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林笑失魂地來到電影節上的攝影展, 此時她滿腦子都是尤裏, 她沒有認錯，但是他為什麽會來到中國？

    腦子裏思緒太多，導致她無心欣賞作品，林笑來到室外的咖啡店，將相機中的照片導入電腦中，她對著照片發了會呆, 過了會, 點著鼠標開始修圖。

    透過車窗玻璃的照片有一層朦朧的質感，尤裏站在紅綠燈旁, 他沒有抬起頭, 眼眸卻是無意間抬起，煙霧在他麵前升騰, 那雙藍眼睛憂鬱迷人, 她修圖的思路是調整地麵和天空的銳度, 從而將人們的目光更好地吸引到尤裏的身上，將他那頭漂亮柔順的淺金發做了調整, 增加光彩。

    靜態的照片卻顯示出動態的效果，一張照片就像在講述一個故事, 林笑揣測著他在這裏的原因、目的，她猶豫著要不要將這張照片放到社交網絡上去找他, 想了想, 還是放棄了。

    “這是你拍攝的嗎？他看上去可真迷人。”一位女士坐到了林笑的身邊, 朝她搭訕道。

    林笑回過神來, 打量著這位衣著光鮮，品位不俗的女士，“請問您是……”

    “啊，忘了自我介紹，這是我的名片。”女士從包中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林笑接過後看了一眼，知名時尚雜誌《W magazine》的主編蘇林，她神色不變，笑道：“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給你。”

    “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名片。”蘇主編看了一眼電腦屏幕，轉頭對林笑說道：“介意我提個建議嗎？”

    “請說。”

    “你能將照片色調調成黑白色嗎，對，用原片，不要修圖。”

    林笑根據她的建議將照片調成黑白色調，照片給人的感覺瞬間變了，白色的霧氣在尤裏麵前升騰，他的眼睛無聲地透著憂鬱，簡單的黑與白展現出人物的靈魂，有種Peter Lindbergh的風格。

    “Peter Lindbergh.”

    林笑從嘴裏吐出這個人名，得到身旁的蘇主編肯定的一眼，她微笑道：“沒錯，你抓拍的這張照片很棒，黑白色調特別有他的風格，他80%的作品都是黑白攝影。”

    “我知道，他的鏡頭見證了世界第一代超模的崛起，他從不修圖，哪怕模特有點憔悴，在他的鏡頭下，憔悴也是一種美。”林笑感慨道。

    “這就和現在的社交網絡不同，如今在網上，所有人的照片都要P一遍，仿佛一夕之間，人人都想變得完美，她們不能忍受她們臉上有瑕疵，就像是生活在放大鏡下。”

    蘇主編欣賞地點點頭，“bingo，你最後一句話說的很對，我碰到過很多攝影師，精修精修，模特身上一點瑕疵也不會留，甚至會P掉她們身上的痣。看上去完美，實際上卻失去了個性。”

    她對林笑的觀點很認同，兩人不知不覺聊了起來，她發現這年輕人很有想法，既不是恃才傲物的年輕人，也不是唯唯諾諾沒才能的人，林笑身上有股獨特的魅力，談話之間，不知不覺就會被吸引。

    兩人聊得投機，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蘇主編低頭看一眼手機屏幕，她按掉手機，抬頭問道：“你有興趣給我的雜誌拍攝一次主題嗎？”

    林笑對這個大膽的提議感到驚訝，“但是你沒看過我其他的攝影作品，你怎麽就想要給我這個機會呢？”

    蘇主編不置可否地笑笑，“這行看中的是創意，天賦，難道我會因為一個人有英國的碩士學曆就對她另眼相看嗎？或者是看看你的工作年限？不，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蘇主編揚起紅唇，道：“當然，你拍攝的水平沒有你這個人有趣，我會把你拍的照片扔進垃圾桶。”

    林笑完全被她的挑釁挑起了興趣，她躍躍欲試道：“OK，讓我試試，看看我拍的照片是否要進垃圾桶。”

    蘇主編朝她伸出手，兩人握手後，她寫下助理的電話交給林笑，“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聯係我，我期待在排版室看到你的照片。”

