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百萬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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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生到了非洲三個小時就鬱悶了,前麵大半年過的太舒服,離開之後才發現人類文明社會到底有多麽重要。

    誠然他不需要吃飯喝水,精神上的滿足驟然斷絕,心裏也是很難受的。

    更別提滿眼破草屋,還看到無數袒胸露乳下麵空蕩蕩的辣眼睛畫麵。

    “人類真奇怪。”他掐著法訣跟郎青峰隱身在一棵大樹的陰影裏。

    “嗯?”郎青峰從背包裏拿出濕巾給他擦汗,法訣更容易,可是他願意用手。

    胡玉生一指數百米外的土房子和用樹枝破布搭起來的棚子,“我沒沉睡的時候,華夏的某些部族就這麽住,現在城裏能蓋出幾百米的高樓,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差了數千年麽?”

    妖族也有等級地位,區分的方式僅限於珍惜的功法和材料,如狐族狼族這樣聚族而居的,日常生活隻要有一個好了,大家集體都好。

    人類這樣差距幾千年的,實在很難看到。

    “叢林裏還有原始部落,茹毛飲血,食人,”郎青峰聳肩,“人口太多了。”

    “好吧,反正不關我們妖怪的事兒。”胡玉生很快把這問題丟到腦後,“你剛才去探聽到什麽了?”

    “這病毒原本就有,已經幾十年了。隻是隻在這片區域流傳,所以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不了解。隻是最近發生了一點變異。”

    因為就算研究出治療方案,這個地域的人也沒有金錢支付治療費用,所以各種技術先進的醫藥公司並不會投入人力物力過來。

    近期發生惡化變異後,來援助的各國科學家們,也不是單純的援助。

    除了研究治療方案和方法外,世界上別的地方可找不到這麽多廉價、不需要承擔責任的人體實驗場。

    猶豫了一下,郎青峰稍微解釋了一點,“這也與我們妖族不同。”

    哪知道胡玉生揮揮手,“這一點是相同的呀,你看,以前大家非常強大的時候,都是各自生死,才不會搭理其他部族。對於人類來說,雖然他們自己在科學領域裏說大家是一個物種,在心理和精神上,卻是不同的族群。”

    郎青峰一愣,倒是自己鑽了牛角尖。

    如果不是與玉生相戀,他並不會在意任何一個狐族的生死。就是這個原因,當初兩族長老才會決定互相幹掉對方,誰都對自己人都下不了手。

    而哪怕兩人如膠似漆的今天,彼此對對方部族的族人小輩兒,也是很漠然的。

    “喂,發什麽呆?”胡玉生推了他一把,“我聽到那邊有慘叫,按照他們說魔修找怨氣,我們過去看看。”

    ********

    兩個人在草原荒漠之間繞了三四天,直找到一個偏遠部族下葬族人的大坑,才翻到一點蛛絲馬跡。

    這些人沒什麽科學知識,卻知道一旦出現了某種症狀一定無法治療還會傳染給其他人,於是使用的是最野蠻的辦法,把發現苗頭的人都扔到有一個坑裏任其死亡。

    按理說這樣被族人放棄的個體一定怨氣橫生,結果躺在坑裏的人竟然就很安靜的在等死,連聲咒罵都沒有。

    不說郎青峰和胡玉生覺得詭異,那一縷萬裏迢迢跑來的魔氣也氣的神魂冒煙。

    它早先作為大世界裏手段一流的魔修,最擅長將人虐待致死抽取怨恨做血食滋養自身力量。

    與宿敵一戰隻留一縷元神逃到掌心小世界裏沉睡,再醒來發現這世界竟然已經脫離掌控自行運轉了。

    三千大道皆由一念而生,不說它現在一縷殘魂,就算當年全盛時期,也拿這樣擁有億萬生靈自成一界的空間無奈。

    好在它也不是好高騖遠的修士,當年能熬過慢慢修真路一次,也能熬過第二次,重新開始修煉就好。

    不能當此一界之主,也還能做個呼風喚雨的大能。

    這個想法,等他附身到第一個瀕臨死亡的病人身上後,就放棄了,這世界竟然沒有幾分靈氣,天道太過公允,什麽無知蠢物都肯分一絲氣運,以至於人類繁衍的太多,求道都成了神話。

    好不容易熬過數千年趁機重新醒來,就此放棄嗎?才不會!

