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疼痛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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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時候, 一些看著很難的事下定決心去做了, 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

    手碰到龜甲的肩膀時,對方全身輕輕一顫,鬱理被嚇了一跳。

    “我手太冰了?”這才發覺自己之前因為著急, 又忙著手入,都沒把手上的皮手套摘下, 碰到皮膚確實不舒服。

    龜甲剛要說不是,對方已經利索地拿下了手套, 露出那雙在他眼裏怎麽看怎麽漂亮的白皙手掌, 然後她動作不停, 一顆顆解下紐扣,脫了同樣皮製的風衣外套, 風衣下那被包裹在白色襯衫中的玲瓏身姿讓他徹底閉了嘴。

    從包裏取出藥品和繃帶,鬱理又看了他一眼……果然還沒辦法無視這貨身上的那些繩子啊!

    “既然後麵都斷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給我先拿掉!”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上手拆了半掛在他身上的那些玩意, 有它們在絕對會非常影響她之後的作業。

    “啊!這不能拿走!我不被綁著是絕對不行……唔!”

    龜甲下意識地想要抗議, 就被鬱理在後肩大力拍了一掌。

    “還要綁著?就你現在這樣能翻天到哪去?老實一點!”

    掌心拍到厚實的肩背上, 頓時就是一聲脆響, 鬱理打的時候純粹是氣不過也沒多想, 等龜甲發出不知該說是悶哼還是嬌喘的哼聲時,意識到什麽的她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等等, 她記得這繩藝的綁法……好像, 有兩根繩是穿過身體下麵的……

    想到這一點時她已經十分粗暴地用小刀割斷了套在龜甲脖子上還打了結的繩頭, 現在正要把還貼在身上的餘繩都抽走,而剩下的那些,正好就在……

    目光不自覺地順著繩子往下,紅繩的一頭在她手裏,另一端貼著青年的小腹一直延伸進了白色的西裝褲裏。

    ……內心一萬頭神獸奔騰而過,有一瞬間她想尖叫著丟下繩子跑出去,可是眼下的情形讓她愣是幹不出這種事,死要麵子的鬱理最終是繃著一張臉,繼續發力將剩下的那一小截緩慢又堅定地給抽了出來。

    這期間她聽到了實打實的嬌喘,硬是強撐著取完繩子仿佛是拿到什麽紮手的東西一樣迅速丟掉,鬱理自己也是麵紅耳赤胸口劇烈起伏,隻是臉紅的同時她也不忘記惡狠狠地瞪他。下次這貨再受傷,她絕對絕對不親自動手了!

    “啊啊,苟修金薩馬……”

    “閉嘴!轉過身去,該上藥了!”

    強行打斷龜甲那好像獲得了什麽滿足一樣的話語,鬱理強行要將氣氛轉為正常。說好的包紮傷口為什麽整得跟另類補魔現場一樣,她不服啊!

    龜甲從善如流,此時他一臉紅暈似乎正在回味之前繩子一點點被抽走的感觸,完全不介意主人此時的凶惡。而不用看著龜甲那張臉,鬱理也是鬆了口氣,特別是他腰後那駭人的豁口展露在眼前時,先前的羞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之前有衣物遮擋隻是覺得很嚴重,但真正看到完整的樣子還是讓她觸目驚心,這傷勢如果再深重幾分,恐怕龜甲當時就……

    “笨蛋……”

    她不禁小聲地念了一句。

    “主人大人,您剛剛說了什麽嗎?”心思恍惚的打刀下意識地跟著詢問。

    “沒什麽,我要上藥了!”旋開藥瓶,裏麵是藥研專門給刀劍們配製的特效傷藥,對刀傷療效很好,隻是不管什麽藥,觸到傷口的滋味總不是那麽好受的。

    藥剛抹上去,龜甲就本能地一顫嘴裏嘶了一聲。

    “很痛?那我再輕一點。”鬱理這麽說著,動作更加小心。

    “啊,請不用在意我,主人大人您正常上藥就好。”這份疼痛對其他人來說大概是需要忍耐,可是龜甲卻在享受,一想到這是主人在給他上藥,這種漲滿心頭的愉悅感遠超過那些疼痛,或者應該說,正因為這些疼痛才更好地提醒他自己正被關愛著,“您現在的力道我就很喜歡。”說到最後,他低低的笑起來。

    那光聽著就知道心情甚好的笑聲讓鬱理十分無語,事實上一場戰鬥下來,除了腰後這道最嚴重的傷勢以外,他的身上還有一些別的大大小小的傷口,刀劍男士們麵對傷勢的各種情態鬱理也算全見識了個遍,這把絕對算是其中的奇葩。

    「如果不是萬全的狀態,就不能接受下一個傷了。」——聽聽,這個腦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明明受傷並不是什麽愉快的事吧?為什麽……會這麽執著於疼痛?