    林笑接過便簽紙，和蘇主編道別後，她打電話聯係了那位助理，助理告知她拍攝的時間。

    她掛掉電話，看著電腦屏幕中的照片，愣了一會，尤裏的照片仿佛有魔力，為她帶來了機會。

    隔了幾天，林笑如約來到雜誌社，和她對接的編輯Linda給她看了這次拍攝的主題，Chanel的早春彩妝主題，模特定的是一位中國超模。

    “這是拍攝用的分鏡稿，我希望是模特能用這幾個姿勢，詳細的情況，到時在拍攝現場我們再進行溝通。”Linda將手裏的文件遞給林笑，看著她翻看的模樣，心裏打鼓，這攝影師也太年輕了，就算是主編想要啟用年輕一代的攝影師，也不該找這麽年輕的，還是個高中生，當下，對林笑的能力持懷疑和保留態度。

    林笑翻看完之後點點頭，“拍攝能在我的攝影棚進行嗎？關於布景，我有自己的想法。”

    “你有什麽想法？”Linda皺了皺眉，壓著不滿問道。

    “你們這裏的背景用了黑色，但我想用深藍，更能凸顯模特的臉部妝容……”林笑還沒說完就看到Linda露出了輕蔑的神情，她的臉色也冷了起來，在國內編輯等人給攝影師限製了諸多條條框框，讓攝影師按照她們的想法拍攝，反倒是不如國外，沒有太多限製，能夠碰撞出不同的火花，照片出來的效果更有創意。

    林笑強硬地說道：“我有我的想法，我會盡全力讓模特呈現出來的樣子更完美，請你不要幹涉。”

    “哼。”Linda冷冷瞥了她一眼，覺得林笑太有主見，太強勢，“OK，你的建議我也不想聽了，總之我就拭目以待了，拭目以待你的照片被扔進垃圾桶。”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針鋒相對。

    下午，林笑的攝影工作室內，市區內近幾百平米的攝影棚，這沒有讓Linda對她刮目相看，反倒是覺得林笑是個玩票的富二代，揮霍著父母的錢，燒錢玩攝影。

    拍攝現場永遠是混亂的，造型師和化妝師正在給模特上妝，搭配適合的首飾，Linda指揮著助理和其他實習生先拍攝彩妝品的平鋪圖。

    布景前的Chanel彩妝，是大部分女孩子都夢寐以求，林笑按照Linda的分鏡將產品圖拍攝出來，看著電腦屏幕前展現出來的成果，Linda的臉色才緩和了些，對林笑的不滿也減輕了些。

    Linda看著林笑彎腰舉著相機，神情專注，片場內不時響起哢擦哢擦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模特上場，林笑看了一眼模特，既然是MDC排行榜上的超模，身材條件以及拍攝表現力毋庸置疑，甚至都不用林笑開口，對方就已經擺好pose.

    這次Chanel拍攝的是彩妝新品，模特的妝容帶著點早春的氣息，淺粉的腮紅，幹淨的眼妝，連唇色也不像秋冬那般濃重。

    林笑調整了下對焦，將鏡頭對準模特，Linda坐在電腦前，看著屏幕上出現一張張成片，深藍的背景下，模特的麵部色彩柔和了些，不像黑白那麽對比明顯，Linda這才恍然，林笑不用黑色布景是因為會和模特的黑發融在一起，她們有時會請金發的模特，也就忽略了這個細節。

    林笑的照片呈現出一種古董油畫般的質感，她會提示模特，讓她擺出更多的姿勢，時而讓她眼眸垂下，時而讓她舉起手，就連手指的細節表達也照顧到了。

    Linda這時才不得不承認，林笑確實有兩把刷子，她的作品一點也不幼稚，也不“中式審美”，她不該因為年齡的緣故就輕視她。

    林笑一連拍攝了好幾組照片，拍到最後，她的創作欲完全上來了，直接邀請那位模特和她合作一組作品。

    整個拍攝結束後，工作人員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Linda朝林笑伸出手，她笑道：“林笑，我為我之前的態度道歉。”

    “沒關係。”林笑握住她的手，她當然理解，身處這個行業時常會碰到有趣的人，有些人很奇怪，好像是在用鼻孔看人，對付這些人，通常用實力說話。

    “對了，你有沒有興趣去參加這個比賽，我們雜誌也會刊登關於這比賽的廣告，你去的話一定能得獎，豐厚的獎金也許吸引不了你，但去倫敦的進修你可不能錯過。”Linda正在看助理拿來的文件，指著下一期雜誌即將刊登的廣告說道。

