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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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許諾諾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也不過就是突發奇想,聽山子這樣說,便衝他一笑,“我也不過是隨口問問,哪裏就有那麽巧的事兒,就算是再了解草藥的人,也不可能識得天下的草藥不是。”
“這倒是實話。”山子下繼續擺放書籍,點點頭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別說是全天下的草藥,就是家門口的這片林子,裏麵就有多少東西是咱們不識得也不了解的,若是當真能有人把這些都寫到書,教人如何辨識草藥、使用草藥,那人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是啊……”許諾諾點點頭,心裏卻忽然想到,自己應該把學到的這些都記下來才好,不管能不能流傳下去,總歸是自己今後翻看複習的一份資料。畢竟好腦子不如爛筆頭,如今自己年紀小認識的草藥也少,所以還能記得清楚,今後學到得越來越多,或是上年紀之後記性變差可如何是好?
“諾諾?想什麽呢?”山子在她眼前擺了擺,“書都收好了你還站在這兒發呆。”
“啊?我是想,天色越來越晚了,榮家的人怎麽還沒來。”徐諾諾扭頭看到外麵的天色,太陽已經漸漸開始西斜。
“報信兒的人過去,他家的人再趕過來,一來一回總歸是要花些時間的,你也用不著在這兒陪著了,剩下的事兒交給叔處理就好,早點兒回家免得你爹娘擔心。”山子關好書房的門,對許諾諾道。
許諾諾的確是怕家裏擔心,而且再繼續等下去的話,就少不得要貪黑回家了,雖說自己膽兒大,但是一個人在山裏走夜路,總歸還是有些心裏發慌的,反正榮皓軒如今人在吳家,她也沒什麽不放心的,便過去跟師父告辭準備回家。
山子背著許諾諾的背筐,站在吳老門口,見她出來便道:“走吧。”
“又不是頭一次走,不用送我了,現在天色還早,天黑前我肯定能到家的。”許諾諾連連表示用不著送。
“那男人說不定還在山裏轉悠呢,你自己走太危險,叔也說讓我送你回去,快走吧。”山子說著就大步走在前頭。
許諾諾覺得他說得有理,再加上既然也是師父的吩咐,便沒有再多說,快走兩步趕上山子的腳步道:“山子哥,上次你讓我認的幾個藥材,我都記住了,我背給你聽……”
許諾諾回家吃過晚飯,正在灶間收拾,成子哥娘進來問:“諾諾,你娘呢?”
“嬸子,吃過飯沒?我娘在屋裏呢。”許諾諾一邊招呼一邊說。
“吃過了,我找你娘有點事兒。”成子哥娘說著便挑簾子進屋,直接偏腿坐在炕沿兒上,對葉氏道,“弟妹,村東頭洪祥屋裏的沒了,今晚在村口燒盤纏,我來找你一起過去。”
葉氏聽到這話驚了一跳,裏正在做活兒的針差點兒紮在上,趕緊把東西放在旁邊問:“前兩日不還說隻是病了,怎麽一下子就沒了?”
“可不是說,我昨個兒一天沒出門,今個兒出去拾掇菜園子才知道的,聽說她沒了之後,她男人跟瘋了似的,後來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家裏如今就老兩口領著個孩子操辦喪事兒,連個各處去報喪的人都沒有,怪可憐見兒的。”成子哥娘說著歎氣,“我尋思著好歹一個村兒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既然知道了也不好不去,咱倆一道過去還有個伴兒。”
“這自然是該去的,我日日在家不出門,對這些事竟都沒個知曉。”葉氏說這話已經下地穿好鞋,抓起桌上的篦子抿了抿頭發,準備跟成子哥娘一起出門。
成子哥娘素來就是個熱心腸,院前屋後、鄉裏鄉親有個什麽難事兒,她不管幫多幫少,總會去給搭把,葉氏也是個心軟的,兩家又門挨門地住著,所以有個什麽事兒總是搭伴兒一起去。
許諾諾在灶間把兩個人的話聽了滿耳,心裏莫名地不安起來,見二人已經出門,忙舀瓢水洗洗,扯下圍裙胡亂擦了把,抬腳追上去道:“娘,嬸子,我跟你們一道去。”
她追上二人,扭頭問成子哥娘道:“嬸子,可聽說了是什麽毛病?家裏沒請大夫來看麽?”