    這麽想著的時候,鬱理一不小心也問了出來。

    “您問我為什麽?嗬嗬嗬嗬嗬。”對方保持著背對著她的姿勢,卻是發出了一串笑聲,“那當然是因為,疼痛是一種最容易讓身體記住的本能啊。”

    “哈?”鬱理一臉黑人問號。

    “嗬嗬,主人大人應該是不會明白的吧。不過不明白也沒關係,您現在這樣也很好。”龜甲說著似是而非的話,越發讓她糊塗。

    “我是不明白啦。”鬱理歎氣,她要是明白大概就是這貨的同類了,隻是看著他後背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眼底露出憐惜,“我是真的覺得不好啊,看到你們受傷,心裏挺難受的。”

    “嗬嗬,您不必為我擔心,我現在感受到的可是名為愛的疼痛啊。”

    “少瞎扯了你,什麽鬼說法!至少我的字典裏愛可不包含疼痛這種東西。”

    聽著主人嘴上毫不客氣的吐槽,龜甲明顯感覺到給自己塗藥的那隻手動作越發輕柔了,途中甚至能明顯感覺有靈力順著指尖一路塗抹過來。他保持著笑容,也不再說話任她擺弄。

    “抬手,要包紮了。”

    一直到主人拉開繃帶,一圈圈纏上他的腰,她的雙臂不可避免環抱過來時,那溫暖的觸感讓龜甲忽然明白了主人之前摘手套時為什麽也脫掉皮風衣——連戴著手套都怕冰到他的人,怎麽可能會讓冰冷的皮衣觸碰過來。

    意識到這一點時,龜甲的呼吸都放輕了,一種陌生的情緒慢慢湧上來,甚至漸漸替代了之前疼痛的愉悅感,他不懂這是什麽,但是莫名的滿足。

    啊啊,這就是主人的溫柔啊,一直都是如此呢。

    終於給龜甲給包紮完,明明這貨從頭到尾都非常聽話配合,但鬱理就是覺得非常累,看他將衣服一件件穿上,鬱理又不自主地盯上了他用領帶高高係著的領口。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這回可真是徹底明白了為什麽他出陣服要把領帶係這麽高不像一期燭台切他們正常對折了穿,內務服還要係個圍巾遮住脖子了。

    “怎麽了?我有哪裏讓您很在意嗎?”重新穿好衣服的龜甲似乎又恢複了文質彬彬的樣子。

    “不,沒什麽。”收回了盯著他脖子的視線,鬱理扭過頭,“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都記著了吧?你現在沒有戰鬥力,就好好留在這裏養傷,等我們完成任務後再一起回本丸。”

    不能隨同主人一起出戰,讓龜甲有些失落,但他也明白眼下的情形,所以還是露出慣常的笑容順從應是。

    “那麽出來一起開會吧。”打開門,她回頭對他道,“雖然不能參與接下來的行動,但你也是部隊的一分子,接下來如何行動也需要你的建議和獻策,別以為受傷就能賴在房間裏不出來啊。”

    龜甲愣了一下,隨後明顯更加燦爛地笑了:“是!請讓我為您盡一份力!”

    針對溯行軍這次對他們設下的陷阱和之前偵察出來的情報,眾人在據點裏重開了一次軍議,重新製定了一番計劃,總算是完成了剿滅任務,安全返回本丸。

    每出陣一次,鬱理起碼都要休息兩三天,這和她的人設是人類有不小的關係,不過她對本丸裏的刀劍出陣安排也是同樣采取的輪流製,隻有出過任務才真正知道戰場上比拚的東西不僅僅是武力還有智慧,是非常消耗精力的。推己及人,鬱理知道刀劍男士們可能比她更耐抗一點,但這並不是她讓他們不停出陣的理由,總要勞逸結合才是王道嘛。

    ……嗯,長穀部這樣的工作狂大概是要除外的。

    就算呆在本丸裏,這一位也是一刻不願意閑。

    “主上,這是這次正月的采購擬定清單,請您過目。”離正月還有十天不到,大管家已經開始操辦起這些節日事宜,給鬱理提交了幾張長長的明細清單,上麵詳細到連買幾個和預算要多少都列得清清楚楚。

    隻粗粗掃了幾眼,鬱理就覺得頭大,她立刻將這張清單還給他,一臉正色:“嗯,非常好!長穀部你辦事我放心,這些就交給你辦了,要錢要人盡管跟我說就是!”

    哪怕心裏很清楚主人是懶得管這些所以直接全丟給他,但長穀部還是很高興,他站得筆直向她躬身行禮:“是!感謝您的信任,請都交給我來!”

