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和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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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她離亞洲審美中的美少女差了十萬八千裏,中國人崇尚白皮膚,纖瘦的體態,個子最好不要太高也不要太矮。

    而她膚色健康,初中的時候還挺胖,175公分有130斤,視覺上虎背熊腰,將學校製服撐得不留一絲縫隙,又黑又壯,她卻渾然不覺得有什麽。

    直到左伊的出現,林笑才發現女孩子是這樣的啊,皮膚白皙,骨架很小,很纖細,說話溫溫柔柔,笑起來也很可愛,不像她笑起來像河馬一樣。

    青春期的她覺醒了女性意識,變得愛美了。她開始很注意自己的外在,她想,如果瘦下來的話會好看一點吧?

    林笑花了一個暑假的時間減掉了20多斤,每天吃一個蘋果,其他時間都在跑步機上,升入高中的時候她的體重在50KG以下,身高175公分,偏瘦,減肥減的太猛,她的腸胃不太好,之後她越來越瘦。

    高中開學的時候,大部分人都直言她瘦了,卻沒有一句是誇她瘦下來變好看的。

    隻有眼前這個男生說了一句。

    “以前像是猩猩,現在瘦的像隻猴子,手也難看,像雞爪。喂,你是不是有菲律賓的血統啊,和我家的菲傭蘇珊長的還挺像。”

    誰被這麽損都不會開心,更何況她又不是聖母。

    “霍寧野。”林笑揚起下巴,冷冷地看著他。

    “幹嘛?”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中,同樣抬起下巴,桀驁不馴地看向她。

    霍寧野有一半英國人的血統,混血兒,棱角分明很爺們的長相,一頭蓬鬆的微卷棕發,碧綠色的眼睛,個子很高,現在有187公分,肩很寬,高高大大,襯衫也不好好係上,領帶隨隨便便地掛在脖子上,眼睛上挑的時候讓人感覺他看不起人。

    “我以前就想對你說……”林笑直視著他的雙眼。

    霍寧野碧綠色的眼眸縮了縮,他的薄唇動了動,林笑知道這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然後隨著年紀的增長,這個小動作逐漸消失。

    “說什麽?”

    “你的普通話很難聽。”她慢條斯理地說道。

    話音剛落,她的T恤領就被他拎起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不同於霍寧野火藥味十足的眼神,她的眼神很冷,又有些空洞,他緊盯著她的眼睛,林笑的眼睛其實長得很好看,雙眼皮很深,是一雙深邃的笑眼。

    她的眼神很以前不一樣,變得深沉和世故很多,就像是那些表裏不一的成年人,霍寧野狐疑地看著她,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他的手放鬆了些。

    林笑一把甩開他的手,往前走了幾步,腳步一頓,又回頭。

    霍寧野不耐煩地看她,“又怎麽了?”

    “教室在哪?”

    “啊?你午睡糊塗了吧。”說歸說,他長腿一邁,走在她前麵,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跟著。

    林笑跟著他,麵無表情,午後的陽光照在她臉上,曬得她臉發燙,一切都在提示她,現在不是在夢裏。

    她冷淡地說道:“是啊,睡糊塗了。”

    霍寧野回頭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左伊和諶簡,左伊一臉焦急,左顧右盼,兩人似乎在找什麽。他似笑非笑地揚起唇角,“你們三個掰了?很好,都高三了,還整天黏糊在一起真是惡心人。現在,你終於知道自己是電燈泡了。”

    林笑跨上台階的腳一頓,霍寧野回頭一看,能看到她的頭頂,她緩緩抬起頭,臉上的神情很冷漠。

    “是嗎?原來你們都知道他們在一起了。”

    霍寧野聳聳肩,繼續往上走,“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隻有你離他們太近,反而被蒙蔽雙眼。左伊想友情,愛情兩手一起抓,簡直是可笑,你是她的朋友,諶簡當她的戀人,永遠的鐵三角?嗬,現在玩脫了吧。”

    林笑聽著他的話,從前的種種一一從她眼前劃過去,18歲的她幼稚懵懂,可以說的上是神經大條,但她現在用成年人的眼光來看待這一切時,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以另一種角度呈現在她麵前。

    她看著霍寧野高高大大的背影,她從前覺得他毒舌很壞,但實際上,現在的他沒她想的那麽壞。

    霍寧野的腳步停在一間教室前,他走進教室,回到他位置上拿了遊戲機,抬頭見林笑正在用手指劃過課桌,甚至打開教室裏的多媒體播放器,操作起來,播放了一首英文歌。

    他無奈地說道:“林笑,你還在夢遊?”

