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筠默不作聲地聽著，臉上浮現欣賞之色。
    這就是她當初力排眾議，選擇席慕薇做掌門的原因。
    雖然席慕薇年紀不大，但是思維、眼界、氣魄和心性都堪稱一流，敢於作出取舍和決斷，正好適合眼下的如意門。
    武術界處於變革的時代，而一個敢於自我改變的掌門，或許能把如意門帶上新的高度。
    “你的想法很正確，我沒什麽建議。”
    諸多思緒閃過腦海，何如筠勉勵道：“盡管去做，師父無條件支持你。”
    “多謝師父！”
    得到何如筠的認可，席慕薇如釋重負，真心實意地俯身行禮，滿臉感激。
    何如筠坦然受了徒弟一拜，然後語重心長道：“慕薇，門派事務固然重要，個人修行也不能耽擱，須知我輩武者，實力才是根本，若無強大的力量支撐，一切財富、權勢、地位、名譽都是夢幻泡影。”
    席慕薇對此深以為然。
    一直以來，武術界最基本的規則，始終隻有四個字：
    強者為尊。
    即使林重想讓武術界變得更公平，也是建立在他無可匹敵的實力上。
    若非他具備壓服十大隱世門派的力量，武術界改革計劃根本不可能通過內部審核，更別說推而廣之了。
    席慕薇坐直身體，輕點臻首：“師父教導，弟子謹記。”
    另一邊。
    林菀靜悄悄地回到林家府邸。
    她不想驚動任何人，隻想住一晚便離開。
    可惜天不遂人願，前腳才剛進入林府大門，後腳就被父親林承銘逮了個正著。
    林家的耳目遍布整個如意門。
    在林幽寒擔任掌門的數十年裏，培植了一大批親信。
    那些親信並非全部姓林，也並非全部與林家有關。
    雖然如今林幽寒走火入魔，神智喪失，可畢竟有幾分香火情在，那些親信依舊跟林家保持著聯係。
    林菀回到如意門不久，還沒與席慕薇見麵，她的行蹤就被人暗中告訴家族了。
    因此林承銘一直在等她。
    林承銘努力維持著身為父親的威嚴，淡淡問道：“既然回來了，為什麽不提前說一聲？”
    “我這次回來是臨時起意，明天早上又要走，不想給您和媽媽添麻煩。”林菀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你是我們的女兒，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怎麽能算添麻煩呢？”
    林承銘似乎想擠出一絲笑容，不過馬上忍住，板著臉道：“雲川市總武館的經營是否一切順利？有沒有人上門踢館？”
    “挺好的。”
    林菀有問必答：“上次的踢館事件，隻是特殊時期的特例狀況，其實沒多少勢力敢挑釁如意門。”
    “你初次擔當重任，不要麻痹大意。”
    例行教育了林菀一句，林承銘麵露躊躇之色：“你姑姑她......現在怎麽樣？”
    林菀微微低頭，眼睛注視地麵，不讓父親看見自己的表情：“姑姑身體恢複了很多，心情也不錯。”
    “那麽你覺得我可以去看她嗎？”林承銘試探道。
    “最好不要。”
    林菀斷然否定，察覺到自己語氣有些衝，她立即放緩聲調：“父親，姑姑仍然痛恨著我們家族，尤其恨您和祖母，如果您敢出現在她麵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唉。”
    林承銘臉色黯淡了幾分，發出一聲長歎。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林菀主動開口問道：“父親，祖母變好了些嗎？”
    “還是老樣子，糊裏糊塗，瘋瘋癲癲，時常大吼大叫，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甚至連我也不認識。”
    提起林幽寒，林承銘的肩膀頓時垮塌了下去，仿佛承受不起壓在肩上的萬鈞重擔：“為免影響族人的正常生活，我們考慮把她送到竹樓單獨居住。”
    林菀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
    可千言萬語哽在喉嚨，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看著父親，覺得這個最親近的人，此刻異常陌生。
    “好好休息吧，晚上一起吃飯。”
    林承銘移開目光，仿佛辯解似的低聲道：“別這樣看我，我也沒辦法，族老們共同做出的決定，我改變不了。”
    林菀抿著櫻唇，一言不發。
    林承銘略有些蕭索地轉身，沿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林菀麵無表情地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次日清晨。
    林重準時從入定中蘇醒。
    隔壁房間傳來林嵐均勻平緩的呼吸，顯然其仍在熟睡。
    習慣用打坐代替睡眠的林重卻再也睡不著，幹脆穿衣起床，推開窗戶，閃身而出。
    涼風撲麵，令人神清氣爽。
    舉目眺望，遙遠天際隱約可見一抹魚肚白。
    太陽尚未升起，然而整座城市卻已經醒來了，街道上陸續出現一些忙碌的身影，馬路上行駛的車輛也逐漸增多。
    林重獨自走在街頭。
    在林嵐的要求下，他脫掉了那身黑色練功服，換上了普通年輕人穿的衣物：運動鞋、休閑褲和衛衣三件套。
    雖然才五點多，但是一些賣早餐的鋪子已經開門了。
    包子饅頭，豆漿油條，小麵米線，熱氣騰騰，香味彌漫，配上老板響亮的吆喝聲，充滿了煙火氣。
    林重在一家小麵館前停下腳步。
    不為別的，隻為這家小麵館的招牌上，寫著“慶州”二字。
    “老板，來碗小麵。”
    “客人要什麽口味的？堂食還是打包？”
    “麻辣的，在這吃，添個煎雞蛋。”
    “好勒，客人請稍等。”
    有人跟林重擦肩而過，熟練地跟老板點單。
    不管是客人還是老板，都沒注意到林重的存在。
    明明他就站在門口，而且身材高大挺拔，猶如鶴立雞群。
    “老板。”
    林重走進小麵館：“也給我來碗麵。”
    老板抬頭看了看林重，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過馬上露出熱情的笑容：“客人要什麽口味的？”
    “麻辣的，多放辣椒多放菜，少放麵，不打包，就在這吃。”
    “好勒，請稍等。”
    點完麵後，林重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下。
    從林重主動跟老板說話開始，仿佛打破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周圍客人終於注意到了他，頻頻側目而視。
    畢竟超過一米九的身高，無論在哪都絕對算得上罕見。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高貴而不傲慢，淡漠而不冰冷，沉靜而不陰森，低調而不孤僻，讓人一見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