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遠月公開課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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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需要手入!”
混亂的, 衝滿了血腥味的手入室,滿身血汙的打刀拚命地掙紮著, 一次又一次試圖逃跑。
“就這樣讓我破破爛爛地死在戰場就好了啊!”
主人因為他而險些喪命的自責讓原本應該重傷無力的他拚命地揮霍僅有的氣力,破碎的鎧甲和衣衫擋不住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血色豁口, 兜帽從頭上滑下也顧不得了, 隻是低著頭拚命地想要衝出手入室,想要逃跑。
“按住他。”同樣負傷的髭切立於一旁,手扶著破碎的外套, 麵色沉靜地吩咐, “不要讓他打擾家主的治療。”
立刻就有刀撲上前, 以膝丸以為首, 直接將這振不聽話的刀按回了病床上, 搶走了他一直護在懷中的本體。
加速劄的光芒閃過, 原本滿身傷痕的刀除了掛在身上的破爛衣衫已經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 失去了掙紮理由的打刀就這麽躺在那裏,用手背擋著沾著血汙的臉, 一直在克製的情緒在這時終於忍不住從牙縫裏泄出一聲嗚咽。
“為什麽要治療我……我根本不配……像我這樣的刀,就應該……”
印象太深刻了, 以至於退出遊戲回到現實現在,鬱理都不時回想起當時的場麵。
因為自己為了他受傷,因為他沒能保護好自己這個主人, 他就難過自責成這樣子, 甚至是產生了自毀的情緒。
直到這一刻, 鬱理才真正意識到, 對山姥切總是碎碎念的仿刀一詞,是多麽沉重的心結,重到他但凡有一點不是,就會從自卑演變成自我厭惡的地步。
無法放下這樣的山姥切不管,如果自己就這麽照原計劃回檔重來,鬱理覺得自己再麵對他時隻會有一種虧欠感,自己這個主人放著那樣難過的部下不管,直接逃了。雖然誰都不會知道,但她已經沒了以前的坦然。
山姥切國廣,誕生於安土桃山時代,是足利城主長尾顯長委托了刀匠堀川國廣,仿照從左京大夫北條氏直那裏拜領的山姥切長義打造,作為替代品而使用的刀劍。堀川國廣被稱為“新刀之祖”,他所打造的這把山姥切國廣集各家之長,有著國廣第一傑作的名聲。
在東瀛古代,要依據貴族需求鍛造成“和名刀一模一樣的好刀”其實是件不容易的事。套用那個時代某本古籍裏說過的話,就是“要是有個偽物跟真品幾近一模一樣,其實那個偽物比真品還要來得難得。”
山姥切就是在那樣的前提下誕生的,而打造他的刀匠甚至根本沒見過本作是什麽樣,卻憑著自身的本事做到了,因為這件仿品過於精美又十分實用,比本作還要受到足利城主的喜愛,這就顯得有些諷刺了。
名品的外形,名品的鋒利,名品的實用,山姥切國廣不負“國廣第一傑作”的美稱,完全是名刀的完美規格,卻偏偏要永遠籠罩在山姥切長義的陰影下,這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
他再努力,再優秀,立下的任何戰功,使用他的人總會說“因為他是與那把山姥切相仿的名刀”,再怎樣證明自己還是會因此被間接否定掉,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也是他最自卑的地方。
「反正是仿造品而已,很快就沒興趣了的,我知道的。」
山姥切常常放在嘴邊的話,讓鬱理陷入沉思。
仿品啊……
她沉吟著,拿起手機,撥通了德川美術館的館長電話。
“館長先生,是我,星宮鬱理。有些時日不見了,祝您新年快樂……是這樣的,雖然有些唐突,有件事想拜托您,關於貴館的山姥切長義的史實資料,能請您再好好調查一番嗎?……是的,我很好奇本作和那件國廣的具體聯係,如果太麻煩的話我願意付出報酬……哎呀,這怎麽好意思?那真是太謝謝您了!……好,好!我會耐心等您的消息的,時間久些沒關係!……是!那就拜托您了!”
