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傾兒看著冷軒的眼睛。那雙眼睛裏燃燒著灼熱的火焰，那是對信念的執著。他的表情告訴她，他絕對不做那種卑鄙無恥的事情。

    冷軒的表現很好，超乎她想象的好。可是一個人想要作戲，那是非常容易的。每個人都有演戲的天份。因此，李傾兒還是不相信他。

    她從冷軒的手裏拿回書，淡淡地說道：“我準備賣一千兩銀子，你拿得出來嗎？”

    “可否給我三十年時間？”冷軒想了想，沉聲說道：“三十年之內，我一定全部還給你。我現在做夫子，束脩沒有多少。以後我會寫點字畫拿去賣，每年多多少少能存幾兩銀子。我會想辦法賺得更多的銀子，能不能讓我慢慢還？”

    “三十年時間我才能慢慢地收回一千兩銀子，我現在要是賣給有錢人，馬上就能得到一千兩銀子。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你的要求呢？”李傾兒涼涼地看著冷軒，搖頭笑道。

    “……”冷軒沉默。他看著李傾兒手裏的書，表情有些難過。他的難過不是因為沒有得到那本書，而是因為擔心那本書落到不愛惜它的人手裏。如果是愛惜它的人，冷軒會為它高興。哪怕那個人並不是自己。冷軒渴望書中的知識，但是更想這本書得到尊重。

    “你就這樣放棄了？”冷軒沒有回應，李傾兒皺眉說道。

    “姑娘已經做好決定，我還有什麽好說的？隻請姑娘把它賣給愛惜之人。在此，冷某謝過姑娘。”冷軒說著，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李傾兒看著冷軒，冷軒的表情是那麽慎重，仿佛把心裏的摯愛交給她。李傾兒釋然。如果麵前的冷軒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那也是她識人不明。然而她不想再繼續侮辱這個認真的讀書人了。她將手裏的書交給冷軒，沒好氣地說道：“我雖然沒有你的學識，但是這幾個大字還是認得的，也清楚這裏麵寫的是什麽。隻是得到這樣的寶物，就想為它找個可靠的主人。剛才不過是試探你罷了！現在你拿去吧！”

    “姑娘的意思是……”冷軒驚訝地看著李傾兒。

    “借給你看。我一個女子，又不考取功名，這樣的書籍落到我的手裏，終究有些明珠蒙塵。你不是喜歡書嗎？就借給你吧！如果有一天，你成為官員，也能用裏麵的知識造福百姓。愣著做什麽？剛才不是寧願寫三十年借據也要買下它嗎？現在不願意收下了？”李傾兒道。

    “姑娘……謝謝，多謝姑娘。”冷軒激動地接過來。他抱著書本，眼裏滿是光芒。“姑娘的大恩，冷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李傾兒微笑地揮了揮手，說道：“什麽大恩不大恩的，你隻要做個好官，我就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我回去了！冷夫子，你努力吧！”

    冷軒看著李傾兒的身影，眼裏滿是仰慕的神色。如此女子，不知道什麽樣的男子才配得上？他有預感，總有一天，她會一飛衝天。

    李傾兒把珍貴的書籍交給冷軒，在路上一直想著這件事。冷軒的為人目前信得過，她也不指望他能幫什麽忙，隻想有個說得上話的人。

    “丟人現眼的東西……”坐在一個院子裏嗑瓜子的雲氏陰陽怪氣地說道：“真是八輩子沒有見過男人，害怕自己嫁不出去了吧？”

    雲氏的旁邊有小陳氏，還有幾個表情複雜的年輕婦人。其中一個婦人擔憂地看著李傾兒，對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李傾兒認得那個女子。她是剛嫁過來的小媳婦，小陳氏弟妹的兒媳婦，也就是小陳氏的侄媳婦。

    那女子長得秀氣，眉宇之間滿是和善之氣，與小陳氏等人不一樣。她露出善意，李傾兒照樣回了一個微笑。

    “李家丫頭，冷夫子長得可俊？”一個中年婦人譏笑道：“你小小年紀，倒是急嫁啊！以你家裏的條件，冷夫子那樣的讀書人怕是別想了，你要是實在急，不如我幫你說幾門親，說不定能夠遇見一個幫你還了八兩銀子外債的好兒郎？畢竟胎記一除，你這張臉還是可以的。”

    “王大姐說得對。還真是這個道理。李家丫頭的胎記沒了，這張小臉真是越來越水靈。如果讓那些俊俏的年輕男兒給八兩銀子的聘禮，還真是可行。遠的不說，張員外的小兒子不是想要娶個漂亮媳婦嗎？他們家有銀子，別說八兩，八十兩也是願意給的。”

    “張員外的小兒子不是個傻子嗎？”旁邊一個憨厚的婦人順嘴就說道。

    “呸！他們有錢，傻子也能娶漂亮媳婦。你家那女兒想嫁還嫁不了呢！人家挑媳婦是出了名的。”王婆子嘲笑道。

    李傾兒不耐煩地打斷他們的話，語氣冰冷地說道：“各位長輩這樣關心我這個小輩的事情，真是謝謝你們了。冷夫子那樣的讀書人可不是我們這些村女能夠奢望的，前不久得了一本書，不知道有什麽用處，剛才就賣給冷夫子了。如果說幾句話就是想怎麽樣的話，各位長輩可要小心了，你們千萬不要和俊俏的冷夫子說話，別人看見了會說閑話的，那對你們來說不太好。”

    “至於我家的外債，各位這麽關心，丫丫真是感動。張員外的傻兒子我是不敢奢望的，畢竟與各位長輩相比，我這樣的姿色算得了什麽？各位要是想嫁，改天我找個官媒給你們說和說和？我家的外債嘛，說句不好笑的笑話，關卿何事？哦，各位聽不懂，我給你們解釋一下，我的意思是說——你們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你這個不敬長輩的臭丫頭！”小陳氏氣得跳起來，瞪著李傾兒罵道。

    “對於值得我尊敬的長輩，丫丫當然會給他們麵子。對於某些倚老賣倚的可笑之人，本姑娘沒有那個閑工夫陪他們玩！路邊上的乞丐婆子倒是老了，不知道是各位哪個輩上的長輩，怎麽也不見你們作個揖孝敬點銀子？”李傾兒鄙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