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腦袋越來越沉，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但是眼皮卻是沉甸甸的，眼前有些恍惚，血液順著發梢浸入了眼簾。

    “我死了嗎……”

    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虛無，宋文更是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恍惚間，眼前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不是自己人！宋文在意識模糊之中，看到那人懷裏好像摟著一個人？女人？嗯，長頭發，身材麽？好像還可以哈？

    等等……宋文一個激靈，精神忽然清醒了一些，右手冷冰冰的，握著什麽東西？哦對了！是之前撿起來的步槍！

    “放開大嫂！”路也的聲音隱約傳入宋文的耳朵，卻是嗡嗡嗡的，聽不真切。

    努力的嚐試著抬起胳膊，宋文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是全無知覺，至少自己的胳膊還能移動，就是有點沉，有點酸，如果，如果能夠睡一覺，多好……

    不！不能睡！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睡！

    “放我離開！要不然，同歸於盡！”這是一句英語，口音有些怪異，很不標準……

    宋文感覺自己更累了，但是他知道，一旦睡過去自己就真的完了！

    忽然，他感覺自己扣動了什麽東西？

    “噗噗噗噗……”

    誰家放鞭炮了？哦不！這是……槍聲？

    “不行了，我，太困了……”伴隨著最後的呢喃，宋文沉沉的閉上了眼睛，而他的腦海裏，最後看到的一幕卻是不停地重演。

    血紅色的視野，一個男人，挾持著有點眼熟的女人，瞬間，那個男人的腦袋直接碎裂，一股白色的液體，噴灑在牆壁上，而他的身體，瞬間被一梭子子彈打成篩子，就像是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如同破麻袋順著樓梯跌落了下去……

    這一次……真的要死了麽？

    …………

    同樣是皎白的月色，羊城西郊的一處廢舊車輛拆除場內，陳升麵容平淡，手中卻是把玩著一把精光錚亮的左輪手槍。

    喬六指懷抱一把m4卡賓，身後站立著的，則是一支花錢從境外找來的雇傭兵小隊，這支雇傭兵小隊幾乎武裝到了牙齒，手槍，步槍，防彈衣，手雷一應俱全。

    而陳升的對麵，一個身穿玫紅色西裝的白人，僅僅帶了四名手下，雖然同樣全副武裝，卻是明顯處於劣勢。

    然而，這白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叼著古巴雪茄，悠然自得的抬頭看了看天色：“陳，今晚的夜色很美啊！如果你依然不願意讓出羊城一半的份額，我相信你的妻子，就要與世長辭了！”

    陳升麵色依然平淡，隻是在這種氣氛下，這種平淡確實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喬六指歪著頭，目光看向陳升，則是在詢問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陳升製止了喬六指，而是向前一步，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純銀打造的煙盒，動作有些生疏，卻不失優雅。

    哢擦……煤油打火機的上蓋被彈開，一簇幽藍色的火焰閃爍在夜色之中，煙頭忽明忽暗。

    “喬治，你知道麽，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如果你好好的和我商議，或許我會讓給你一些份額，但是你錯了。你以為我陳升這麽多年是白混的？還是說，你高估了自己的智商？”陳升深吸了一口，煙霧彌漫在皎白的月色下，青白色的煙霧，竟然被月光折射出詭異的飄零感。

    喬治沒有說話，他緊皺著眉頭不知道陳升到底有什麽後手。仔細思索了一番自己的安排，他自然為所有的計劃天衣無縫！此時此刻，陳升的嬌妻，也就是那個韓小雲，已經被他的手下掌控，隻需要他一個電話過去，甚至不用開口說話，韓小雲就會從此香消玉殞！陳升那麽愛一個女人，不可能的！不可能放棄韓小雲的！

    然而，喬治沒有發現，陳升的目光裏閃爍著的，是決絕，還有喋血！

    陳升無疑是一個梟雄，作為梟雄，他的內心深處時時刻刻都保持著正常人難以理解的理智與冷靜！這種理智是可怕的，可怕到陳升可以為了自己的事業，或者是為了自己的麵子，尊嚴，放棄任何人！這個任何人自然包括了他最親近的女人韓小雲，甚至是他的養子——喬六指！

    “喬治，今晚的夜色真的不錯，隻可惜，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陳升再次深吸一口香煙，煙霧入肺繚繞一周，順著喉嚨幽幽吐出：“小雲的死，有你陪葬，或者說祭奠，我相信她會很開心的！至於你的戰斧，欠我的，我陳升從不忘記！你的死亡，對於小雲而言是終結，對於戰斧而言，僅僅是開始！”

    煙蒂隨手劃落，陳升決然轉頭，在兩名雇傭兵的簇擁下，緩緩消失在夜色之中。

    “噠噠噠噠……嘭……”

    激烈的槍戰持續了半個小時，雙方都不是弱手。

    喬治這邊畢竟雙手難敵四拳，帶走了三名雇傭兵的生命，終於還是毫無懸念的含恨離去，隻是不知道作為西方的亡魂，流落在華夏的土地上，地府那邊是否會有他們的空位？若是沒有，豈不是隻能做個孤魂野鬼？