    它又盯上了一隻千年狐,既然還有妖怪存在,就說明世界仍給修士一線生機,這般天生地養的靈物,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卻忘了這些妖怪固然弱的還不如當年洞府裏掃地看院子的蠢貨,卻比它目前一縷殘魂強大的多,不但沒占上便宜,積攢的幾分力量也差點被打散。

    作為一個披荊斬棘修煉成一方大能的魔修,它決不放棄,妖怪幹不掉,人類信手拈來。

    ……然後,就又敗了,人類竟然能治魔修放出去的毒物,天道不公!

    陰測測地在坑底盤旋,又把最近的日子過了一遍,它想扯出這些人的神魂折磨一番,叫他們痛苦哀嚎,等拽出來一個,收到的感應竟然是——

    釋然!

    它不能理解,你的族人放棄你,你的親朋厭棄你,死都沒有一塊好墓穴,你為什麽不恨?

    黑漆漆的土著靈魂莫名四顧,忽然欣喜地笑出來,大神來接我了嗎?

    魔修嘔出一口老血……

    人坑到底太惡心,郎青峰和胡玉生離得都很遠,半點沒發現就在裏麵各種折騰的那一縷魔修殘魂。

    兩人奇怪地再去部落裏探看,一堆篝火點在層層土屋中央,僅僅穿著草裙的男男女女圍著圈子呼喝跳舞,篝火上捆著開膛破肚的野鹿。

    歡慶,一點悲戚的情緒都沒有。

    兩個人隱身圍觀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對視一眼,胡玉生先笑起來,“簡直杞人憂天。”

    怨恨報複這種高級複雜的情緒,是不存在於整天琢磨吃飽喝足活下去的族群中的。

    仿佛母獸在活不下去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丟棄幼崽,它不會有負罪感,幼崽也不懂得怨恨。

    這裏的人雖然也是人類,與文明社會中一句話都要在心裏繞三圈的人類,確實沒有什麽相同。

    那個魔修要是想汲取怨氣修煉,完全找錯了地方。

    胡玉生拉起郎青峰的手,“走,看角馬遷徙去。”

    “離旱季還有一個多月,它們應該還沒動身。”郎青峰掐個隱身訣,現了原形,讓他騎在自己背上帶他走。

    “我就隨便看看,”胡玉生無所謂,伏低身子把臉埋在雪白的狼毛裏,坦然道,“主要是跟著你,一起看什麽都有意思。”

    猝不及防被表白,郎青峰胸口一熱,“我也一樣。”

    “哇哦~你竟然回應我,哈哈哈哈,”胡玉生特別高興,“人類果然有幾把刷子。”

    “又和人類有什麽關係?”

    “就是那個,”玉生眨眨眼睛,聰明地把親子育兒課程幾個字兒吞下去,“一個什麽課程,說世界上有的國家大人孩子都容易特別直白的表達感情,華國一國都很內斂,其實喜歡要大聲說嘛。就算一個人本身不太奔放,隻要好好引導,時間久了也能奔放起來。”

    你看,原本古板的老狼,跟狼族那些討厭鬼一樣嚴肅到招人嫌,跟我在一起之後,時間久了不也解放自我了麽?

    郎青峰被他洋洋得意的語氣噎了一下,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學東西真快。”

    “那是當然,我就是這麽聰明的狐。”玉生抱住他的脖子,向下看,這一會兒掠過幾百裏,還沒能看出明顯的地貌差異。

    據說到了旱季,這些地麵上的零星水坑都要消失,小河也要斷流,大概是看不到了。

    第二天兩人追到了逐水草遊走的食草動物群。

    大草原上環境並不好,蚊蟲肆虐,還有許多動物糞便,時不時就發生一回獅子獵豹之類捕殺食草動物。

    一遇到襲擊角馬、野牛群就狂奔,踩的大地震顫,等死了一個同類,捕食者吃上了,它們就停下來繼續吃草。

    玉生封閉了嗅覺和味覺才感覺世界美好了,饒有興致地觀察這些在華國不太容易看到的生物。

    它這個樣子和小時候好奇心重的四處亂跑的樣子無甚差別,郎青峰隻是看著就覺得開心,悄悄給自己加了一道隱匿氣息的法訣,跟胡玉生一起討論這些動物的繁衍生息。

    大抵感覺到了危險,就算看不到眼前有什麽東西,動物們也自覺地繞開了他停留的地方。

    胡玉生看了斑馬生仔、野牛交/配、偷偷摸了大象的幼崽,最終把主意打到獅群,足足花了兩天時間看雄獅和雌獅醬醬釀釀。

    郎青峰無所謂浪費時間,他喜歡怎樣就陪他怎樣,小狐狸圍觀獅子,他在旁邊修煉心法,就沒想到,玉生看了兩天之後,感歎道,“唉,你們狼,是不是比獅子什麽的次數少?”

