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太後留下的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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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冉通過今天的事才發現,自己現在的身份挺尷尬的,除了能圍觀什麽都做不了。
當然,如果能任由自己這樣窩囊也就不叫傅以柔了。
季冉趁著季家這幾日忙著給季蓉搭理和親的事宜,自己帶著兩個丫鬟偷偷溜了出來。
許多年前,傅以柔的母後曾患了一次急症,那一次險些要了她母後的命,在那次事後,太後覺得自己如果就這麽撒手人寰了,自己的女兒恐怕就沒人照拂了,所以自打那以後就開始為自己的女兒謀劃。
所謂的謀劃,當然是從各個意義上考慮的,太後明白那個小心眼的昏君可能眼裏容不下她弟弟許祥林,也不會放過自己的女兒傅以柔,所以就未雨綢繆在京城做了暗線。
那個昏君老老實實的做他的皇帝固然好,如若他有什麽歪腦筋,就算自己死了,她要保證自己的女兒不會被他迫害。
所以太後不止一次告訴傅以柔,如果她在自己死後有什麽她舅舅都無法解決的困難,就去皇城東邊的海山胡同找一戶姓王的人家。
太後說這句話時的眼神,已經暗示的不能再暗示了。
這便是傅以柔最後的殺手鐧,傅以柔死前沒有利用這個是因為她死的時候真的太絕望了,如今太後留給她最後的王牌,顯然是派上了用場。
季冉帶著兩個丫鬟先去了一趟皇城的街市,在街市的一家攤販那裏買了一條蛇。
兩個丫鬟都不知道季冉的想法,隻是一再告訴自家小姐,毒蛇可不是個好的玩物。
季冉隨後在城東開始打聽姓王的人家。
“姓王的?哦,這一片就一家姓王的人家,你往前走到頭,左手邊最裏麵那家便是了。”路過的為季冉指了路。
太後當時恐怕季冉一無所有的被丟出皇城,所以就沒有讓她用什麽信物去見她的暗樁,而是帶一條蛇去便可。
季冉走到牌匾破舊的王府門前,敲了十幾聲,門內才傳來一個哈欠聲,一個小廝懶散的開門道:“找誰啊?”
“請把這個交到你們老爺手上。”季冉把裝著蛇的錦盒遞了過去。
本是散漫的小廝目光一震,他看向季冉的目光十分驚訝,他手忙腳亂的幾乎是奪過季冉的錦盒,就往府內衝進去大喊:“老爺!老爺!有人找你!”
小廝忙亂的門都沒有關上,季冉身後的知秋蹙眉說道:“這家人的下人怎麽沒有規矩到了這個地步,小姐還是小心些吧。”
知冬則擔心季冉送上的東西,“小姐,您把您剛買的蛇送了過去,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一會兒他家老爺便會來見我,沒事的。”
知冬還是有點不放心這件事,甚至開始觀察四周的地形,準備後備的逃跑路線。
果然,片刻後,小廝忙亂的跑了出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姑、姑娘,老爺說請您入府一坐。”
季冉隨小廝進門後便看到了這家府邸的概況,在外麵看起來這個王府破舊不堪,實際裏院要比她想象中大得多,光是從府門走到內宅就穿過了一片花圃。
進了內宅後,季冉看見遍地打包好的行李挑了挑眉,小廝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老爺本是下了命令,府裏一半的人都要遷走了。”
“遷走?去哪?”季冉下意識的問道。
“去冀州,我們就是打那邊過來的。”
季冉了然的點了點頭,她原先聽母後說過,她的本家許家老家就在冀州,那裏是母後從小生活的地方。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走?”季冉又問道。
“不走了,老爺見了您的信物,就把這個消息派了下去,府裏的人都知道了。”
知秋笑了笑,“地上行李這麽多,人倒是沒幾個,你們府裏不會隻有你和老爺兩個人吧。”
小廝訝異的看了季冉一眼,隨後高深莫測的笑道:“我們府裏上上下下養了幾百號人。”
“幾百人?誰信你的話。”知秋撇嘴說道。
小廝吊二郎的說道:“你不信,可有人信哪,你說是吧,小姐。”
季冉跟著笑了笑,並未作聲。
季冉被小廝請進了內室,知秋和知冬則被留在了外堂。
進了內室,季冉看見了母後讓她見的人。
這個王老爺是一個年紀大概五十多歲的老人,頭發花白,麵色亦有些憔悴。
“公主是不是沒死,她現在在哪?”老人走上前說道。
季冉仔細打量了一下老人焦急的麵容後說道:“我就是傅以柔。”
老人眉頭微蹙,繼而目光陡然變得凜冽,他眯了一下眼睛,冷冷盯著季冉說道:“公主今年三十有六,而你至多不會超過二十歲。”
既然是母後留給她的暗樁,或許就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值得相信的人了,如果她重生的秘密都不能告訴他,便也沒有其他再能告訴的的人了。
“的確,你說的傅以柔已經死了,我這個傅以柔是借屍還魂活過來的。”季冉緩緩說道。
老人愕然愣在的原地,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你說你……借屍還魂?”