“到底是什麽毛病我也說不清楚,村兒裏如今什麽說法都有,傳得亂糟糟的。”成子哥娘搖搖頭,語氣裏也滿是納悶兒地說,“至於大夫自然是請了,洪家雖說人丁單薄,日子過得也有些緊巴,但洪祥那人倒是個知道疼人的,對爹娘、媳婦兒和孩子那都沒得說,說來也奇怪,大夫來瞧了也沒說多嚴重個事兒,結果才吃了兩日藥,人就這麽沒了。”
許諾諾的心跳得更厲害了,她幾乎已經確定,今個兒在山裏遇到的男人,應該就是這個洪祥。
她此時腦子裏一片混亂,跟著葉氏往村頭走,止不住地胡思亂想,也不知道洪祥如今還在山上,還是已經自己弄開繩索離開了?他如果真的像成子哥娘說得那麽疼媳婦,那明個兒出殯他應該肯定要回來的吧?
雖然洪家沒有到各處去報喪,但是村口還是自發地聚了不少村民,紙紮的房子、轎子、牛、還有疊好的元寶、打了孔的紙錢兒堆在路口央,一個看上起十歲左右的孩子,披麻戴孝地跪在路邊。
成子哥娘低聲咕噥道:“作孽呦,就這麽一個閨女,連個摔盆兒的人都沒有。”
張羅在路口念過路引,便領著那孩子上前點燃堆好的紙錢兒,旁邊站著兩個年輕人,一人裏一個棍子,看著火燃起來之後,便把所有紙紮的物品都推進去,然後用棍子挑撥著點燃的紙錢兒,要讓壓在下麵的也能被燒幹淨。
一陣夜風打著旋兒地繞過人群,卷著火星兒和黑色的紙灰,在火堆上麵打著轉兒,火苗一下子竄起來老高,好多人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是死的不甘啊……”
人群不知道是誰,突然陰森森地說了這麽一句,葉氏縮了縮脖子,伸把許諾諾攬在自己身邊,摸摸她的頭頂,似乎是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許諾諾心裏想得更多的卻是洪祥,不知道這件事之後會如何發展,一夜翻來覆去難以成眠。
第二天跟山子在老地方碰麵的時候,許諾諾就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兒,眼睛裏都是血絲,看著憔悴得不行。
山子皺皺眉頭,剛想開口。
許諾諾已經搶先問:“山子哥,昨晚榮家的人啥時候來的?有沒有說什麽?”
“我到家的時候他們剛到,也沒說什麽,把榮皓軒抬到馬車上,跟我爹和我叔客氣了幾句,說以後再登門拜訪,便把人接走了。”山子邊說邊打量許諾諾的神色,“怎麽,這麽關心他?”
許諾諾卻沒接話,思維還在自己的想法裏轉圈,又問:“他們可帶了下人來?是直接就回去了麽?”
“帶了好幾個夥計,還有縣衙的差役跟著。”山子越發覺得奇怪,但還是有問必答,對最後一個答案不太確定地說,“找到人了自然應該直接回去吧?”
“差役可問了什麽?”許諾諾又追問。
山子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榮家的人進去跟榮皓軒說了幾句話,便把人抬到馬車上了,也沒問什麽別的話。”
許諾諾聽了越發覺得奇怪,按理說,既然衙門的人都來了,好歹也應該算是個綁架的案子,又是城裏有錢人家的少爺,怎麽會問都不問一句,隻把人接走便了事?
“好端端的怎麽問這些?”山子見她半晌都不說話,隻能主動開口問道。
“昨個兒我回去之後才知道,我們村兒一戶人家,家裏的女人沒了,我聽成子哥娘說,之前便是生病,然後吃了兩日藥人就沒了,她家男人之後便不見了,到現在都還沒回家……”
“你是說……”山子聽了這話也有些懷疑,但還是安慰許諾諾道,“不管是不是那家的人,左右也都是官府的事兒,跟咱們也沒什麽關係,這幾日都別往那邊去便是了。”
許諾諾滿腹心事地點點頭,跟在山子身後朝林子深處走去。
今日去的地方比較難走,有些地方連下腳處都難尋,必須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應對,山子一路上又教了她幾種新藥材,漸漸就把之前的事兒拋到了腦後。
大半日走下來,兩個人都收獲頗豐,背筐都裝滿了大半,看著時候不早,便換了條路朝山下走去。
路過小溪的時候,許諾諾放下背筐上前洗洗臉,抬起頭笑著說:“加上今個兒這些藥材,去集市上賣的錢除了賣調料和攤子,說不定還能剩下些。”
“這邊的山路難走,有些地方咱們兩個爬過去都費勁,大人更難過去,所以很少有人過來采藥,好東西便多一些。”山子在上遊處把水囊灌滿水,又捧著喝了幾口,順抹了把臉,“今天有些貪多了,下山的路也不是那麽好走的,到家怕是要天黑了。”
許諾諾本來還想歇會兒,聽了這話又背起背筐道:“那咱們繼續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