掛斷了電話,鬱理吐了口氣,心底微微鬆快了些。
“仿刀啊……”目光遊移,鬱理把視線放在了不遠處的刀具木箱上,不禁走上前打開它,從裏麵取出了一把,造型優美漂亮的廚刀在自然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溫柔的光,仿佛秋天的湖水般讓人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你如果也有意識,是不是也會和他一樣想呢?”
正月十五,對遠月來說是個熱鬧的日子,對美食界也是。
遠月學園的大門今日大大敞開,無數的車輛蜂擁而入。
“大禮堂那邊,一切安排妥當了吧?”學校裏,一棟教職工樓內,遠月的第九席睿山枝津也問向身後的一名校職工。
“是的。”後者匯報道,“這次關於星宮大師的公開課,除了報名聽課的千名學生外,其餘過來旁聽的政客,其他料理學院的學生,和各級職業料理人還有記者團體全都安排妥當。”
遠月學院占地麵積最大的禮堂,是一座類似於金字塔形狀的建築,可以一次性容納一萬人,這座禮堂全部是由鋼材和隔音的鋼化玻璃構架而成,若是去掉內部可以自由控製的遮陽設施,當白天的陽光照進去,會透過四麵八方的玻璃巧妙地折射進內部,不需要任何照明,禮堂內的一切如同施加了夢幻的燈火一般明亮輝煌卻毫不刺眼。
如今,這座大禮堂已經人員爆滿,遠月學園因為地獄級的高淘汰率,整個學校初中加高中兩個部的學生總數曆史以來最高峰都沒超過兩千,這一次幾乎全校盡齊,也不過隻占了其中十分之一,另外的全是校外人士。
正月國宴那場全國甚至全球直播,發酵出來的影響可不隻是一場成功的外交宴這麽簡單,如果說美食圈引起的轟動是理所當然,那麽其他圈子的社會人則是對這位一向低調的料理大師起了深厚的興趣,無論是她的年輕美貌,還是人物生平都十分引人注目。
要知道這位大師在晉升為大師之前,還是國內一位在繪畫界小有名氣的畫家,畫風以精致寫實富有靈性而風靡東瀛上流社會。更加有意思的是,她還曾經是幾年前那場轟動全球的遊戲災難幸存者,如此有挖掘深度的角色,怎能不讓媒體們聞風而動。
“總帥和總廚呢?”
“他們二位已經先一步抵達現場了。”
“嗯。”第九席點點頭,讓對方退下。
關上門的一瞬間,他的臉色陰沉下來,明明開課在即,卻故意讓他留在這裏監控場外,這種低級的隔絕手段肯定不是主要目的。
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跟那位好好談談,順便交底吧?
可惜,他有更好的殺手鐧。
想到這裏,枝津也的唇角彎出了一記險惡的弧度。
薙切宅。
“繪理奈!”愛麗絲站在一間房門前叫喚,她的身後還站一個有著很重黑眼圈的異域男生,“你好了沒有?時間馬上要到了!”
門在這時,吱呀一聲打開,從裏麵走出一位粉紅短發的少女,她穿著遠月的校服頗有微辭地看著薙切愛麗絲:“愛麗絲小姐,離課程開始還有半個小時,能請您不要這麽心急嗎?”
“怎麽不急啊,秘書子!”愛麗絲舉拳抗議,“星宮大人已經到了哦,現在正在和後台跟爺爺和總廚說話呢,我聽說木久知園果和角崎瀧那些和她有交情的畢業生也到了,再晚一點可就真的一點都說不上話啦!”
秘書子?粉發的少女嘴角一抽,正想糾正一下愛麗絲的叫法,身後同樣穿著校服的薙切繪理奈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我準備好了,你就不要叫了。”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妹,繪理奈昂起頭,如同一隻驕傲又優雅的天鵝,“走吧,緋沙子,我們也去見見星宮大人。”
離開課還有二十分鍾,大禮堂此時的現場已經呈現滿員狀態,不時還有人員從門外入場,其中台前台後各種攝影器材布滿了角落。這些聽課的人群裏除了學生外,還有大批媒體,國內的,國外的,甚至還有喜好美食的政客和美食圈裏的一些大拿也過來。
幸平創真和他所在的極星寮宿舍成員這次也是集體參加了這次的公開課,紅發的高中生少年坐在占前排的座位上,和幾個同伴一起四處張望,臉上全是驚訝的表情。
“太誇張了吧?我原本以為用這麽大的禮堂根本不用擔心座位的問題,現在真的要慶幸聽了一色前輩的話早早過來占位,不然真的是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了。”
“現在這個時候過來的人,恐怕連站的位置都要沒了吧。”
“這位頂級特廚的魅力可真不小,居然引來這麽多人,我看到好幾個著名美食家的身影了!”
