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顏寧看著麵前的小柳兒，神色間滿是複雜，他嘴唇開開合合了好幾次，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卻是道歉。

    “嘖！”小柳兒有些不滿意的朝天翻了一個白眼：“你這個人真的是越來越無趣了！”

    顏寧垂下了頭，並沒有反駁。

    他這種任打任罵的態度讓小柳兒無奈：“你真是……”

    她有些語塞，斟酌了很長時間，才終於無奈又悲傷的笑了，強硬牽起的嘴角讓人心疼：“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你，你就隻給我一個道歉，然後擺出這樣一個態度，你想表達什麽？”

    “我……”

    顏寧有一肚子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口，或許當時不覺得，然而真正等事情過去，自己淪落到凡間，身邊再也沒有了那個人，也忘記了他的時候，才終於後悔。

    他在天庭，幹了很多對不起小柳兒的事，或許很多都是小事，但經年之後，這些瑣碎的小事，都成為了他記憶中最珍貴的畫麵，每當他回想起來，都會生出濃濃的後悔。

    明明他們兩個，成熟的是他，幼稚的是她，結果到最後，做錯事的卻是成熟的那個。

    “算了。”

    小柳兒等了一會兒，看到他實在憋不出什麽了，自嘲的一笑：“想讓你說點心裏話，真的是好難啊。反正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說不說也都一樣。”

    她傻乎乎的把記憶封印，甘願化作許願台，為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口中的那些真心話。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小柳兒突然伸手撥了撥右手上一直拴著的金色絲線：“它還在……我可以允許你當年答應係上這條線是因為要哄我開心，但是，它的意義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求你說其他，隻求你告訴我一個答案，一個你從來沒有說出口的答案。”

    她把親有金色絲線的手腕遞到了顏寧的麵前：“你說說，你耽擱了我多少年了，要不是因為你，老娘我早就嫁出去了，哪能為你受這個罪，我現在不求別的，隻求一個答案。”

    “……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這個問題，讓小柳兒想起了很多，這些年，一直都是她追在對方的身後，兩個人的關係不斷變化，一直都沒有分開過。可是無論再怎麽變，他再怎麽保護她，外人眼中兩個人多麽恩愛和睦，隻有她知道，他從來就沒有承認過，他愛她。

    他心中積壓著對她的愧疚，對她的感恩，這些反倒變成了他開口的阻礙。

    小柳兒以為自己今天又會得到一個無疾而終的答案，然而……

    “……想。”這次，顏寧不想沉默：“我想和你在一起。”

    等到了一個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的答案，小柳兒的心裏突然間就空了一塊，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顏寧見到她這個樣子，突然間一把抱住了她：“對不起。”

    還有，我愛你。

    隻是這後半句，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跟你說。

    或許等到哪一天，我真的能夠活下去，我一定……

    一定……

    ……

    ……

    溫存的時間並沒有多久，還有答應的事情沒有做。

    “我的時間大概不多了，之前是因為受到生命危險，所以衝破了我為自己設下的封印，估計過不了多久，我的記憶又會被封印了。”小柳兒神情有些懨懨的，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趁著還有時間，我先把正則神君的事情解決了。”

    “可是該怎麽解決？”就算是當年再怎麽叱吒風雲，如今正則神君也隻是一個嚐遍了世態炎涼，渾身神力盡失的妖精，隻剩下了一點微薄的力量，在輪回之間掙紮。“我知道隻要我活到99歲就可以，可是你總不可能一直在我身邊那麽些年吧？”

    更何況，小柳兒很快就會被封印，就算有心保護自己也無力。

    “去去去，誰要一直跟在你身邊保護你啊！”小柳兒嫌棄的擺了擺手：“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所以，我隻需要找到一個非常厲害的人保護你活到99歲，你就可以逃脫輪回了，而且，這個人一定非常樂意！”

    小柳兒說完，也不給正則和顏寧反應的時間，直接站起身：“我現在就去找她，時間不多，不能耽誤了，你們在這裏等我回來！”