    林笑見到那廣告，失笑了下。實在是太巧了，原來上輩子她看到的廣告就是這本雜誌上的，那時她抱著孤注一擲的決心參加了這個比賽，為她自己贏得了機會。

    而現在，同樣的機會擺在了她的眼前，這一次……

    林笑拒絕道：“不了，把這個機會留給其他人吧。”

    Linda一臉驚訝，在她背後說道：“你可真是個狂妄的高中生，你是在說，你參賽的話，其他攝影師肯定贏不了你嗎？”

    林笑轉過身朝她揚起嘴角，沒再說話，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藝術家的孤傲，Linda倒是越來越欣賞林笑這個人，和她的合作也越來越多，沒過多久，林笑正式為《W magazine》這本國內數一數二的時尚雜誌供稿。

    20

    自從林笑拍攝了《W magazine》的主題，其他時尚雜誌也聞風而動，對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攝影師展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不少編輯提議讓她在網絡上曝光，她一定能迅速成名，而不僅僅隻是被業內所熟知。

    林笑對這些提議一點興趣都沒有，她不想出風頭，她的名字隻要出現在攝影師這一欄就可以了。

    她逐漸不再滿足隻為國內的時尚雜誌供稿，她知道很多國內攝影師走向國際市場，都是一步一步來的，先在國內成名，再跑到國外鍍金，慢慢完成過度，林笑不想走前輩們走的“慢熱”路線，她要另辟蹊徑，走一條其他人沒走過的路。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市區的當代藝術館內正在展示Peter Lindbergh的攝影展，聽到Linda的□□消息，林笑從開展第一天待到最後一天，隻為了偶遇某位大人物。

    她正在展廳內欣賞攝影作品，不遠處傳來意大利語的交流聲，林笑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那位衣著光鮮，打扮時尚的女士就是她迫切想要見的人，對方身上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設計師之手，她有著一頭耀眼的白金色卷發，優雅的麵容。

    林笑上輩子同她見過幾次麵，每次都被她審視的目光搞得壓力很大，因為嚴苛是這行的標準，沒有最嚴，隻有更嚴，隻有帶給別人新鮮感，才能引起注意。

    林笑站在一幅作品前，看上去是在欣賞眼前的作品，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思考要怎麽上去搭訕，總不能一上去就說，我知道您是意大利版《V ogue》的主編Franca Sozzani，您能看下我的作品嗎，如果合心意，我能得到一份工作嗎？

    隻怕對方會認為她瘋了！

    就在林笑躊躇不前的時候，對方和她對視了一眼，朝她得體地笑笑，然後繞過她，繼續和身旁的人邊聊天邊看展。

    林笑的心裏七上八下，無數的念頭在這一刻湧出，臨到關頭，她卻想不出一個好主意，到最後，她心下一橫，瘋就瘋吧！

    她直接用英語開口道：“請等一下。”

    前方的三人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這個叫住他們的年輕人。

    林笑騎虎難下，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用謙卑的語氣說道：“我知道您是誰，我很榮幸見到你，您能花時間看一下我的作品嗎？”

    林笑緊張得眼眸都不敢動一下，她看著Franca Sozzani露出一個溫柔和善的微笑，心裏頓時放鬆一些。

    正如每個國家的《Vogue》都不同，每個主編的個性也不同，如果碰上其他人，隻怕她會得到一陣冷嘲熱諷。

    “沒想到能碰到一個大膽而且充滿熱忱的青年，那麽讓我們來看看是否值得我們浪費這幾分鍾時間。”

    林笑遞給她一本作品集，這裏麵包括著她近半年以來的作品，她看著Franca Sozzani翻看起來，等待著她的回應。

    “我看的出來，你的鏡頭很隨性和自由，照片也確實有水平，很有靈氣，很有水準，比起創造自己的攝影風格，你更注重挖掘模特們的靈魂，擅長捕捉他們的情緒。”Franca Sozzani翻看著林笑的作品，她時不時用意大利語和身旁的人溝通幾句。

    現在給出的評價都是好話，但林笑不認為她這是受到認可，果不其然，主編的下一個單詞便是“but”，林笑的眼眸一縮，安靜地聽著。

    “但是我不確定會不會用你，我想要看到你的才能到底能不能引起注意，你可以給這個項目投稿。”Franca Sozzani在紙上寫下一個郵箱和項目名稱。

    林笑接過後朝她道謝，這已經是個不錯的結果了。

    “對了，你有經紀公司嗎？”Franca Sozzani問道。

    “沒有。”