    “知道了。”林笑點了下鼠標,關掉音樂,她的視線環顧整個教室,最後落在教室後排靠窗的位置,倒數第二排,她整理了下課桌內的私人物品,隨意塞進書包。

    在霍寧野的目光下,林笑背上書包就走。

    “嘿!你要去哪?下午還有你要比賽的項目。”他皺著眉不解地問道。他不是大大咧咧的男生,反而有種直覺般的纖細,他敏銳地察覺到,林笑有點奇怪,但他又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

    “幫我請假,謝謝。”林笑揚起手說道。

    霍寧野望著她的背影,眉頭皺的更緊了,她的話怪怪的,她的人也怪怪的,就因為知道她的朋友在一起了,這件事有那麽難接受嗎?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林笑站著沒動,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舉動很奇怪,霍寧野別扭地說道:“他們兩個成一對了,那你就別和他們玩了。”

    “和我玩好不好,隻和我玩。”

    “……”林笑的心裏生出點可笑的感覺,又好氣又好笑,她不發一言地抽出手臂,徑直往教室外走去。

    林笑背著書包走出校門,現在是運動會時間,校門口的警衛對來來往往的學生查的不嚴,讓她寫了個出校登記,便放她離開了。

    順著熟悉的路往前走,眼前出現一個高層小區,她的爸媽給她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住。這小區住的大部分都是他們學校的學生,有些家長還會給學生雇保姆。

    林笑邊回想著路線邊走路,她想起剛才見到的三個人,以成年人的視角見到少年時候的他們,感覺很微妙。

    她走進她家所在的23幢樓,按下電梯,電梯停到17層,她找出鑰匙開門,鑰匙上串著一個鑰匙扣,上麵寫著她的英文名——June.

    林笑走進房間,寬敞明亮的裝修,客廳茶幾上擺放著好幾份國外學校的介紹,現在的她正忙著申offer,一旦收到offer,他們就不用再去學校,而是會有一個很長的假期。

    她漫不經心地在房間內踱步,眼眸垂下,看到信封上她的英文名,June這個英文名的含義是鄰家女孩,活潑,可愛。

    沒錯,和她樣樣沾邊,她查到這個的時候覺得很高興。

    其實它還有一個含義——中等的容貌及身材,像是在無聲諷刺她在他們眼裏的形象。

    她閉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就像是黑暗之中,原本並肩而行的三人,她眼見著那兩人牽著手向前走,將她拋在身後,被留下的是她。

    林笑睜開眼睛去房間,她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查看郵箱,她已經收到幾所學校發來的offer。

    重生後,她避開了運動會的時間,不會再出上輩子的事情,那麽接下去是按部就班地出國留學去,還是要做點別的事情?

    上輩子那件事是她人生中的一個汙點,她曾經是個神經大條的人,不會多愁善感,但那之後,周圍人看她一眼,光是那一眼就會令她浮想聯翩。

    他們是不是看到過那張照片,為什麽要笑,是在笑她嗎?他們在聊什麽?是在聊那張照片嗎?

    旁人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就能把她逼瘋。

    更不用說來自親人,朋友之間的冷漠,他們認為她不是個好姑娘,認為她很不知廉恥,長久下來,她自己也覺得她沒資格活著。

    人言可畏,難以言喻的精神壓力長期折磨著她,沉重的心理壓力讓她絕望地要自殺,想過從這17樓跳下去,她在窗邊坐了一個晚上,望著黑洞洞的地麵,她的大腦眩暈,隻要跳下去,就能結束這一切。

    她掙紮,糾結不已。

    那天晚上,她看著月亮落下,然後天邊露出魚肚白,太陽慢慢地升起來,照亮了整個天空,她舔了下幹裂的嘴唇,挪動了下僵硬的雙腿,走了下去。

    為什麽她要去死!為什麽!她明明是受害者!

    受害者有罪了?

    她從沒有傷害別人,也沒有欺負過別人,每年參加慈善公益活動,就在這之前的暑假,她還當過誌願者,頂著烈日幫助他人,她積極地生活著,卻要因為這件事去死?

    不,她不會被這件小事打垮。

    沒人能理解那個晚上她有多想死,那個晚上她殺掉了曾經那個傻黑甜的林笑,在這之後,活著的就是另一個林笑了,她“重生”了,從此性格大變。

    之後,遠離朋友家人,她拿上存款,身份證,護照去另一座大城市生活打工,後來拿起相機,參加攝影比賽,她獲得了出國留學深造的機會。

    在那裏,當她和互助小組的同學講起這件事時,國外的同學友好地握著她的手,對她說,這沒有什麽大不了,你打開社交媒體,你能看到好多人的胸部,在歐美根本沒人當回事,也許是因為你生活的地方太保守了。

    在自由開放的環境中,她漸漸放下這個心結,回想起曾經因為這件事而要死要活,覺得過去的她很脆弱,那時她變得更加堅強了。

    林笑合上筆記本電腦,站起身,來到窗邊,往下看了一眼,17樓的風景還不錯,如果自殺的話,很快就能死。她微微一笑,那時她連死都不怕,現在的她真正重生了,還會怕別的事情嗎?

    她有未來12年的經曆,回到過去了,她要做什麽?是當個學霸嗎?拜托,他們學校連作業都很少。

    去倒追學校裏的男神?18歲的她見識太少,而30歲的她早已看過太多形形□□的俊男美女,心裏激不起什麽波浪來。

    林笑的視線劃過桌上的單反相機,她的心一動,伸手拿起它,如同情人般撫摸著相機。

    人生重來一次,她還是選擇一頭紮進浮華又迷人的時尚圈,隻不過這次,未來的她肯定不是一個隻會拍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