    白光一閃而逝，小柳兒瞬間不見了蹤影。

    ……

    花開遍地的山穀內，有微風輕輕的吹過，卷起了五顏六色的花瓣，紛紛灑灑的從空中飄落。

    綠油油的草地上，有一群又一群的小家夥們在靜靜地吃著草，美麗的山穀安靜又祥和。

    白光在這裏一閃而過，小柳兒在山穀東麵的山壁上生長的一棵樹枝椏間憑空出現，看著底下一群群吃著草，長相似羊似鹿，背後還生著一對蝴蝶翅膀的小動物，滿意的笑了。

    “就是這個，上古蝶羊，天生幸運滿值，性情暴烈，因為幸運不被外界發現，卻經常在爭鬥中死於同伴之手的種族，找到你了。”

    小柳兒得意一笑，趁著周圍的蝶羊不注意，悄悄地溜進了它們的窩。

    那是一個大山洞，寬闊的山洞渾然天成，裏麵明亮的猶如白晝，照明的，是一顆顆散發著濃濃的能量波動的石頭。

    這些都是仙石，而且還都是極品，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外麵的那群蝶羊幸運值發作，才有了這麽一個好地方做窩。

    繼續往裏走，洞裏的地麵上長著滿滿的珍稀草藥，偶爾從洞頂上滴落的水滴都帶有著濃濃的能量。

    洞很深，小柳兒走了很長時間才終於到底，最裏麵，巨大廣闊的空間被分成了好多個空間，每一個空間都住著一家蝶羊。

    小柳兒挨個找過去，最終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那是一隻剛剛死去的小蝶羊。

    蝶羊這個物種，因為天生幸運滿值，它想做什麽都會心想事成，這種逆天的天賦，導致了它們種群數量一直增長不上去。天道為了保持公平，使它們的性格非常暴躁，一言不合就打架，而它們的幸運在麵對著同伴的時候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它們基本上全都是死在了同類的手中，有很多小羊在母羊懷孕的時候，因為打架早產，甚至在母親肚子裏就已經死亡。

    小柳兒找到的這隻就是早產死亡的，而且估計還會其他的羊踢過，肚子上有明顯的蹄印。它還沒有完全死透，身體上還留著一點溫熱。

    把屍體裝進了自己的空間，小柳兒又快速的趕往了神界。

    姣茹宮。

    這裏一片素白，沒有多餘的擺設，白綢隨風飄蕩，整個宮裏空蕩蕩的。

    “你出現在這裏，是想做什麽？”

    淡淡的聲音在整座宮中回響，小柳兒走動的腳步一停，眼前就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素白衣裳的女子，渾身上下全都是粗糙的白色，一頭青絲被白布鬆鬆的係著，柳葉眉丹鳳眼，鼻子微挺，淡色的嘴唇緊緊的抿著，看著小柳兒的目光帶著嫌惡。

    小柳兒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無辜的聳了聳肩：“怎麽？難不成你這裏我不能來？”

    “自然不能，這裏不歡迎你！”對方的回答斬釘截鐵。

    “是嘛？”小柳兒朝天翻了個白眼：“我想來，你也攔不住我！話說，你這一身還挺好看的！”

    她隨意調侃了一句，然後在對方飽含著怒氣的眼神當中，走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

    “姣焓仙子，我知道你恨我，不過呢，我大人有大量，不計較這些，我這次來是有事情找你……”

    小柳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姣焓仙子給打斷了：“無論是什麽事，我都不會幫你，你死了這條心吧，這裏不歡迎你，趕緊滾！”

    “唉~”

    姣焓仙子的話太不留情麵，小柳兒無話可說了，隻能似模似樣的歎了一口氣：“既然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得罪了！”

    話音剛落，小柳兒就猛的飛身而起，用手直接扣在了姣焓仙子的頭上。

    姣焓仙子被嚇了一跳，心中產生了驚懼，控製不住的倒退一步：“你想做什麽？！！”

    “安啦放心了，不要害怕，待會兒你就會感激我了！”