    清理完火拚痕跡後，喬六指留下四名雇傭兵毀屍滅跡，己方的三人被裝入收屍袋裝車帶走，而喬治等人的屍體則是被一輛垃圾車裝走，等待他們的是碎屍之後拋入大海喂魚，正如陳升心底深處對他的咒罵，死無葬身之地，魂無安息之所！

    坐在一輛特別加固過的越野車裏，陳升的眼睛竟然是布滿了血絲，眼角出劃出一抹淚痕，麵色依然是死一樣的寂靜。

    “陳哥……”喬六指從副駕駛的位置上車，扭頭看到陳升如此模樣，不由得心中一陣悸動。

    陳升擺了擺手：“開車，我們去給小雲收屍！今晚注定了無法入眠，那就讓更多的人，永遠無法醒來吧！欠了我陳升的，一輩子，十輩子，他們別想還完！”

    喬六指咬了咬牙，始終沒有說話，隻是擺了擺手，讓司機按照陳升的意思開車。

    按動耳麥的調節按鈕，喬六指目光移動至窗外，低聲說道：“二隊行動，不留活口！”

    窗外的景象緩緩後退，司機並沒有開的太快，因為他知道，在自己抵達之前，第二隊的雇傭兵要進行清場行動，如果太快，對於陳升的安全是一個極大隱患。

    緩緩地從口袋掏出手機，將電池放入手機後殼，陳升猶豫再三，按動了開機按鈕。

    “叮咚……”

    清脆悅耳的手機開機鈴聲，在車廂裏響起，不知為何司機的後背卻是起滿了雞皮疙瘩，今晚還真是不太平啊！羊城，這十多年來多少人喋血於此？多少人飲恨離去？白骨累累的堆積，也僅僅是成就了一個陳升的傳奇……

    “叮鈴鈴鈴……”手裏鈴聲忽然響了起來，陳升有些意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卻是大驚失色！

    “雲雲？是你嗎……”出奇的，陳升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些哽咽，這個老男人看似風輕雲淡的外表下，隱藏著多麽巨大的悲痛？決定了放棄韓小雲的那一刻，陳升的內心就背負上了，他自認為一輩子，十輩子也還不清的情債……

    “老陳，我，我沒事，不要回家了，直接來康雲醫院吧！醫生說……”韓小雲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她知道，長達三天的拘禁依然無人救援，這說明陳升已經放棄了她的生命，然而，一個她眼中僅僅是玩物的存在，一個輕浮的跳梁小醜，卻是帶著人挽救了她年輕多彩的生命！

    這是諷刺，卻也是對她長久以來極為扭曲的人生觀，產生了不可抗拒的震撼，原本黑色的，毫無波瀾的心境，隨著宋文最後那略帶欣慰的目光，隨著那用盡最後力氣扣動的扳機，徹底破碎掉了！

    醫生說？陳升的腦袋嗡的一聲，頓時大吼道：“醫生說什麽？你怎麽了？把手機給醫生！我不允許任何人把你奪走！就算是死神，也不行！”

    韓小雲輕蔑的笑了，這種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聽到韓小雲的耳朵裏有的隻是莫大的嘲諷！

    “醫生說，小武可能不行了……是他救了我，他是來救你的，用最後的力氣，射出了槍裏的子彈，如果沒有他的出現，你的這番話，就在我的墳頭對鬼哭訴吧！”韓小雲的聲音冷冰冰的，絲毫不帶任何感情，就好似一夜之間，回到了當年那場變故之後……

    耳朵裏聽著韓小雲的聲音，陳升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徹底看錯了宋文！本以為這會是一個不錯的棋子，卻是沒想到，此人因該是親密的兄弟啊！韓小雲那一句“他是來救你的！”同樣擊碎了陳升心底，對宋文最後的防備！

    不知道什麽時候，司機已經將車停在了路邊，陳升的怒吼無論是喬六指還是他，都從未見過，他真的擔心在這個時候，自己稍有差錯，這位喜怒無常的大佬，就會用裝滿子彈的左輪手槍，讓自己永遠的陪伴周公喝茶打屁！

    “去康雲醫院！最快的速度！不管有什麽在前邊阻擋，撞開他！”陳升恢複了平靜，語氣卻是充斥著一股久違的豪情。

    喬六指眼前一亮，不由得開口說道：“陳哥，您年輕了！”

    “哼！樹欲靜而風不止！既然有些人忘記了我曾經的輝煌，那我自然讓他們明白，士之怒，很多時候不僅僅是伏屍二人，血濺五步……”陳升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要調整一下狀態，畢竟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連續兩天沒有合眼，真的是難以支撐了。

    夜色朦朧，康雲醫院唯一一間貴賓手術室，燈火通明。

    “止血鉗！”

    “嗎啡注射！”

    “心髒停止，準備電擊！”

    “強心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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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吱呀……”越野車漂亮的甩尾，也不顧撞翻了旁邊的一輛寶馬五係，兩名雇傭兵就那麽大搖大擺的衝進醫院警戒，陳升一改往日不急不慢的風格，快步走向手術室的位置。

    而此時此刻，站立在韓小雲對麵的，一名主刀醫生滿臉汗珠：“雲姨，我的父親和陳叔叔是至交，請不要用這些東西侮辱我的人格！裏邊的人，我盡全力搶救，但是生死由天！另外，你浪費我一秒鍾的時間，就是對裏邊的傷員生命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