    “孩子，你該走出這裏，去時尚之都，紐約、巴黎、米蘭，我想無論是哪一家時尚經紀公司都想要簽下你。”她微笑地給了林笑提議，隨後和她告別，繼續看展覽。

    林笑也不想再去打擾她，拿到郵箱後，準備給那個項目投稿。

    主編所說的經紀公司，是為攝影師代言的經紀公司，在國內根本沒有成氣候，但在國外的時尚之都卻存在大量公司，經紀公司會簽下攝影師，同時也簽下造型師等人，形成一條成熟的產業鏈，為品牌和雜誌提供服務。

    一旦簽下公司，林笑就不能私下接項目，公司替她牽線搭橋的同時會抽成25%，她上輩子就簽約了紐約的一家公司，但這輩子，她想當一個自由職業者，自己成立一個時尚經紀公司，組建她的團隊。

    在此之後，林笑孜孜不倦地進行投稿，直到一個月後，她的作品被意大利版《Vogue》的一位編輯看上，邀請她來米蘭拍攝一期作品。

    對方友善地提醒她盡快準備簽證，並建議她簽下一個經紀公司。

    她在工作室裏高興地跳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飛去米蘭，上輩子的她這個時候還是一隻困獸，而這輩子的她，起點已經高出一大截。

    簽證的辦理過程需要半個月左右，林笑東奔西跑地準備材料，生活卻很充實，這段時間，她的心情一直不錯。

    直到她在酒店房間門口見到左伊，這顆躁動不已的心冷了下來。

    林笑一點也不想和她再有牽扯，不耐煩地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左伊在林笑麵前也不偽裝，嘴角扯起一個譏誚的笑容，“你口口聲聲說要靠自己，結果還不是靠著諶簡的身份，住在高級酒店裏，林笑，你可真可笑。如果沒有諶簡，你一輩子也住不起這麽好的酒店，還一住就是大半年。”

    林笑懶得和她解釋，她冷冷地說道：“有事快說，我沒空搭理你。”說著，越過她，準備刷卡開門。

    左伊握住林笑的手，不讓她開門，“我問你，是不是你唆使諶簡不要去美國，你以為這樣他就會和你在一起嗎？”

    “什麽？”

    “他不出國了！”左伊恨恨地說道。然後她甩給林笑一個信封，“給你！文老師讓我送來的，英文在校證明。”

    林笑聽到這事感到一陣頭大，她之前準備去意大利的簽證，戶口本等複印件她為了申學校準備了很多，其他的財產證明她自己可以搞定，隻找了班主任開英文在校證明。班主任文老師也沒多問，現在這個時間，能開的證明都盡量開給他們。

    左伊看著林笑拆開信封，核對了下證明，再冷冷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在說，你怎麽還不走，她就生氣得不行。

    她轉過身，走出幾步，停下來說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把這件事告訴你爸媽了。”

    林笑眼眸一縮，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左伊從沒見過她這麽陰沉的神情，她穩了穩心神，故作淡定地說道：“我告訴他們，他們的女兒現在就和男學生在酒店廝混，也許馬上就要私奔去國外，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想？我倒是很好奇你會和他們怎麽解釋，解釋自己是個一邊放大話說要獨立，另一邊又勾著男人的bitch嗎？”

    說到最後，左伊感到一陣痛快，她將之前林笑說的話全都還給了她，隻是林笑那副不痛不癢的模樣還是刺痛了她。

    “你怎麽不生氣？哈，被我說中了對不對，你就是個又當又立的bitch.”