    身上的願力流動，姣焓仙子根本無法反抗，她企圖掙紮，卻感覺到自己的頭腦越來越昏沉，眼前的白色變得越來越暗，大腦的思維越來越遲鈍，逐漸變得空白，她什麽都記不起來，什麽都感覺不到。

    小柳兒搭在姣焓仙子頭上的手慢慢的抬起，一道白色的影子隨著她的動作，從姣焓仙子的身體內被抽離了出來。那是姣焓仙子的魂魄。

    等到魂魄完全離體，小柳兒接住了姣焓仙子倒下的身體，妥善的安置好，才把自己手上抓著的靈魂搓成了一個球，整個塞進了她之前撿到的蝶羊屍體的嘴裏。

    片刻之後，屍體已經逐漸冷透的蝶羊慢慢擁有了呼吸，身體開始變得溫熱，僵硬的四肢柔軟了起來，整個兒活了。

    所需要的東西搞定之後，小柳兒快速的返回了之前的小世界。

    顏寧和正則早就等得心焦，時間已經悄然溜走了一天，離開的小柳兒還沒有回來。

    他們忍不住開始擔心，顏寧擔心小柳兒的安危，而正則，則比較擔心自己到底有機會脫離輪回。

    殊途同歸，兩個人都在盼著小柳兒盡快回來。

    或許是他們的念叨起效了，暫住的房子內白光一閃，離去的小柳兒終於回來了，她的手中還提著一隻長著蝴蝶翅膀的羊，小小的一隻，跟成年貓差不多大小，頭頂上的彎角卻長出了最起碼二十厘米，彎彎曲曲，看著有些詭異。

    “呐，這個給你！”

    小柳兒把手中提著的蝶羊扔到了正則的懷裏，自己整個人卻撲向了顏寧，直接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顏寧顯然沒想到她會來這一出，有些手忙腳亂的接住了她，生怕她不小心摔到。

    “我離開了這麽長時間，有沒有想我啊？”

    小柳兒顯然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把頭湊到了顏寧的麵前，挑著眉，朝著他問道，眼裏全都是戲謔。

    顏寧被她問的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內心：“有，我很想你。”

    他的聲音很小，但是小柳兒聽得清清楚楚，並且有一瞬間被撩到了，從小喜歡到大的男人認認真真的低聲說著想你，真的讓人有種控製不住心跳，想要旋轉轉圈圈的感覺。

    可惜小柳兒還沒有細細體會這種感覺，就被正則打斷了。

    他反應迅速的接過了小柳兒扔過去的蝶羊，麵對著手中緊閉著眼睛的小家夥，有些不知所措：“這……這是做什麽的？”

    小柳兒有些不開心的皺了皺眉，從顏寧身上跳了下來，懶懶散散的回答：“保護你的啊！”

    她歎了口氣，認命的開始解釋：“你不都說了嘛，你在這個世界必須活到99，這期間我們不可能一直保護你，所以我就給你找了一個能夠保護你的，可別小看了它，它是上古碟羊，這東西你應該聽說過的吧？”

    正則認真回憶了一番，在記憶的角落裏翻出了關於上古蝶羊的信息。

    “……這是蝶羊？”他有些不敢相信，這種傳說中的生物竟然就在自己懷中：“不是說，沒有人可以找到它們嗎？”

    “是沒有人，可是我也不是人啊。”小柳兒聳了聳肩，白了沒出息的正則一眼：“你是在大道那裏掛了名的，之所以難以活到99，是因為黴運一直常在，有這個小家夥在身邊，黴運會被中和，最起碼變成了你自己能夠應付的程度，這樣，你就能安安穩穩的活到99啦！”

    “可……”正則還是有顧慮：“它…不會跑嗎？”

    對於幸運值滿值的蝶羊來說，逃跑似乎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所以嘍，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我在它身上動了一點手腳，嗯……”小柳兒有些尷尬的對著正則笑了笑：“……其實也是幫你完成了一個心願。你不是一直在想著姣焓仙子麽，這隻蝶羊身體內的靈魂早就消散了，為了發揮它的價值，我就回了一趟神界，把姣焓仙子的靈魂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