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第一節課，是最讓人昏昏欲睡的時間了。

    窗外陽光正好，透過楓樹葉縫隙星星點燈地灑進來。

    折騰了一上午筱磊早就倦了，一邊側臉貼在桌上睡得安靜、香甜。

    當葉芊語不經意地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眼神停留了足足秒鍾：陽光散落在他側臉上的模樣也特別好看……

    上課睡覺是大忌，如今又全被老師看在眼裏，這小子又完蛋了。

    楊偉用胳膊肘輕輕搗了他一下，他隻吧嗒了一下嘴巴又昏昏入睡。

    葉芊語衝楊偉搖搖頭，示意不要吵醒他。楊偉當時特納悶：這小子到底有什麽魔力呢，讓美女老師這樣偏袒他……

    這時，教導主任肥碩的腦袋突然出現在門外，一個勁兒地朝葉芊語招，神色凝重看樣子又了狀況。

    “什麽事主任？”

    “讓林筱磊給我出來！”

    葉芊語十分不解地問：“他不是寫過檢討了嗎？您當時不也原諒他了……”

    主任抓耳撓腮，萬般無奈地說道：“我這一關算他過了，可保安公司不肯罷休，讓他去給個交代。”

    說罷把腦袋從門縫伸進教室裏來：“林筱磊呢？快給我出來！”

    楊偉連搖帶晃地把他給整醒了：“我的哥你可別睡了，教導主任來了！”

    “那個胖子真難纏，又來幹啥玩意兒……”

    筱磊揉著惺忪的睡眼，看樣子是被攪了清夢，當時就忍不住抱怨起來。

    一聽這話，同學們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

    教導主任是全校學生最忌憚的存在，見了領導笑嘻嘻、見了學生麻賣批，大夥從來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說他是“胖子”還被他聽個正著，估計筱磊離死也不遠了。

    安瀾悶聲不語偷偷看著主任那張漸漸變成豬肝色的臉，忍不住替筱磊捏了一把汗。

    “你還真是自在悠閑啊，上課都能睡一頭汗。快出來，我有話給你說。”

    主任說完就閃到門外，焦急地踱著步，就等筱磊出來了。

    筱磊這才發現主任就站在門口，尷尬地直吐舌頭。楊偉也驚出了一身冷汗，衝他豎豎大拇指低聲說：“哥，你真強悍……”

    經過講台的時候，葉芊語輕輕拽了一下他的衣擺囑咐說：“小心點，別再那麽莽撞了……”

    筱磊俏皮地咧嘴一笑，步兩步就跨到了門外：“幹啥啊主任，一份檢討不夠還是怎麽地？”

    主任臉紅了一下，正色道：“你打傷了保安公司的人，人家討說法來了！”

    “好啊主任！”筱磊圍著他打量起來，陰陽怪氣地調侃道：“我說哪來的臨時工呢，原來是保安啊！你說你像話不像話，請保安給我們做軍訓，這回又省下了不少錢吧？”

    主任嚇得撲過去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小祖宗你就別添亂了！那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你還是趕緊想想怎麽過他們那一關吧！”

    筱磊趕緊把他沾滿銅臭味的掌推開，吹胡子瞪眼地就罵開了：“他們不好惹，難不成我們這些學生就好欺負嗎？要是這回挨揍的是我們，我們找誰要說法去啊！”

    “行了你就別鬧了，你就讓我安穩地當幾年教導主任吧……”

    主任把他連拖帶拽、又哄又騙地帶下了樓。

    操場上黑壓壓的一片人，不光是穿製服的保安，還有穿著奇裝異服的社會人員，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怪不得教導主任都快嚇出屎來了。

    筱磊掃了一眼，大概來了五六十號人，當時心裏也暗暗叫苦。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自打進學校來就沒踏實過一天。禍是自己擔下的，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見筱磊在教導主任的陪同下氣勢洶洶而來，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直到一個高個子的壯漢從人群走出來。

    那個人十來歲的模樣，生得劍眉星目相貌堂堂，一點都不像是混社會的壞蛋，偏偏身上又散發著一種令人震懾的威嚴。

    毫無疑問他就是這幫人的老大了，隻是這身形這樣貌好像在哪見過，筱磊一時又記不起來。

    “老大，就是這小子打了我們……”

    上午的教官湊到他身邊，指著筱磊打起了報告。

    “你還有臉？幾個教官讓一個學生娃給揍了，我都替你臊得慌，趕緊滾一邊兒去！”

    老大一開口，聲如洪鍾般振聾發聵。主任小腿肚子都不自覺地顫了起來。

    “沒錯就是我，單挑還是群毆悉聽尊便，大不了再揍你們一回。”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這陣勢他們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了，與其委屈認慫還不如放一搏。

    “是他是他，上次在公交站揍我們的也是他！”

    我去！那兩個紅毛殺馬特竟然也混在人群間。看來這個老大的勢力還不小嘛，從保安到地頭蛇無不對他俯首帖耳。

    奇怪，這個小屁孩怎麽看上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一個人能打十個身強力壯的保安，他到底是什麽來路……

    老大愣了一下，聲音也軟了下來：“按理說我不該把兄弟們帶進學校裏來，可下挨了欺負，我這做大哥的又不能袖旁觀。”

    主任立馬點頭哈腰賠上笑臉：“是是是！”

    “是你大爺啊是！”筱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轉念想想這麽罵教導主任也不太合適，隻好一個勁兒地把他往回拽：“拜托你走遠點好不好，看見你我就心煩……”

    主任想溜正愁沒借口呢，當時就腳底抹油跑了個五裏不見煙。

    “你的下裝比不成反被草，事情就是這麽簡單，事實證明我們學生娃也不是好欺負的。事兒就是這麽個事兒，想怎麽樣你趕緊的，我還有節課要上！”

    筱磊蹲在地上，拿樹枝無聊地畫起了王八。

    身為老大，下這幫人的脾性他都十分了解。眼前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男生似乎也沒有那麽討厭，他突然沒有那麽想暴揍他一頓了。

    他掏出一張名片丟在筱磊跟前：“小子我很看好你，有空來找我喝茶。”

    “真是笑死人了，哥哥我需要你看好？”

    筱磊把名片往邊上一撥，卻又一把薅了回來，隻因無意間看到了名片正的個大字：婁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