    林笑回頭看著她，哪怕酒店走廊的燈光有點昏暗，也無損左伊清純漂亮的外表，可是她說出來的話就不像她的外表一樣美麗。

    “我警告你，你別惹我，否則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你。”

    左伊有恃無恐地笑笑，“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不放過我。”

    “你……”林笑伸出手臂一把拎起她的衣領，她死死地盯著左伊，明明自己早就從那件事中move on了，但是左伊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她，拿髒話刺激她，上輩子那深深埋在心中的恨意在此刻又激發出來。

    “你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惡毒女人，我真搞不懂你的腦子是怎麽想的，你覺得解決掉我，諶簡就會死心塌地地愛上你？”

    左伊揚起唇角諷刺地笑笑，“至少沒有你，我的心情會好很多。從以前開始，就是我努力維持著和你們的友情，你知道嗎，我不知道有多嫉妒你！明明你和我一樣，家裏隻是中產階級，但是他們卻接納了你，把你當成平等的個體，而我隻是個附屬品，拿出去可以炫耀的那種。我每次看見你的笑臉就在想，為什麽你一無所有卻笑得那麽開心！為什麽你能讓他們那些富二代接受你，尊重你！”

    原來左伊上輩子存的是這樣的心思，林笑像是被惡心到一樣，放開了她的衣領，她從來不知道左伊對她有這麽深的惡意。尊重是自己給自己的，左伊她將自己放在那樣的位置上，又談什麽讓別人來尊重她。

    林笑大概從來沒看懂左伊這個女人，她張了張唇，剛想說點什麽，卻被人打斷了。

    “林笑！你在幹什麽！”

    林笑回頭一看，是她爸媽過來了。

    轉眼林母就來到她跟前，林母一看左伊眼眶通紅，黑眸中蓄著眼淚，也沒聽林笑解釋，想當然地覺得，此時的情況一看就是林笑在欺負左伊，抬手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阿姨，你別這樣，我隻是來勸勸林笑不要荒廢學業，沒想到她……”左伊在林母打完林笑一巴掌後，才虛虛地握住林母的手。

    半真半假的話更是激起林母的怒意，“林笑！你真的是本事大了，年紀這麽小就幹出這麽不知羞恥的事情！現在還欺負同學！”

    林笑臉上挨了一巴掌，目光卻還是冷冷地看著左伊。

    “行了行了，別在公共場所鬧笑話，有什麽事情進去說。”林父拉住林母的手，他對左伊說道：“謝謝你告訴我們情況，接下去是我們自家的事情。”

    左伊也不多逗留，她虛弱地笑笑，“那叔叔阿姨你們好好勸林笑，我先走了。”

    左伊不放心你地回頭看了好幾步，看著林笑低著頭，她走出一段距離，才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林笑任她媽媽罵，反正她的心已經死了。她冷漠地刷卡進房間，將包和文件放到書桌上，回頭說道：“正好你們在這，我直截了當地和你們說吧，我成年了，以後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

    “我們不管你，誰管你！”林母氣憤地說著。

    “從你們把我扔到國際學校開始，我從小學時就一個人生活，你們有管過我嗎？現在才管起我來，是不是太晚了。”林笑嘴角牽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林母一時語塞，“那不是因為你弟弟還小嗎，我們得看著他……”

    林笑涼薄地扯起嘴角，“你們走吧，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你們管好自己的兒子就行了。”

    “你這是什麽話？”林母環顧了周圍，“你靠著男同學住在這裏？以後也這樣？我們讓你上國際學校，你就是為了勾引男同學嗎？”

    這句話和上輩子林母說的話仿佛重合在一起。

    林笑氣憤地推了一把林母，她氣得眼眶微紅，“滾！不要再管我！”

    林母被她一推，差點跌在地上，林父一把扶住她，他冷聲道：“林笑，你瘋了是不是？你最好想清楚，你現在能靠這個男同學生活，以後呢，等他厭煩你了，你能去做什麽？到時候，哪怕你回家來，我們也不會讓你進家門。”

    林笑被這三個人氣得半死，她腦子一熱，轉過身在書桌上找到財產證明，她舉起紙在兩人麵前揚了揚，“我靠自己！我有獨立的經濟能力！我名下的理財產品有1100萬人民幣，除去股票，我還有一處不動產，現在市值1000萬，你們說說看，我靠誰了，我不靠你們了，我也不靠諶簡，我一個人就能活下去！”

    說著，她揚起手上的紙，朝兩人撒去，在散落的紙張中，看著父母驚訝的神情，她冷冷地說道：“滾吧！”

    林母撿起其中一張紙，上麵確實有證券公司的蓋章，她愣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你怎麽會賺這麽多錢？這些資產，你該給你弟弟一半……”

    “做夢去吧。”林笑冷冷地說道。“你們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你——”林母氣極了，卻拿她沒辦法。

