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家之後，夢潔的情緒似乎平複了一些，扯下了牆上那一幀幀照片揉成團丟進垃圾桶裏，開始不聲不響收拾自己的東西。

    筱磊知道，分別的那一天遲早都會來的，隻是真正到了這一刻，胸口堵得有些讓人喘不過氣。

    “要我幫忙麽？”

    夢潔沒有回答，抬頭怔怔地看著他，然後猝不及防地撲到他的懷裏，側臉貼著他溫熱的胸口喃喃道：

    “這些日子以來，要感謝你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從哪兒說起……經曆了這麽，我真的心力交瘁，當初那樣深愛一個人，愛到差點毀了我自己。

    我要回到爸爸身邊開始新的生活了，你也要好好照顧你自己……”

    筱磊鼻子直泛酸，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雖然有太多的不舍，可他清楚的知道，她和自己分明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除了這次意外，恐怕以後再不會有什麽交集……

    “嗯，這樣也好，五爺一定會很開心的。”

    當她拖著笨重的行李箱緩緩才樓梯上走下去的時候，筱磊執意要送她，她卻微笑著說：“別送了，我打車就好，別害人家在你麵前哭鼻子了。”

    筱磊隻能使勁兒揮，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道裏。

    心裏雖然空落落的，但生活還得繼續。轉眼到了周末，接到了位於隴東大道地鐵口的派單。

    筱磊正在肯德基附近趴活兒，打電話過去一問，發現自己就在乘客順車流方向的前方幾百米。

    筱磊問他說：“哥們兒，要不你往前走一點，我就在這兒等你？”

    那家夥執意讓他調頭，說話還賊他娘的難聽：“讓你過來接我你就趕緊過來，囉嗦個屁啊！”

    哥們兒錢花得不多，脾氣倒還挺大啊！筱磊無奈地掛掉電話，開始往回調頭。

    深冬臘月的天氣，冷得讓人想發火兒都不容易。車窗上的水汽凝了又散、散了又凝。

    在臨近的一個調頭車道裏，筱磊卡了足足十五分鍾，行進了不到二十米。

    花了半個多小時，調了兩次頭終於到達地鐵口，筱磊再次打電話給那哥們兒，想確定一下他的具體位置。

    “你好，請問你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是不是幾個人一起？”

    那家夥突然破口大罵：“你特麽廢話怎麽那麽多？我幾個人關你什麽鳥事！讓你來就趕緊的！”

    筱磊當時就想去他大爺的我不拉了，可退單會影響信譽評級，還會連累公司獎勵降低，隻好強壓著心頭的怒氣。

    一個衣著考究的年輕人在路邊招了招，油頭粉麵八零後的樣子，模樣倒像是個富家公子，就是素質低了點。

    筱磊打開門鎖，他憤憤地上了車，“哐當”一聲摔上車門，鐵青著臉一屁股倒在後座上。

    筱磊從後視鏡看到他正在擰著眉頭打量自己，當時也沒往心裏去，忍著不快問他“你要去哪？”

    “我讓你來接我，你說你磨蹭了多長時間？還一直羅裏吧嗦問東問西！要不是我的寶馬拋錨了，我會坐你這破玩意兒？”

    公子哥開始吵嚷。

    筱磊正要鬆離合的腳停了下來，衝後視鏡裏的他冷冷回敬道：

    “這塊兒劇堵，說了調頭要很久。問你幾個人穿什麽衣服也是為了方便找到你，不然地鐵口這麽多人，我哪知道哪一個是你？”

    “你還有理了是不是？你到底懂不懂顧客就是上帝？”

    公子哥開始無休無止地嘚嘚起來，模樣像極了一個慘遭拋棄的怨婦。

    “不是我看不起你們這些人，也就是一輩子當個窮司的命……”

    車子剛開出去不遠，筱磊一個急刹車，幾乎把那家夥從後座甩到了前擋風玻璃。後麵的車子差點就追尾了，氣得狂摁喇叭。

    “你下去，哥不送了行不行？”

    “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公子哥把雙抱在胸前往後座上一靠，潑婦似的咆哮起來，“六塊八的車費我已經網上支付過了，我不下！”

    “趕緊滾下去，趁哥哥還沒走發火！”筱磊從控台翻出出十塊錢丟到了後座上，“這十塊錢是哥哥打發你的，剩下的夠你買瓶水喝，畢竟都逼叨了這麽半天了。”

    “我就不！你到底開不開？再不走我就打電話舉報你是黑出租了！”

    他得意地揚著嘴角，一臉的挑釁。

    筱磊突然感覺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那個時候網約車還是個新生事物，許多城市還沒有出台專門的件來界定它到底合不合法，一旦被舉報指定要惹上不少麻煩，甚至扣車罰款。

    跑車時間久了，什麽樣的奇葩都會遇到不是？男人還是要能屈能伸嘛。

    想到這兒，筱磊歎了口氣，把車子繼續往前開。

    公子哥把揉皺的十元人民幣展平裝進兜裏，蹺著二郎腿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小兄弟，你還年輕。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你想掙我的錢，就得看我的臉色。”

    掙錢？六塊八沒掙著，還白白貼了十塊給這個垃圾，油耗磨損就更別提了。

    筱磊越想越氣，把車子停在道邊，下車立在後門使勁兒敲了敲車窗。

    “怎麽了？你又發什麽神經？”

    公子哥一臉懵逼。

    見他沒有一點兒要挪動屁股的意思，筱磊拉開車門，一把薅住他脖子上的領帶，硬生生把他從車裏拽了出來。

    “滾！馬不停蹄地滾！再不滾我真怕忍不住要一頓老拳打死你！”

    筱磊徹底被他惹毛了，紅著眼睛殺氣十足。有種人就是不能慣他的臭毛病。

    “你敢動老子一下試試？”

    公子哥一隻腳卡在車門裏，指著筱磊不開眼地回敬了一句。

    “老子？”

    筱磊抬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你跟誰倆呢？”

    反又是一個大嘴巴子。

    公子哥直接被打懵了，隻覺得眼前有無數個小星星在閃動，這才趕緊把腳從門縫裏撤出來，踉踉蹌蹌地翻過護欄，捂著臉鑽進人群裏，最後還嗆了一句：

    “小子你給我等著！我可記住你的車牌了，回頭非得整死你！”

    “你可記清楚點，哪天不小心再讓我遇上你，我見一次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