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套話

字數:5977   加入書籤

A+A-




    老憨的酒量著實不行,宋文簡簡單單就把人灌的七七八八了。

    兩人互相攙扶著走會工廠,不過晚上九點多,小樓裏除了他們,就不見別的人。

    白胖子下午就離開了,到現在一直沒回來。

    宋文打著飽嗝,在樓梯下倚著扶手,醉醺醺地踹了老憨一腳:“你、能不能自己上去,嗝。”

    老憨一張胖臉漲的通紅,整個人都有些五迷三道了,不滿地甩甩手,嚷嚷道:“別踹我,我自己能走!”

    說完人抬腳上樓,可卻頭重腳輕地朝著地板栽去。

    宋文無奈,一把撈起人,攙扶著總算上了四樓。

    進門把老憨往床上一甩,看老憨手腳發軟,掙紮了半天也沒起來的樣子,唾了一口,自己跌跌撞撞地跑進廁所。

    關上門,宋文打開水龍頭,對著鏡子露出一雙清明的眼睛。

    他和老憨一樣,一沾酒就臉紅,但在江南警校的時候,動不動就和胡北笙他們出去打牙祭,一點不怵啤酒。

    老憨似乎是個很容易感動的人,宋文不過略微釋放出一點善意,就足夠老憨眼淚汪汪,滿心感激地把自己......灌醉。

    就是不知道,這老憨喝醉了,是什麽酒品了。

    簡單洗漱了一下,宋文也不管自己身上還沾著酒氣,隻想盡快回到床上。

    老憨還保持被自己丟到床上去的姿勢,頭埋在沒疊過的被子裏。

    宋文看他這樣子就是一陣頭疼,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斟酌了半天,還是走了過去,試圖把被子從老憨身下拽出來。

    喝醉酒的人,身子死沉死沉的,被宋文這麽一通發力,也不過身子原地晃動了幾下。

    宋文鬆開被子,俯下身,伸手。

    “啊啊啊啊啊!”

    老憨一疊聲叫喚著,從床上爬起來,腦袋斜楞著,耳朵被宋文揪在手裏。

    耳朵是很脆弱的地方,就算老憨再不情願,還是順著宋文手上的力道起身了。

    宋文把被子掀開,輕輕推了一下,老憨這個龐然大物就轟地一下重新倒在床上了。

    把被子隨意一展,搭在老憨身上,宋文檢查了一遍門窗,都鎖好了之後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喝了酒本來就有些犯困,特別是昨晚沒睡好,宋文幾乎是躺下就想睡,連原本合計好的事情都想下意識地往後拖一拖了。

    幫他忙的又是老憨,這個漢子外表看上去人高馬大,實則懦弱到有些可笑。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老憨在床上不聲不響地趴了一會兒,就在宋文準備入睡的當口,忽地嚎了一聲。

    “你幹什麽!”

    宋文一把甩了被子,坐起身來扭頭瞪向老憨。

    老憨慢吞吞地翻了個身,不知道是不是在說夢話:“小武,他們對你不公平。”

    “什麽不公平?”

    宋文沒好氣地接了一句,心想這如果是老憨的夢話,白天他要把這孫子當球踢。

    老憨說話有些含混,酒精的作用下,聲音卻比平常大了不少。

    “彪子他們那樣,對你不公平。”

    彪子就是在辦公室裏和他打起來的那個大漢,身上有挺多傷疤的,看上去確實......人如其名。

    “他怎麽對我了?”宋文奇道,老憨如果說的是打架的話,顯然這其中是有白胖子的默許在的,老憨做為白胖子的手下,竟然會為自己打抱不平,實在有些可疑。

    天黑了,宋文看不到老憨臉上的表情,隻見到一團黑影,搖了搖頭說到:“不是這事,你看他們今天那樣對你,嗝,你千萬別放在心上,他們隻是、隻是......”

    老憨說的卻是今天宋文被隱隱約約排擠的事情,到最後似乎還有什麽顧忌不好直接說出口一般,卡了半天。

    宋文本來就沒想著和白胖子手下的人發展出多好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兩看相厭的狀態,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麽委屈或者不公平。

    隻是老憨看上去對這種事情很在意,宋文換小嘍囉的思維又想了一遍,這才恍然大悟。

    老憨把他當成一個新來投奔白胖子的人,而且已經削指立誓了,按理來說應該和他們十三個先入夥的人情同手足,可宋文卻被排斥在外,一般人肯定覺得不爽。

    特別如果宋文是老憨這樣的人的話,肯定會覺得更加在意。

    想明白了之後,宋文反而苦笑不得。

    他根本不在意,這種話根本不敢給老憨說,雖然這家夥和自己關係不錯,可這性格一看就是死忠老大的那種人,不被告一筆就不錯了。

    不過,老憨對這個,似乎很敏感的樣子。

    宋文想了想,隨便搪塞了過去,反正也暫時沒有了睡意,幹脆拉著老憨說起話來。

    &c更新最re快上p

    而老憨本來就因為酒精而頭腦發熱,宋文隨便起個頭,就能滔滔不絕地說上一堆。

    “老憨,你小子,來這多久了?”