    林父倒是一張張地確認，確認著她的財務狀況，他抬頭威脅道：“林笑，你要去意大利，要知道你現在還不滿18周歲，辦理簽證需要出示親屬關係證明，如果你不同意你媽媽的條件，我們不會給你這張證明。”

    “對，你爸爸說的沒錯，把錢拿出來給你弟弟，你要這麽多錢做什麽，反正你遲早要嫁人的！”林母叫道。

    林笑看著他們兩個全部為她的弟弟著想，不禁低頭笑了起來，短促的笑聲過後，她複又看向他們，目光冰冷，“威脅我也沒用，我寧可不去意大利，也不會給你們半毛錢，給我滾！”

    事情發展到最後，林笑找來保安“請”兩人離開，並不許他們拿走房間內的任何文件。

    她在洗手間洗了個澡，冷靜下來之後給米蘭那邊的編輯打電話，“抱歉，我的簽證現在辦不下來。”

    “June，沒有其他辦法嗎？你失去了一個極好的機會，意大利版vogue捧紅了那麽多攝影師，你也將會是其中一員，意大利時尚圈會注意到你，你將會與眾多知名時尚攝影師齊名……”編輯好言相勸。

    “我知道，我很抱歉。”林笑哽咽了下，令人失望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給米蘭方麵的編輯道完歉，開始整理房間，整理到一半的時候，眼前浮現起左伊小人得誌般的嘴臉，她的手一頓，撥打了一個電話。

    “諶簡，你在哪裏？我們見一麵吧。”

    21

    兩人約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店，盛夏將至，哪怕是深夜時分，也有不少人坐在室外聊天。

    “聽說你拿到斯坦福的offer了，恭喜你。”林笑一見麵就朝他道賀，僅僅是半年沒見，諶簡給人的感覺更加成熟，白玉般的臉上麵無表情，僅僅是坐在這，也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眼光。

    他微垂著黑眸，不置可否地應了聲，“你呢，還是和去年說的那樣，參加高考，在國內念大學嗎？”

    “是的。”

    諶簡的眉頭皺在一起，他看著她說道：“我在雜誌上看到過你的名字，你現在在當攝影師？”

    “對，沒錯，這也是我不出國的原因，我想在國內發展我的事業。”林笑喝了一口檸檬茶，低聲回道。

    “是這樣啊。”他的反應沒有上次那麽過激，“我要向你道歉，上次你和我說不會出國的時候，我將這件事通過班主任告訴了你爸媽，害的你被趕出家來。我想過彌補，不過你不需要。”說到最後，諶簡自嘲地笑了下。

    林笑無所謂地搖搖頭，“沒關係，反正我總會和家裏人鬧翻。”

    “對了，你和左伊複合了嗎？”她一向不擅長虛與委蛇，索性直奔主題。

    “沒有。”諶簡對她這個問題感到很意外，“你為什麽會問這個？”

    林笑露出一個淺笑，“因為我想知道，你真的喜歡我嗎，我們做了這麽久的朋友，說實話，我很意外。”

    諶簡的心一動，他的表情變得生動起來，“我一開始也不明白，我以為隻要我和漂亮女生交往，我就能明白喜歡這件事。我過去換了很多個女朋友，其中的一些你也認識，她們在我身邊停留了一下，很快就會不見蹤影，我也很快忘記她們。這不是喜歡，我後來才明白喜歡是怎麽一回事，幸好還不晚。”

    不，晚的厲害，林笑收起笑容，她想了想，青春期的時候，她可能對諶簡有過朦朧的喜歡，但那時，他們都還很年少，他有時會用肆無忌憚的言語刺傷她的心。漸漸地，她就把自己放到朋友的位置上，那樣做，他們相處的更加自然。

    “June，如果你留在國內，我也會留在這裏，我們一起度過大學時光，因為感情是需要維係的，我害怕我們一旦分開，感情就會變淡，你就會忘了我。”諶簡盯著她深邃的眼眸說道。

    “我們也可以慢慢來，從朋友變成情侶，我知道很難，我會等的，真的。”

    “好啊。”林笑聽著她的聲音，莫名覺得很陌生。

    諶簡眼眸一亮，他露出了他今晚第一個笑容，然後聽到林笑下一句話，他的嘴角又往下劃。

    “但是你去斯坦福吧，我們分開一段時間，你才能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而不是錯覺。”

