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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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神色淡然卻異常堅定,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我沒有做過,為何要跪?”
你,你......”楊父氣極,雙手止不住的顫動著,旋即大吼,“來人,請家法,我要好好教訓這個不孝子!!!”
楊家的家法甚為嚴厲,在楊戩的記憶當中,那個帶著倒刺的馬尾鞭,打在身上,鞭鞭都會勾起一片血肉來,幾鞭子下去,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全身再不得一片好地兒,兒時他曾見過楊父懲治家中背主的下人,那人奄奄一息,滿身血汙的模樣,曾是他最深的夢魘,自那個姨娘來府中之後,死在父親鞭子下的下人,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聽聞父親要請家法,楊戩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可神情絲毫不為所動。
他沒有做過的事情,即便今日死在父親的鞭下,也不能承認,隻是楊父此番作為,讓楊戩心中緩緩升起一股涼意。
他曾是父親最喜愛的兒子,如今,他一朝蒙冤,被人陷害如斯,作為父親,竟如此待他?就連聽他一句申辯,都不曾有過,兒時記憶中那慈愛而溫和的父親,早已變得猙獰而狂躁,麵目全非,楊戩眸中緩緩蘊起一絲寒意,那絲嘲諷一般的神色,讓楊父更覺憤怒。
他一把拿過鞭子,鞭子舞動的淩冽聲,在書房久久回蕩。
楊戩咬著牙齒一聲不吭,任由那條黝黑粗壯的鞭子打在他的身上,楊父越打越生氣,狠狠地抽打著楊戩,楊戩的衣服已經被鞭子撕裂,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一道道猩紅色鞭痕,皮肉翻在外麵,鮮血源源不斷地順著傷口流出,楊父的眼睛在觸及到那殷紅的鮮血時,陡然變得猩紅瘋狂,他似乎著魔了一般,一下一下,不停地抽打著楊戩,仿佛此時的楊戩,不是他曾喜愛的兒子,而是與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他猙獰著,咆哮著,鞭子甩打在皮肉上的聲音,隱隱讓他興奮。
冷汗順著額頭滑下,落進脖頸處,再順著脖頸流至胸前,經汗水一浸的傷口,更覺刺痛難忍,疼到麻木。
楊戩的麵容一片慘白,每一鞭下來,都帶著一股火辣辣的鑽心地疼,不知打了多久,久到楊戩因為失血過多,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恢複意識之時,他已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落日的餘暉靜靜地灑在窗柩上,楊戩覺得有些刺眼,微微眯了眯眼睛。
隨著意識的清醒,渾身上下到處傳來陣陣撕裂般地痛,他剛稍稍動了下身子,便疼的直冒冷汗。
父親並沒有傳人來給他診治,想來是任由他在自己的院子中自生自滅。
衣衫被鞭子抽的破爛不堪,那些布料深深地黏進傷口,經過一晚,早已跟血肉纏在一起,輕輕一扯,連帶著撕下一塊血肉來,好容易忍著坐起身來,楊戩疼地齜牙咧嘴,他低頭看去,那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鞭傷,似交織在一起的棉線一般,密密麻麻,整個上半身血肉模糊,就連手背上,都橫七豎八地陳列著好幾道傷口,血液早已凝固,觸目驚心。
他扶著床邊,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即便疼痛難忍,他依然費力地撐著身子,朝院中走去。
他還沒有與鳳凰樹說呢,他要告訴她,你看,他回來了!他不曾食言。
原本凝固地傷口,經他一動,被撐裂開來,鮮血重新從傷口突突地冒出來,順著楊戩緊握的拳頭,一滴一滴,垂進地麵,順著他沿路的足跡,留下一道斑駁地血跡。
他強撐著一步一步走向院中,那棵鳳凰樹依然豔紅如血,在天地間灼灼其華,仿若上天將整個世間最豔麗的顏色,都給了它。
我回來了!”楊戩的聲音沙啞而暗沉,像秋日裏沙沙的風聲,粗糲而暗啞。
他允諾過,會回來,雖整個楊府之中,再無人期盼在意,可他知道,這棵與他從小相依為命的鳳凰樹,依然在等他歸來。
他伸手輕輕撫上樹幹,輕聲呢喃。指尖殷紅的鮮血,在暗棕色的樹幹上,留下幾道絢麗的顏色。
微風拂過,吹動他眼中的一絲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