“這些很正常啊,那些媒體才瘋狂啊,nhk,tbs,cx,ex……這些本國的也就算了,還有海外的啊,nbc,abc,cctv,cbs……哇,全球前十的媒體這是都派人過來了吧?”
“也很正常啊,畢竟料理大師也不常見啊,六十億人口被人知道的還不到一百個,個個都是國寶,現在有個新的國寶亮相了,還是這麽驚豔的出場方式,可以說是力挽狂瀾拯救了皇室的聲譽,會引來這麽多人也不算多吧。”
“喂,幸平!”有人撞了撞他,“我聽你說過你以前有見過星宮大師,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啊。”幸平想起自己在正月裏和老爸一起看電視時下巴都驚掉的場景,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當時的震驚,“我在四宮師傅那裏實地實行的時候,見過她一次。那時她隻是過來吃飯的食客,還送了四宮師傅一幅油畫就走了。”
“就是shino's東京店的那個鎮店之寶?”
“那幅畫我聽說有人提出用一千萬日元購買呢,但被四宮前輩拒絕了。”
“一千萬!?”
“消息過時了,正月過後,那幅畫價值已經翻倍,兩千萬都嫌低了。很多人都慕名去那裏吃飯賞畫,四宮主廚前一陣子專門花了大價錢請人裝了防盜設施,也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客流量增加了,卻不是因為他店裏的手藝,是個料理人心裏都會複雜一下的。
幸平創真聽著他們收集來的各種八卦,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喂,你們知道一色前輩去哪了嗎?”
一色慧,遠月學院十傑第七席,和第九席一樣,是十傑中的實幹派,這次的公開課策劃安排也有他的一份。
“星宮學姐,禮堂那邊已經布置好了,您之前吩咐的要求也都處理好。還有十分鍾,課程就要開始,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禮堂後台休息室,棕色短發容貌英俊的高中生帶著禮貌的微笑,適時地打斷了鬱理和總帥等人的交談。
“沒有了。”鬱理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手臂放在旁邊的桌上,上麵擺著一個便攜式的冰箱和一個刀具木箱,“謝謝你,一色學弟。”
“哪裏。”英俊的學弟笑得彬彬有禮,配上男神級的臉親和度更上一層樓,“您在國宴上露的那一手可是讓我們大開眼界呢,這次的公開課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學姐願意回母校上課我們是求之不得呢。”
“星宮大人,那個冰箱裏放的是什麽呀?”愛麗絲指著桌上的小冰箱一臉好奇。
對此,鬱理微微一笑:“你們猜?”
白發紅眸的美麗少女嘴巴一嘟,正要撒嬌讓她直接說出來,那邊堂島銀卻是突然開口。
“我猜是豆腐。”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看過去,這位最新晉的料理大師手臂上還掛著石膏,看起來慘了些,但也比不上旁邊坐著輪椅的總帥就是。
關子沒賣成的鬱理頓時嘖了一聲:“這個時候你應該配合一下啊學長。”
“學姐!真的是豆腐嗎?”木久知園果握著拳頭眼睛發亮,和她表情相似的還有一大群人,“是、是我想的那個嗎?”
“就是你們想的那個。”賣關子不成,鬱理就直說了,“或者說,現在很多人都對那道菜非常好奇吧?我總要滿足一下你們。”
枯木逢春這道菜一經麵世,明麵上私底下對它各種解析討論的場麵不知有幾凡,鬱理這個愛上網的阿宅哪可能不清楚,不如就順應民心好了。
就這麽和遠月的熟識們閑聊了幾句,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
“星宮。”在她離開之際,總帥叫住了她,“好好表現,你可以更自信一點。”
鬱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握著箱子的手在輕輕發抖……麵對外麵一萬人的注視,怎樣也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很快,她就笑著點頭。
“是,總帥!”
