神疑鬼的，每天找不到東西來折騰，他心裏怕是過不去。

    “沒有。”顧涼月本想兩個字給他敷衍過去，但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仔細想了想，又補充道，“是覺得這肚子越來越重了，晚睡覺不是特別舒服。”

    卿睿廷瞪大了眼睛:“哇，你才知道你晚睡覺不舒服的哦？”他可以一點沒忘，顧涼月每天晚都要滾來滾去，因為隻能側躺和仰躺的關係她幾乎一直在翻，看得卿睿廷心驚肉跳的。

    “那，叫個大夫來看看吧，反正先來也無事。”顧涼月一是身確實不爽利，一是卿睿廷確實在擔心，她又怕自己影響了他睡覺，讓他精神也不好，便主動提出看大夫。

    說起大夫，顧涼月避不開的是風伊洛。因為她的胎一直都是風伊洛在照看，這好幾天沒來，她心裏有些不不下，來了好像能夠心安一般。

    叫萃琦去傳令，不一會帶著風伊洛門來了。顧涼月看著風伊洛，淺淺的笑了笑，卿睿廷扶著顧涼月，麵倒是不顯。

    “恭喜恭喜。”風伊洛今天的診脈時間有些長，診完了還讓顧涼月站起來，摸了摸她隆起來的肚皮，片刻之後，沒說結論，先說了恭喜。

    “嗯？洛姐姐在說什麽？”顧涼月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有點懵，不知道這突然的喜從何來。

    “王妃目前，孕有孿子。”風伊洛聲音剛落，顧涼月眼睛都瞪大了。卿睿廷也棱在當場，世界瞬間清淨了許多。風伊洛看著他們倆，默默掩唇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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