    郎青峰囧了,有點想扒開他腦袋看看裏麵裝了什麽廢料,“怎麽,你沒滿足?”

    玉生掛到他脖子上,拖長了調子感歎,“華國找個能幕天席地的地方真難啊~~”這一趟苦逼的非洲行,總要找個樂子,草地上不太好,大樹挺可愛的。

    畢竟好奇心得到滿足也不能撫慰他因為沒有美食受傷的心靈。

    (づ ̄3 ̄)づ╭~

    然後,就如願以償了……

    兩個人坐在機場裏的時候,他得出結論,“雖然次數不多,可是時間長呀,還是你好!”

    郎青峰覺得應該找個機會狠狠打他一頓屁股。

    胡玉生看著他變臉,就嘰嘰咕咕的笑,開心的不行,把他的手抓到自己掌心裏,雙手合掌握住,“從來沒想過生活可以這麽美,真好~”

    算了,打了他,心疼的還是自己,郎青峰泄氣,幫他理一理衣領,“休息一會兒吧,離起飛還有兩個小時呢。”

    “你明知道用不著,”胡玉生豎起食指,白嫩的指尖纏繞著一股靈氣,伸到他眼前獻寶,“你看。”

    “嗯?”郎青峰一驚,這樣精純的生命力,“你從哪兒弄的?”

    幾個月的交流,兩個人連對方的經絡都熟悉的很,胡玉生的妖力裏麵沒有這樣的成分。

    “大草原,”胡玉生得意,果然自己聰明的無人能及,不可替代,“百萬生靈,全在蒙昧狀態,俯仰皆是天地之氣,生靠造化,死歸塵土,一呼一吸都是本能,本能由生命深層的需求而來,符合這世界的規律,那就是道啊~哎呦,我佩服死自己了。”

    郎青峰就愛看他得意的小模樣,“怪不得全族都拿你當寶貝,果真厲害!”

    “嘿嘿,不僅我族,你看你這個外族,也拿我當寶貝,”胡玉生特別有自知之明,“其實跟在山裏溝通萬物吸收天地靈氣差不多。”

    兩個人悄聲討論了一會兒修煉心得,無聊的去機場的特產店裏瞎逛,才進店門,忽然外麵砰一聲,人群瞬間像炸了窩的馬蜂一樣四處亂竄。

    店主敏捷地縮到櫃台後麵,不知道怎麽把貨櫃拉開,鑽進後麵的小門就不見了。

    爆破聲裏夾雜著稀裏嘩啦的玻璃碎裂聲,停機坪的那一麵玻璃牆全部碎裂。

    郎青峰掐個法訣看過去,忽然一輛武/裝卡車,上麵一群穿著花襯衫肥大軍褲露趾拖鞋的黑人舉著qiang嚎叫。

    大概是見多了這種情況,機場裏的軍警反應迅捷,已經開始喊著喇叭組織乘客後退。

    胡玉生怨念的很,“我想回去吃飯,這一耽誤,是不是飛不了了?”

    總不能用妖力飛幾萬公裏,那太可怕了。

    處理了他們應該就能走,郎青峰眯起眼睛,指尖彈了彈,那汽車四輪齊齊爆了,後車廂裏興奮的人一下子卡殼,隻愣了一秒,就想端起武器射擊,死命扣動扳機,隻有零星幾個打響的,集體啞火。

    不過二十分鍾,這一場玩笑一樣的襲擊就結束了,車上的人被大批集結過來的軍警押送走。

    滯留在機場的各國乘客紛紛念誦本國的祈禱詞,胡玉生無聊,衝著郎青峰雙手合十,“感謝狼王大人救命之恩。”

    郎青峰在他腦門上彈了一指頭,“不要作怪~”

    玉生吐吐舌頭,“我學的真是太少了,剛才愣住,一下子想不出怎麽能不引人注意的解決問題。”

    倒是可以把槍械都廢掉,卻一定會被人注意到超自然力量。

    郎青峰給他詳細解釋了槍械的原理,隻要讓一部分部件鏽蝕掉,整個都不能用了。

    到了晚上航班才恢複,兩個人鬱悶地飛了十幾個小時回到華國,總覺得這一趟旅行結尾不甚圓滿,又好像忘了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