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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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驚訝,這番話說的橫看豎看挑不出一點毛病,讓人意外覺得不像是他說出來的。
龍寒被哄的情緒好轉一些,“嗯,你說得對。”
“所以啊,良宵苦短,今晚咱們…”
男人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手裏一空,嬌俏的身影已化作香風徑自走向大廈。
夜流星探出腦袋,煩死人不償命道:“老婆,晚上我來等你啊!”
閑下來的男人心中泛起一陣琢磨,龍藝是徹底和自己沒關係了,哦,對,好久沒去小飛那裏玩玩了,他多半會在黃金歲月酒吧和那個白雅學調酒,自己順便過去幫他品鑒品鑒。
嗯,就這麽定了。
男人已經擰動了鑰匙,這時嶽明中的一個電話打來。
“老嶽啊,咱們做人可不能這樣,那兩瓶酒我都喝了,你不能要回去。”
嶽明中一愣,“兄弟,你說的哪裏話,我這有萬分火急的事!”
夜流星正經了些,“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童九山出事了?”
“對。”
“你們在哪?”
“我們在義堂。”
龍城四環開外,拐過幾條胡同,眼前明亮過後,儼然化作另一片世界。
在這片巷子,餐館藥房,日常店鋪褪去外界繁華的掩飾,回歸成最簡樸最接地氣兒的麵貌。
這裏男人居多,女人為少,老者居多,青壯為少。
羊肉館子的胖師傅,圍裙上羊油泛著亮光,膻味傳出了兩條街去。
他臂膀高垂,掄起煙囪粗細的駱臂,手臂上一道蜈蚣一樣的刀疤赫然橫布,讓看者不禁心驚。
濃鬱香醇的肉湯從半人高的湯鍋裏大開大合著揮灑而起,每一碗羊湯,不多不少,分毫不差。
“羊湯來嘞!”
屋角處一處木桌,三人一抹嘴巴,扯開粗聲喉嚨,“羊炮兒,今個宰了幾隻羊啊?”
胖子滿麵油光似乎剛從羊湯裏浸過,嘿嘿一笑:“不多不少,還是兩隻,一老一小,老的耐嚼,小的肉嫩。”
這個巷子似乎是與世隔絕,外人少來,裏麵的人也極少出去,老病的喝幾副藥醫不好,那便隻有等死,後山外的亂葬崗,挖個坑了了這一輩子。
並不是他們不愛惜生命,實在是活得年歲不小,經曆的也非常人可想,對人活一世,有著別樣的一番體悟。
正因為這裏封閉,所以來個外人,就格外紮眼。
羊肉館子裏正是人聲鼎沸之時,門外大步走來了一個人影。
修長身高支起的臉龐對著屋裏各桌掃了一圈,挑角落裏一處僻靜座位落座。
眾人一見這副陌生麵孔,紛紛止住言談說笑,有意無意的看向他,不知私語著什麽。
羊炮兒把帶著羊味的毛巾往肩頭一搭,咧開胡子茬滿布的大嘴,“這位小哥,要喝什麽樣的湯,老羊小羊?大碗小碗?”
夜流星親和一笑,“大爺,別忙,問你打聽個事。”
這中年漢子倒是很豪爽,也沒因此而不樂意,大手一揮,“別叫大爺,四海之內皆兄弟,瞧得起就叫聲老哥,叫聲店家也中。”
“老哥,你知不知道,這裏有個義堂?”
“嗨,知道知道,不過,進了我的店,不點碗羊湯可不合規矩。”
“行,老哥,來一大碗羊湯。”
“好嘞。”羊炮兒手臂粗重,速度卻不遜色,大手一拍,桌上一摞瓷碗砰的飛起,手掌再一翻,將碗抄在手中,娟娟細流隨之而來,倒了滿滿一碗自家釀的米酒。
“喝羊湯之前,先喝碗濁酒去去膻?”
男人看看與碗線齊平的酒麵,抬眼看了看羊炮兒,“好!”
剛要去接,酒碗突然速度倍增,倏地朝男人嘴邊飛來,這一下得中,不把人嗆死也差不多。
夜流星眼神不起變化,手上一點沒耽誤,左臂擋住欺身壓了回去。
羊炮兒急劃出推手,腳步急蹬,一個半圓弧迂回著推向夜流星。
男人索性朝天一推,滿滿一碗酒忽的向上飛去,濺出的幾滴揚灑在半空,隨後左手接住,猛出寸勁,一碗酒不失一滴,穩穩地觸在對方嘴邊,羊炮兒的推手竟沒來得及封擋。
短短過了兩個回合,隻有二人知道區區兩下用了多大力氣,羊炮兒氣息雖強加抑製,還是難掩紊亂。
而夜流星語態從容,臉色一如剛才。
“少長尊卑,主客次序,可是一點馬虎不得,我如果先請,豈不是有些喧賓奪主,還是您來吧。”
手上猛地加勁,一滿碗酒直接扣在了羊炮兒臉上。
霎時,一屋子人全都拍案而起,將男人裏三層外三層團團圍住。
眾位人等雖屬老年,可是一身錚錚不屈的凶悍,還是讓人不敢直視,仿佛他們又回到三十年前的龍虎壯年。
這片巷區的不對勁,夜流星早就有所察覺,羊肉館斜對麵的孫家洗衣店,那個老頭精健的大手搓下提起,一開一合之間與那形意內功的轉鐵球頗有相通。
而這羊炮兒,站在半人湯鍋前步伐挪移分明就是內家活步的插七根竹竿的行進法,轉七星。
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尋常人家的平民小巷,而是隱居鬧市的藏龍之地。
看著人山人海的包圍之勢,夜流星反倒不以為意,端穩坐下,拿起碗摞上一隻碗,給自己倒下一碗米酒,“怎麽,都站起來幹啥,讓羊湯撐的是不是?實話告訴你們,碰瓷兒可找錯人了,好不容易找的工作還在昨天卸職滾蛋了,你們開個羊湯店賺的都比我多。”
羊炮兒擦幹臉上的酒漬,甩下狠相與剛才豪爽的老哥幡然兩樣,“少廢話,你到底是誰?找義堂幹什麽?”
男人一口幹掉酒香清鬱的米酒,正準備站起來,突然,人圈外傳來一聲:“住手!”
眾人紛紛訝異的回頭望去,聲音的盡頭,矗立一位西裝挺拔,一貌堂堂的中年人,正是嶽明中。
他朝在場眾人拱了拱手,“各位前輩,裏麵那位是不才的朋友,若禮數不周衝撞了大家,希望前輩們莫怪。”
羊炮兒氣衝衝的把毛巾一甩,“我活了這麽大,還沒被誰潑過,今天他倒我一臉酒,算怎麽回事?”
嶽明中不卑不亢道:“炮兒叔,今日之事,改天小輩一定向您請酒賠罪,今日確實有急事,暫且失陪。”
衝著人堆裏的男人急道:“夜流星,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