    “這不是錯覺。”諶簡急忙說道。

    林笑看著他微動的黑眸，繼續說道：“你會碰到更多的女生，她們會比我好看，比我有趣，到那時，你再做決定吧。”

    “June，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是真心的。”諶簡鄭重地說道。

    林笑似笑非笑地揚起唇角，兩人又聊了一會，才各自回去。

    #

    轉眼間就到初夏時分，Linda給林笑打電話邀她工作的時候，林笑以閉關學習拒絕了工作邀約。

    Linda拿著電話愣了愣後說道：“噢，對啊，下個星期你就要參加高考，我都忘記你是個高三生了。你準備讀哪個專業？視覺傳達？藝術史？”

    “我準備讀金融專業。”林笑淡淡地回道。

    這回答把Linda驚掉了下巴，在她看來，林笑是個不折不扣的文藝青年，她跟這專業壓根不沾邊。

    林笑卻自有她的打算，她既然打算開公司，就準備好好運轉，做生意嘛，既然要做就做大點。

    她的學習能力很好，以前仗著自己的天賦，經常在考試前臨時抱佛腳，結果考出來的成績還都不錯。

    這次高考前，她拿起書本看了一個月的書，上場前做了一套模擬題練練手，就這樣上考場了。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過，林笑自覺發揮得不錯，估計能上個一本的財經大學，這就足夠了。

    出考場後，林笑當即就買了飛到澳門的機票，現在正是世界杯開始的時間，她索性飛到□□業發達的城市，既能享受假期的樂趣，又能靠著世界杯再賺一筆。

    她先前說過，要將原始資金翻幾倍，翻到一億，不是在說笑。

    6月前，她在股市崩盤前成功脫身，她賬戶上的流動資金足足有1500萬，來到澳門後，她更是無所顧忌，澳門這邊的足彩賠率比內地高上不少，而且還是正規產業。

    澳門的一間酒吧內，淩晨時分，座無虛席，男男女女們坐在吧台前，目光一致盯著半空中的電視屏幕，時不時爆發出粗口或者歡呼。

    林笑邊喝著啤酒邊看球，她對幾場比賽的冷門結果了若指掌，因為那時不少豪門強隊爆冷出局，意大利隊，巴西隊，接連出局，搞得一些人大呼要上天台跳樓。

    今夜的比賽結果已出，周圍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林笑也準備離開回酒店，酒吧內卻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叫聲。

    她莫名地回頭看了一眼，視線卻無法從他身上離開，她不用看周圍的人也知道，酒吧內所有的女人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更有幾個男人露骨地打量著他。

    有著淺金發的外國帥哥，雕刻版的深邃五官，個子極高，身材完美比例，氣質獨特，他的湛藍眼睛有著強烈的憂鬱氣質，冷淡，不羈，驕傲，殺傷力極大，引得身旁的人紛紛淪陷。

    尤裏的出現，簡直像是風暴一般，勾住那些離開的人的腳步，他們紛紛停下腳步，交頭接耳地議論著這個迷人英俊的大帥哥。

    尤裏和她的視線相交，林笑也像那些人一樣沉淪在他的魅力之中，她應該收回上輩子那句，第一眼他吸引不到她。這一次，18歲的他正處於顏值巔峰，和萊昂納多不相上下的英俊外貌，比瑞凡菲尼克斯更加憂鬱的眼神，混雜著成熟的氣質，使他整個人都如同罌粟一般引人沉醉。

    他的目光火熱，嘴角噙著一抹笑，林笑的理智隨著他身旁的女人解開他的襯衫而重新歸位，她的目光轉而變得冷起來，冷冷地看著那個女人大膽地朝他搭訕，將豐滿的胸部往他結實的手臂上蹭。

    他上身穿了一件牛仔襯衫，那個女人甜膩地湊在他耳旁，“讓我看看你有多有料，哇奧，你身材真棒。”

    伴隨著扣子一個個解開，結實的腹肌，人魚線，如同雕塑般的完美身材展露出來，周圍的人有意無意地瞄著這一對，女人們暗自懊悔著沒有拋開矜持，男人們則有意識地收起了肚子。

    林笑收回視線，轉身就走，腳步在聽到女人的驚歎聲中停了下來。

    “你的肋骨這塊地方有個紋身，讓我看看，J-U-N-E，這有什麽意義？”

    明明是吵鬧的環境，但他的聲音卻飄到她的耳中。

    “這是我女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