    宋文點了個煙,吸了一口,問到。

    老憨早就沒老老實實地待在床上了,裹著被子靠在床頭,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聞了聞宋文的二手煙,隨意地說到:“一年多了。”

    才一年多?

    宋文眼前一亮,看樣子,這個老憨也是後插進來的,難怪會跟他說什麽不公平的話題。

    “時間這麽長,那你在白老大眼前混的應該挺好的啊。”還有一句話,宋文沒說出來,怎麽性格就這麽老實,誰都能拿捏一番。

    聽到宋文的話,老憨歎了口氣:“哪兒有你想得那麽美,我也和你一樣,是後來投奔白老大的,你看彪子他們,那都是早年就跟著白老大打天下的。”

    “照你這麽說,那咱哥兒倆倒是同病相憐了?”宋文簡直恨不得現在他們兩個還在酒桌上,再多給老憨喝點酒,好讓老憨能多說點。

    至於同病相憐什麽的,他隻是說著玩玩,他再不濟也是陳升看重的人,放在白胖子手裏,白胖子明麵上根本不對他怎樣。

    老憨聽了這話大為感動,連連說:“可不是嘛,小武,我看到你,就想到我,想當初,哎......”

    宋文是是時地接著問到:“你原來在哪裏做活,怎麽就跑來投靠白老大?”

    說老憨這樣是長年混黑道的,宋文是一萬個不相信。

    黑道是什麽地方,羊城是什麽地方,這種環境下能羊城老憨這種麵團一樣的混混?

    老憨完全沒有宋文在套話的覺悟,似乎也是在心裏憋悶太久了,宋文一問,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地交代了個底朝天。

    宋文沒猜錯,這老憨原本,並不是做這一行的。

    前幾年,羊城這裏有個走貨的中介,叫什麽強哥的,當時陳升對羊城的把控還不是鐵板一塊,小生意還是有人做。

    這強哥就是鑽空子的一位,而老憨當時,是給強哥做司機的。

    “做司機還不是混這一行的?”宋文滿麵狐疑,隻覺得老憨像是在耍他一般。

    老憨連忙解釋到:“不是,我真的是司機啊,強哥當時說,我性格不適合走這條路,讓我給他當專職司機,有什麽事以後也好脫身。”

    合著,這強哥還挺為老憨著想的?這幫人渣什麽時候有這麽好心了。

    老憨提起強哥,口吻裏滿是感激,給宋文解釋了一番。

    老憨是個孤兒,在黑孤兒院長大的那種。

    這種孤兒院在南方有不少,打著收容孤兒的旗號,暗地裏做的都是什麽下三濫的生意。

    老憨麵相看著就不討喜,領養不出去,性格又軟,在孤兒院總是受欺負,好在力氣大又聽話,院裏沒拿他去賣,而是留下來做苦力。

    趕巧被談生意地強哥看重,帶他學車,拿了駕駛證後,就成了強哥的專職司機,還一直都隻是半隻腳進圈子,想洗白也不是什麽難事。

    “那你跟你那強哥幹的好好的,怎麽跑這裏來了?”

    聽著老憨的話,宋文就知道白胖子和那十二個人為啥排擠老憨了。

    本來就有點靠近白道,以前又是別人的忠仆,能走到這個地步都算白胖子心大了,就算是拒之門外,或者是當臥底一樣嚴加監視都不為過。

    提到這個,老憨的興致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一年多之前,羊城警方一次掃黃打非行動,在ktv捉到了強哥,一審問,走私的罪暴露了出來,直接被送進了監獄裏,不知道要蹲多少年。

    樹倒獼猴散,強哥勢力徹底崩塌了,老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像他這樣愚鈍的,之前又跟著黑道做事,白道不好沾,更不可能回孤兒院,輾轉之下,稀裏糊塗地就成白胖子手下了。

    雖然老憨也削指立誓了,但明顯還是被其他人排斥,到現在隻不過是因為宋文出現了,他的處境才好了一點。

    老憨絮絮叨叨的功夫,宋文第二根煙都抽完了。

    隨意在煙灰缸裏按滅,宋文頗有些無奈:恐怕不隻是因為半路出家,像老憨這樣提起原來的老大那麽崇拜,很不得把人當上帝一樣往死裏誇的,你讓現任老大怎麽才能做到不介意。

    何況白胖子這個人,簡直心思縝密到了極點。

    換句話說,白胖子心胸狹窄的不行。

    也就是老憨,傻了唧的,看不出問題到底在哪裏。

    不過現在聽起來,老憨對自己的熱情,隻是簡簡單單的“同病相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