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滴血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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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說來話長,若你想聽,便讓我細細講來。”說罷,他伸過來,我本以為他是要拉我進屋,誰知他越過肩膀,拍向了我的額頭。”
我頓覺眼前一花,但這一次,我沒有暈倒,眼花過後我又來到了茅屋之前。
嘿,這尼瑪真是怪了,我走到屋內,屋裏沒人,我急忙向屋後的小山方向走去。我來到後院,怔住了,那座四五層樓高的小山竟然沒了。
不過小山的位置前依然立著塊石碑,碑前跪著一人,我走過去一看正是那個儒生。
“喂,我說哥們,剛剛怎麽了,哥們?……”我連叫了幾聲他根本沒有回答。
我正奇怪,儒生突然說話了:“母親,父親在我幼時,便替家從軍打仗,養我育我,我卻連他最後一麵都不得而見,今日特來和母親辭行,我要去找到父親屍骨,帶他回來安葬,落葉歸根。”
古代之人講究落葉歸根這些風俗,但其根源是更注重孝道。
不對啊,他的父親不是被埋在前麵的墓裏嗎,還去找什麽?我不僅奇怪的再次看向碑,這一看之下,大吃一驚,碑變了模樣。
慈母劉繡之墓。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隻見儒生站起身,背上行囊離開了。
我眼前的場景突然又是一變,儒生一路打聽,來到了一個亂葬坑前。這次我總算看明白了,儒生用的什麽方法我不知道,但我所看到的都是他的記憶。
亂葬坑裏的屍骨堆積如山,尤其這已是戰亂數年之後,在這烈日之下屍體早已變成一片森森的白骨,沒了容貌,又如何去找到屬於他父親的那一具呢??
不過他依然沒有放棄,整日徘徊在亂葬坑的他,漸漸的被人們注意,於是有人告訴了他一種驗定的方法,就是把自己的血滴在死人的骨頭上,如果是親子關係,血液會滲到骨頭裏去,完全被吸收,不見一絲痕跡;如果不是,血液就滲不進去。
儒生聽了這話,果真到荒野上去試驗,他戳破自己的肌膚,試著用鮮血一一去染紅坑的白骨。
從破曉到黃昏,他匍匐在荒塚之間,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他的心比他的傷口更痛。然後,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他的全身刺滿了小小的破口。他成了一座血泉,正慢慢地、不斷地流出血來。
但麵對堆積如山的屍骨,他能驗證的也僅僅是屍山一角。於是他為了節約時間,存起足量的食物和水,連夜晚也不離開,整日整夜的尋找。
我不知道該說他是重禮法,還是書呆子,即便這樣他也每日淨麵梳洗,正衣冠,安禮法。
話說亂葬坑這種地方,本就陰氣重,冤魂厲鬼也多。白天他們不敢現身,隻能虎視眈眈的盯著儒生,夜晚一到,無數冤魂厲鬼早就迫不及待的衝出來,要吸其的陽氣,食其筋骨。
而儒生隻是倒在草地上,閉目小睡。我看在眼裏,心裏著急,大叫著喊他,但他根本聽不見我的呼救。難道他要死在這裏?!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碰到他的冤魂厲鬼無不淒慘嚎叫,仿佛被燙了一般發出滋滋之聲,鬼氣潰散。
難道是因為他身上的把火燒的旺盛,陰邪鬼物不敢近身。不對啊,那把火隻能保證不被鬼物上身,在厲害也不可能傷了鬼。
我繼續看著,那些鬼物不敢靠近,隻好圍繞著他鬼哭狼嚎,儒生似被它們吵醒,抬眼看了看它們,不為所動。坐起來稍作休息,又開始在夜裏借著月光,滴血認骨起來。
無數厲鬼化成猙獰模樣,圍繞著儒生呲牙咧嘴,而儒生目不斜視,視它們如無物。
儒生這一身的膽氣和正直,不禁讓我震驚,也讓我知道了為什麽那些陰邪鬼物不敢近身,風水書上所寫。
“一命、二運、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
這是影響一個人命數的十個條件。讀書能養一身浩然正氣,孔子也因此成為一代聖人。儒生顯然是正統的儒家弟子,讀書之人。他所做之事皆安禮法,為人至善至孝,鬼物當前,問心無愧,視之如無物,自然養出一身的浩然氣節。
而他這與生俱來的浩然正氣,正是陰邪鬼物所懼怕的東西。想必與道士法師所修之真氣也不分上下,不足之處也隻是存於自身,沒有法術等段而已。
無數的陰邪鬼物也拿他沒辦法,隻能任憑一個生人在這亂葬崗整日整夜的停留。
這樣的景象,本應感天動地,讓他找到父親的遺骸!
可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幾十天過去了。萬葬坑依然遊蕩著這樣一個人影,此人的長衫早變成了襤褸的破衣,蓬頭垢麵如同乞丐一般!
此人正是儒生不假,我看在眼裏心不是滋味,現在的他麵容消瘦,瘦骨嶙峋。全身蒼白,沒有半點血色。他到底滴出了多少血我早就記不得了。
隻是此時,他拿著折斷的骨片,劃破胳膊再沒有流出一滴血。儒生皺了皺眉頭,又更加用力的劃了下去,依然沒有血流出。
他歎了口氣,走到了溪邊,喝了點水,躺在旁邊小睡了起來。
一覺醒來他又來到萬葬坑,劃破了胳膊,依然沒有血液流出。原來和喝水休息全是為了再養出些血來。
他自語道,也許是太累了。於是他停了下來,這也是他第一次一整天都沒有去嚐試滴血認骨。
讓他沒想到的是,一連天他再也沒有滴出一滴血,他有些無助了。低下頭,思索起來。
不對,他低下頭並沒有閉眼思索,而是瞪著雙眼盯著自己心髒的位置,那裏是人血液的源頭,血最充足的地方!。
他拿起一根鋒利的骨棒,他要幹什麽!我來不及喊出住,他便毫不猶豫的刺向了自己的心髒。
啊!
儒生顫巍巍的抽出骨棒,人卻沒有死,我吃驚的看著他,拿著刺入心髒的骨棒嚐試去滴還未驗證過的屍骨。
他抖了一下,兩下,下,骨棒上連一滴血都沒沾上。
“學!學!我的學呢!”他的聲音沙啞,仿佛不是人所發出的聲音,我聽的半天才聽懂,他說的是血!
他發瘋一般的大叫起來,模樣令我也有些害怕,這麽久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失態,也許他壓抑的太久,也許他憤怒為什麽如此遵循孝經的他,卻不能完成自己的孝道。
一陣發泄之後,他萎靡的癱坐了骨堆,沒了動靜。
沒有一點血的人還是人嗎?連心髒都沒有血,他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