“是,我就是傅以柔,在我投池自盡後,我便莫名其妙的在另外一處人家醒了過來,醒來後就成了這個身份。你知道母後謹慎的性子,關於她在皇城內下暗樁的事她除了我不會再告訴第二個人,我亦是如此。”
老人愣了許久,好像是想了很多,最終回過神歎了口氣,“公主,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季冉見老人信了,接著說道:“我還不知道您是……”
“我是江北總督王良。”
這回整個人都驚呆住的換成了季冉,季冉想過母後會給她留一手大棋,卻沒有想到這個棋能大到超乎季冉的預料。
江北總督王良,季冉以前聽過他的名字,王家世代效忠皇室,如今已經是第七世,底蘊深得自不用說,而且江北總督王良手上可是持有江北百萬大軍的虎符,連皇帝都要給他幾分薄麵,這樣一個人居然一直都住在皇城裏?而且他居然是太後的暗樁???
王良看出了季冉的驚訝,於是說道:“我與你母後是好友,她於我們王家更是有大恩,你若願意,可以叫我一聲舅舅。”
季冉本以為母後留個她的是一些隨便使喚的下人,或是些金銀財寶,沒想到母後留給她的竟然是這麽一尊大佛,這叫她怎麽使喚。
“公主也不必擔憂身份問題,我們王家欠了太後太多,就是今天您讓我王良死在您麵前,我也在所不惜。”語畢,王良竟然跪了下來。
季冉可受不起這麽一跪,趕緊攙著王良起來,“王良舅舅,您的話嚴重了。”
王良起身說道:“公主可不必與老夫見外,既然太後能把您托付給老夫,您就知道老夫值得您信任,不然您也不會把借屍還魂的事告訴老夫。”
季冉點頭,想了想後豁出去似的問道:“王良舅舅,您在皇城可用的人究竟有多厲害,母後有沒有留一些財產給我?”
王良沒有因為季冉有些敏感的話而尷尬,如實說道:“老夫在皇城裏能用的人,可以在明天日出之前殺了皇宮裏最尊貴的人。太後的確為公主私藏了不少財寶,不過大半都在冀州,在皇城的,僅有百萬兩黃金左右。”
王良如此大膽的話險些讓季冉驚出了冷汗,自己的母後到底怎麽謀劃的,這私藏這麽多金銀財寶和暗樁的架勢,明顯想要造反。
“您說的最尊貴的人……”季冉試探了一下。
王良冷笑,“就是那個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季冉無語了片刻,沒想到王良真的說了出來。
王良歎道:“其實你母後絕對有殺了那個狗皇帝擁立新政權的實力,隻是你母後和我都老了,很多時候做事心有餘而力不足,你母後以前說過有想讓推你稱帝的想法,可惜後來她看你每天無憂無慮的成長便知足了,還是不舍得讓你坐在那萬人之上的位置讓人算計迫害。哎……若是早知道那個狗皇帝有這種狼子野心,想要狠心的把你送到外藩,我們便早就解決他了。”
傅以柔的皇兄在繼位成為皇帝之前,可謂是後宮裏最孝順的皇子,不是太後親生卻勝似太後親生,誰也不曾想到對太後百依百順的他,登基後就翻臉與太後製衡周旋了數十年。
就算是皇帝逼自己的愛女去和親,太後也沒想過狠下心殺了這個繼子,可惜的是你不去害人,卻無法保證對方不會害你。
“想不到母後這般愛我。”季冉紅了眼眶。
“你母後何止是愛你,你是她在皇城裏最在意最想守護的人,她與我互通書信時,字裏行間句句都是你,你母後可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了。”
季冉眼淚滴落下來,抬手擦了擦。
“你母後……是怎麽死的?我是說,你能不能說的詳細些。”王良有些猶豫,可還是問出了口。
季冉點點頭說道:“母後因為我和親的事憂愁成疾……”