鬱理提著箱子從後台順著階梯一步步走上了前方的講台。
陽光耀眼,講台中心被層層玻璃巧妙地折射成一束光,仿佛天然的聚光燈明晰又不刺眼地直射而下。
是啊,她已經不是那個飽受妖魔之苦隻會懦弱躲起來的小姑娘了,也不是那個被關在遊戲裏苦苦掙紮求存的玩家,不需要自貶自歎永遠做一個死宅,再度回歸到現實,回歸到人群裏,她能做到的事有很多很多。
而現在,注視著她的人也越來越多。
更加,更加自信一點……
她可以的!
登上最後一級台階,栗發碧眸的年輕姑娘轉身麵朝足足萬人數目的會場時,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星宮鬱理,有關我的身份相信不需要我再自我介紹一遍了。很榮幸能在七年後在母校最大的禮堂裏和諸位學弟學妹見麵,也很榮幸大家這麽積極報名參加我的第一堂料理公開課。”
“這裏是學校,我也曾在這裏畢業,所以在這堂課上,我希望學弟學妹們不用叫我什麽大師,單純稱呼學姐就好。”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本人並不喜歡在公開場合露麵,所以大家對我的了解,大概都隻在網絡上各種流傳的視頻吧?”
很多學生下意識地點頭,在講台上被特意營造的舞台氛圍之下,陽光下那位美麗的女性此時猶如一位女神般自信優雅。這就是大師級的氣場嗎?總帥也是,堂島總廚也是,無論麵對多少人都不會怯場的心性,現在這個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人也是如此。
“我們是料理人,手底下的功夫才是一切。所以這堂課我也不會對你們多說什麽,畢竟比起耍嘴皮子跟你們講講我學藝的生平,直接給你們露一手應該更受你們歡迎吧。”
底下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注意力卻是更加集中了。
“正月已經過去半個月,我也知道你們對什麽最感興趣。那今天,就不妨和你們講講,現場演示一遍那道菜的製作好了。”
這句話一出,很多人嘩然了。第一堂公開課,這位大師就直接甩出這樣的幹貨,那可是叩關級的菜譜啊,這麽輕易地就拿出來分享了嗎?
單純的學生們禁不住互相交頭接耳,但很多旁聽的社會人在詫異過後卻是露出了然的笑,大師級的菜譜包含的東西可就多了,也不是這小小的一節課的時間就能全部演示完的,最多隻能展現一部分,卻也有足夠的噱頭了。果然,能走到這一步的都不是單純的料理人了。
“幸平!我沒聽錯吧!她說她要演示那道菜!?”
“是啊。”被同伴抓住的幸平雖然也很激動,但比起對方要好多了,“據說枯木逢春的主食材是豆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當時他對著視頻放大研究了好多遍,怎麽看都覺得那些日本菊是由豆腐做的太離譜了。
“是真的。”極星寮給一色慧一直占著的空座位這時終於迎來了當事人,直接坐下後就回答了創真的問題,“幸平你對華夏料理不太了解,但在那個國家裏,有一道專門考驗廚師刀功的菜,就名叫菊花豆腐。”
“菊花豆腐?”很多對華夏料理一知半解的家夥齊齊歪頭看他,其中有一個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鏡,“關於華夏的豆腐料理,很考驗刀功的一道菜肴,我倒是聽說文思豆腐,菊花豆腐還真是不清楚。”
“文思豆腐又是什麽?”小白們又齊齊發問。世界各地的飲食文化不同,也導致了料理界派係眾多,全球三大菜係隻學其一就足夠很多人鑽研一輩子,又何況這些還很年輕才起步不久的學生們。
“文思豆腐,是華夏八大菜係淮揚菜係中的一道。是將豆腐、香菇、冬筍、火腿、雞脯肉全部都切成發絲粗細的細絲,然後輔以高湯做成湯羹。”
這科普一出來,很多人吸了口涼氣,那麽軟那麽嫩一捏就碎的豆腐,要把它輕輕地切成頭發絲的粗細,這對刀功確實考驗大了去了。
“快看!星宮學姐去拿食材了!”
