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厚祿水鏡
字數:3421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漢中王傳最新章節!
第六百四十八章厚祿水鏡
劉備說的誠懇,司馬徽喟然歎曰:“可惜啊可惜!若無當年事,劉將軍豈至今日境地?今天下盛名歸於漢王,盛勢歸於曹操,將軍區區數郡之地,焉得成事?”
司馬徽沒有說的很露骨,但劉備還是聽的清楚,這是說當年自己背叛漢王之事。事情都已經過去整整九年了,這九年來,劉備依然還在為自己當年政治上的愚蠢付出代價。
劉備歎了一口氣道:“一步踏錯終身錯,備已無退路。成王敗寇,舉凡成大功之人,未必不有劣跡!亂世之中,丈夫自當橫劍天下,未敢輕死!備雖孤弱,比之高祖當年,猶略勝之!孰言無望?先生乃世外高人,早已參透世事,想必已然不同於俗。臥龍雖有大才,然兩雄之下,才高卓絕者不可勝數。備以為,鳳首牛後,唯備可盡臥龍之誌!”
司馬徽被劉備這麽一說,不禁訝異感慨道:“將軍所言倒是令人驚奇,效小節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立榮名。芸芸眾生,皆有白駒過隙之歎,百年後孰論是非!莫若縱情天假之年,倒也不失為一時豪傑!”
劉備見司馬徽言語中頗有認同自己想法之意,當即一揮手,陳到便令兩人送進來兩個木盒。
司馬徽麵露疑色問道:“將軍這是……”
劉備笑道:“方今世道喪亂,人心不古,以致名流藏於山野,苟與耕樵為伍,此肉食者之失!今荊州混亂,不知幾時方休。先生居此山間,安心自守,備不敢攘擾,特奉些微薄物,以作奉養,敢請先生笑納!”
手下捧著兩個木盒,蓋子微微揭開,露出一角,司馬徽稍稍撇了一眼,一盒澄黃,一盒白透,當時便心裏驚動,但臉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
“將軍盛情,老朽豈敢受祿?且若受此厚祿,而為先生助事,恐見笑大方。將軍還是拿回去吧!”司馬徽推辭道。
劉備收起笑容,神色嚴肅,起身對司馬徽拱手道:“先生錯看在下了!先生乃國之賢士,本當受國家奉養,今曹操囚困天子,劉備身為漢皇後裔,自當代朝廷略表微薄之意。至於先生肯不肯助我,備實無裹挾之意,還請先生莫要推辭!能夠請得臥龍,自有天意,劉備這就告辭了!”
說罷,劉備便轉身離去。
司馬徽趕緊起身問道:“將軍此將何往?”
劉備於是回過身來對司馬再一拱手道:“無論臥龍可得不可得,備自當前去拜問!這就往臥龍崗去了。”
司馬徽深籲了一口氣,而後對劉備拱手相送,並無他言。
劉備在水鏡莊並沒有得到司馬徽的青睞,隨即便帶著陳到出了水鏡莊,一路又往隆中臥龍崗而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陳到有些不解的問劉備道:“那水鏡先生未曾許諾主公,主公為何還要執意將禮物留下?眼下軍中正是糧餉緊缺之時,此一番又費去金玉無數,著實可惜啊!”
劉備送上的兩個木盒中,一盒是一百個金餅,一盒是十塊美玉。在現在這個時刻,對於一個素昧謀麵的人來說,這禮物可算是厚重之至了!
陳到是見過劉備在汝南的困苦,加上又沒有得到司馬徽的幫助,因此便有些舍不得,難免有些怨言。
劉備不禁微微笑道:“叔至放心!司馬徽絕非無功受祿之人!眼下正是他困窘之時,既受我厚祿,早晚會有報答!”
陳到對司馬徽不了解,原來也沒有聽過司馬徽的大名,對於主公劉備對司馬徽的推測,陳到不敢妄下判斷,但劉備說司馬徽正是“困窘之時”,卻是陳到所不解之處。
“主公因何得知水鏡先生眼下正是困窘?”陳到不禁問道。
劉備稍稍勒住了馬韁,對陳到說道:“似這等士人,最喜附庸風雅,座談論道,必不治產業。司馬徽寄居荊襄,素來是荊襄士人供養,又有劉表照拂。如今荊州喪亂,這些人一個個都自顧不暇,焉能奉養司馬徽?如此還不至窘境麽?我今厚祿之,司馬徽並未言辭推卻,受此重祿而不報,絕非其為人之道!是以可斷定,其早晚必報答於我!”
前文司馬懿訪荊州的時候,便已經說道了司馬徽在荊州的處境,基本上都是靠與一眾荊襄達官顯貴的來往才得以生存。現如今司馬徽是無依無靠了,劉備送的厚禮,對司馬徽來說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否則這樣下去,連茶都要喝不上了,怕是要跟諸葛亮一個處境。
劉備話剛說完,正準備繼續前行,忽然身後有一人騎著馬匆匆趕來。
“劉將軍且慢行!”
劉備、陳到回頭望去,正是水鏡莊的一個仆客騎馬趕來。
見到來人,劉備心下已經大致明白了,於是露出笑容對來者拱了拱手。
仆客來到劉備身前,當即下馬拱手行禮,然後從懷中取出一份書簡雙手呈上道:“此乃我家先生寫與諸葛孔明書信,煩請將軍代為攜去!”
此話說的巧妙,劉備當然知道這是司馬徽為自己寫給諸葛亮的引薦書,於是當即也下馬,接過了書信,對仆客說道:“有勞了!”
仆客送完書信,當即便又縱馬馳去。
劉備手握著書簡,拍打了兩下,喜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於是劉備便帶著司馬徽寫給諸葛亮的書信快馬往隆中馳去。
水鏡莊中,司馬徽看著眼前的黃金美玉,不禁喟然歎道:“想不到我司馬徽竟也淪落至此!哎!這都是天意啊!今之世,已有騰龍在天,臥龍又何處歸焉?徒增傷歎,徒增傷歎……”
說罷便令家仆將東西收起,自己來到偏舍,悵然的撫起琴來。
說到底司馬徽還是個明白世事的人,但恰恰是明白的太多,也便有了更多的無奈歎息。
正當劉備帶著陳到還有一隊十幾人的隨從一路往臥龍崗而去,才走到半道岔口,忽見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車上坐著一頭戴綸巾,身披鶴氅,麵如冠玉的年輕男子,旁邊是一個相貌十分平平婦人,還有一個十來歲的仆童,趕車的是一個略微年輕的後生。
馬車疾馳如風,車上之人盡皆神色緊張,似乎正在逃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