季冉頓了一下說道:“其實這裏我是有些懷疑的,因為母後雖然雖然因為我和親的事憂慮,但我覺得不足以生那麽大的病,以至於後期她在床上躺了一個半月,一開始還是能說話能走動的,漸漸的變得越來越虛弱,我當時太過傷心,沒有想到這一層,現在一看我覺得她很有可能被人……”
“下毒!”王良目光陰狠的眯了眯,“公主,你繼續說。”
“母後就算病倒了,也沒有放棄為我的婚事努力,其實我知道她私下裏找很多人和魏權、陸淩晏談我的婚事,但後來可能她得到的答案都不算好,身體越病越重。她最後一次和我說話都是她病死半個月前的事,她可能是想安慰我,還說等病好了她要找陸淩晏好好聊聊,沒想到最後卻去了。”
“靈兒她……說我害了她啊!”王良聲音嘶啞,像是極力壓抑自己的悲痛。
季冉的母後本名叫做許英靈,王良能叫太後的小名,此刻也間接說明了他們在年少時的關係定然不一般。
冀州的王家與許家本是交好的名門世家,小時候王良和徐英靈更是青梅竹馬。徐英靈本是有意嫁給王良的,隻是當年還是少年的王良做了太多讓徐英靈傷心的事,她便心灰意冷得遠嫁去了皇都。之後的幾年王家開始衰敗,有次王良他爹更是鋃鐺入獄,全家都可能會因為他而受牽連。就在沒人再願與王家說上一句話的時候,是徐英靈站了出來,力挽狂瀾的保護了王家,更是憑借恩寵給了王家很多難得的機遇。
可惜那時候徐英靈早已貴為嬪妃,已對王良沒有任何念頭,王良卻因為自己年少的糊塗悔恨內疚了一輩子,一生都沒有娶妻生子。
過了好一陣子,王良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說道:“公主,老夫日後便會聽您差遣了,不過您能否和老夫說說,您以後到底有怎樣的打算。”
季冉垂眸思索了片刻說道:“來日方長,我想知道關於我和親背後都是有誰在推波助瀾,我要一個一個找他們算賬,我母後的死也不能這麽算了,我皇兄我是勢必要他死的,不過不是現在,一場遊戲要慢慢玩才有意思。”
“用我把公主接到府邸居住嗎?”
“不必,我現在是太尉的嫡出二女兒,如果突然轉住到這裏,會讓人起疑,王良舅舅你能不能給我一些能用的人保護我?”
王良道:“公主說的是暗衛吧?其實公主不知道,公主自小身邊的暗衛就不下數十人,太後將公主保護得太好了,很多事公主不知道罷了。”
“有人從小便開始保護我了?”季冉真不知道這種事,倒是如同王良所說,從小都沒遇到過危險。
“沒錯,公主需要暗衛的話,我便調人過去即可。”
“那……有沒有武功不錯的女暗衛,我現在的身份畢竟不方便,如果有女暗衛扮作丫鬟的話,就方便多了。”
王良點頭,“我需要些時間挑人,請公主耐心等待。”
“既然我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公主了,請王良舅舅換個稱呼吧,就叫我季冉好了。”季冉露出微笑。
王良有些遲疑的說道:“公……季冉,老夫能否請求你不要告訴大司馬你認識我的事。”
季冉現在還沒和小舅舅表明身份,當然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不過王良為什麽不想讓小舅舅知道呢?
“為什麽?”
“因為當年的一些事,你舅舅不太喜歡我。”王良表情慚愧。
“好,反正我舅舅現在還不知道我活著。”
與王良道別後,王良派人低調地把季冉送了回去,並且給了季冉一隻笛子,說隻要她一吹笛子,她身邊的暗衛就會現身。
季冉從前聽說過暗衛,卻沒想到自己從前也有專門的暗衛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