    鬱理就喜歡他明明有點小得意卻裝得很恭謙的樣子,笑嘻嘻地叮囑了一句:“離正月還有好多天呢,別太累知道嗎?我聽燭台切說了哦,你最近很喜歡喝咖啡呢,可不能一直這樣啊。”

    得了主人的肯定和關心,長穀部從廣間出來時走路都是帶風的,隻是這好心情在一樓看到興衝衝朝著天守閣趕去的龜甲貞宗時就降了一半,看到這貨手裏拿著的工藝品臉色更冷。

    “主上正在辦公。”他直接一把攔住對方的去路,目光輕蔑地盯著龜甲手裏精巧的繩結,“如果你沒有正事,不要總去打擾她。”

    龜甲一點也不忤對方的眼神,隻是嗬嗬笑了一聲提了提眼鏡:“主人大人可是明言過我可以隨時找她的,而且這個時間點我可是很清楚她一般在休息,可不像你說的那樣沒眼色啊。”

    被拆穿托詞,長穀部同樣麵色不變:“你的這些伎倆又能用幾次?很快主上就不會感興趣了。”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還是繼續忙你的工作要緊哦,總管大人。”龜甲微笑著,順便還晃了晃手中的流蘇繩結,“還是說你在嫉妒我能和主人大人有共同話題談得來?”

    灰發的打刀微微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但很快直接朝他露出冷笑:“嫉妒的是你吧?”同為主廚刀,長穀部怎麽可能不清楚龜甲想什麽,但他也不點破,說完後就直接走開了。

    龜甲帶笑的表情在對方背影漸行漸遠時也逐漸消失,他放緩了步伐繼續朝天守閣趕去,隻是之前的興奮不再。

    長穀部說得沒錯,他其實是在嫉妒。或許主人她自己沒注意,但是長穀部極化修行回來後,她對他的喜愛和倚重更甚以前,甚至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神情讓偶然見到的龜甲不可抑製地產生了危機感。

    所以他現在才越發頻繁地找借口出現在她麵前,就怕某一天她就隻記得長穀部再也想不起他來。

    被遺忘這種事,以前他不會接受,現在……更加不會了!

    登上樓層,離廣間越來越近,粉發白衣的俊美青年臉上再度回複了優雅得體的笑,跨入了廣間的門。

    “主人大人,您前兩天不是說想要一隻千鳥麽?您看這個喜歡嗎?”

    “好厲害!連這個你都能用線打出來?我真是小看你了啊!”

    從那次出陣之後,之前就有點粘人的龜甲越發的粘了,但和早期才召喚出巴形那會兒的粘還是有差距的,鬱理雖然有感覺他天天在眼前晃,但不至於到困擾的地步。

    而且他每次過來找她,都會帶點新奇的玩意,不是繩藝工藝品就是古書藉之類的東西,相比起長穀部來,龜甲明顯要風趣些。隻要他不表露出特殊愛好那一麵,鬱理還是很樂意跟他聊聊天的,貞宗派自帶的優雅還是讓人很有好感的,特別是目前還抱著攻略念頭的時候,更是不會拒絕。

    看起來,好像綠寶石很有希望啊。

    又是新的一天,雖然鬱理有囑咐過讓長穀部注意休息,但越是臨近年關事就越多,總管大人可謂忙得連軸轉,再加上家裏那幾個總會搞出事的刀給整點幺蛾子,那更是有得累了。

    “嗚哇,長穀部,你是不是昨晚又沒睡?”在廣間裏再次見到他時,鬱理被打刀精神萎靡的樣子嚇了一跳,“不是說讓你不要急,該休息就休息嗎?覺得忙的話為什麽不跟我說啊?”

    “主上不用在意,這點事不算什麽的。”趕緊振作了一下精神,長穀部連忙道,“主上您平時也很忙了,這些小事還是全交給我就好,已經忙到尾聲很快就結束了,請您放心。”

    知道這把刀是絕對不會把事分擔給她,鬱理隻得撇撇嘴再度叮囑他記得休息,對方自然滿口答應,連連點頭的樣子讓她一下子笑起來。

    “主上?”長穀部不太懂她笑什麽。

    “你是忙昏頭了吧,連頭發亂翹起來都不知道?”看著打刀頭上那幾撮呆毛,鬱理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抽屜,拿出一把梳子甚至還有一瓶嗜哩,“過來一下,我幫你理理。”

    長穀部最後是紅著臉接受了主人的這份幫助,也不知道是羞愧還是單純不好意思,被打理完頭發依然半天都不敢抬頭。

    “那、那麽,我繼續去忙了,請容我告退。”

    “哎,別走啊。我好像聽到你之前說要去倉庫裏取東西,正好我現在沒事,這個活計就交給我吧。”

    如果是平時,長穀部一定反對,怎麽能讓主上幹這種粗活,最多讓旁邊站著的龜甲去幹就行了,現在思維有點混亂的他直接胡亂就應下了:“這……那就拜托您了。”

    直到長穀部有些慌張地離開廣間,鬱理再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長穀部逗起來真好玩!

    她在這邊拍桌笑著,冷不丁旁邊傳來今天近侍的聲音,正是龜甲。

    “你剛剛給長穀部梳頭,看他的眼神就像小女孩看著屬於自己的人偶,充滿了對自己所有物的珍惜和占有欲呢。”

    鬱理全身一僵,隨後又聽他道。

    “還真是……讓人羨慕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