在這時有學生指著講台發出驚叫,為了能讓後排所有人都看清楚台上的情況,講座的後方是一塊巨大的液晶屏幕,鏡頭轉換,正對著一個便攜式的小冰箱,它被一雙手打開,寒氣散去,露出了裏麵擺放了三層的豆腐塊。
“彩色的豆腐啊!”
三層豆腐被一一取出,每一層都是一整塊仿佛六寸方形蛋糕的大小,而且顏色各有不同,除了第一塊是常見的雪白色外,第二塊整個呈現出櫻花粉,第三塊最為神奇,是上白下紫自然過度的漸變色。有些頭腦靈活的人這時已經完全明白,為什麽國宴上那些花朵的顏色那樣自然了。
“還真是豆腐!”幸平這時由不得不信了,“這個,要怎麽做?像文思豆腐那樣切嗎?”
很多人都在竊竊私語。
“應該不是吧?”對刀功有了解的一個學生凝重道,“這不是靠切就能達成的效果。”
“如果文思豆腐算是難的話,菊花豆腐就要算是極難,一百個學淮揚菜的廚師大概能有十人可以做文思豆腐。那麽這十個人裏未必有一個能完成一道菊花豆腐。”一色慧在這時補充,“文思豆腐采用的是直刀法,要求隻是把豆腐切細就可以。而菊花豆腐使用的是蓑衣刀法,要保證切出的豆腐細絲連而不斷,這樣才能使豆腐放在湯羹裏時形成一朵完整盛開的菊花形狀。”
要切細,還要保證不切斷,想想自己的手上功夫很多學生臉都白了。
“那,一色學長能做嗎?”作為學園偶像的遠月十傑,不少學生對他們抱有期待,有人希冀地看他。
“唔……最普通的那種應該是能做的。”當事人的回答讓學生們鬆了口氣,但他很快又說了下一句,“不過枯木逢春的那種,我做不出來。”
“為什麽!?”
“因為菊花豆腐也分兩種做法。”抬手,他指向前方示意眾人看向講台,“一種是放在砧板上細切,這種的就算是我也能輕鬆做出來。另一種,就像學姐那樣子……放在水裏,雕刻。”
豆腐太軟了,用豆腐雕花簡直就是對雕刻者各個方麵的折磨,如果是實心的大件還能直接擺在盤上給雕出來,可如果要做成鏤空效果呢?它們軟弱的質地根本不足以支撐整個構架,這個時候就必須放在水裏,利用水的浮力進行操作。
但無疑,難度增加了不隻一成。無它,水有折射性質,人的肉眼在水麵上看到的,和實際上在水中的物體是有偏差的,這對如何下刀有很大的影響,稍有不慎,就是前功盡棄。
這個時候,料理人已經不能完全依靠純粹的視覺了,而是手上的觸感和長久磨練出來的經驗和靈性。
隻是普通的菊花豆腐就讓很多對刀功有信心的廚師備受考驗,那麽水中的豆腐雕花,足以讓他們望而生畏。
可是講台上的人做到了,托著他們眼中最新奇的紫白漸變的豆腐放進水裏,雕豆腐用的刀不是三角形的和式廚刀,而是華夏方片刀,想也不想直接下水進行雕刻。
豆腐的碎屑不斷地因為刀鋒滑過落入水池池底,那塊彩色的漸變豆腐也在不斷地旋轉縮小,外形越發精致,相比起看客們的緊張,當事人的臉色卻十分沉靜,握刀的手舉重若輕。
似乎是過去了很久,也似乎不過是十來分鍾,當台上的料理人拿開一直翻轉的廚刀擱在一旁,她的左手也輕輕一抖甩開了殘餘的碎屑。
頃刻間,一朵雍容華貴的紫色牡丹於掌心裏優雅綻放,帶著淺色白邊的花瓣在水中輕輕搖曳,仿佛被微風吹拂般生動美麗。
“嘩——!”
當大屏幕上的特寫將這一幕絲毫不錯地完整播出來後,現場所有的人都發出了驚歎,齊齊情不自禁地用力鼓掌。
用那麽大開大合的廚刀,卻能雕出這樣精美細膩的花,這就是大師級的刀功嗎?(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