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不能承受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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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聽了劉姐的話,我整個人都快懵了!其實在昨天晚上,我就預感到杜鵑有些不正常,可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
後來,我跟大頭拚命往樓洞裏跑,他一邊跑一邊喊:娟兒!娟兒你在嗎?你答應我一聲啊,我回來了!你不懂事的老公回來了……
跑到出租房的時候,大頭家的門是鎖著的;也就是說,杜鵑真的可能離開了。那一刻,我看到大頭的眼淚,就那麽沿著蒼白的臉頰,肆無忌憚地往下流。
他慌張地掏著鑰匙,捅了好幾下才把門打開;進去以後,家裏收拾的特別整潔,隻是衣櫃敞開著,裏麵卻沒了女人的衣服。
大頭愣了,整個人就如雕塑般,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趕緊掏出電話打給杜鵑,可是電話不通,隻有冰冷的提示音。
後來大頭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呆滯地望著一個方向,嘴裏小聲念叨著:娟兒、孩子,娟兒、孩子……
他的聲音不大,甚至很細微,可我聽了,卻如針紮一般,痛得心都在流血;我趕緊跑過去說:大頭,沒事的,說不定杜鵑上班了,下午就回來。
可他卻猶如未聞一樣,嘴裏還是不停念叨著那兩個名字:娟兒,孩子……
後來,他突然站起來,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那是杜鵑的號碼,我先前打過,已經打不通了;可大頭還是瘋了一般,一遍遍撥,一遍遍打;直到手機都沒電了,他還是在那裏摁;眼淚滴在手機上,屏幕已經黑了……
我想,遇到這樣的情況,我說什麽勸慰的話,都是多餘的;因為我根本無法理解,大頭當時的心有多痛!他喜歡孩子,而杜鵑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可現在,孩子沒了,杜鵑也走了,我真的無法想象,事情怎麽會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後來我想到了江姐,想到了昨天晚上,是不是她的那些話,刺激了杜鵑?但我也明白,當時江姐隻是針對我,說的都是些無心的話。可恰恰就是這些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杜鵑那個自尊心強大的女人,再也無法忍受窮人的生活了吧?!
我忍著鼻子的酸澀,不知道該不該怨恨江姐;她昨天確實是好心,她是拿錢來幫我們的;可也正因為她的到來,才出現了今天的局麵。
後來我看到床角上,放了一隻粉色的千紙鶴;它就如漂亮的杜鵑一樣,靜靜地注視著大頭。
我趕緊走過去,拿著紙鶴說:“大頭,這個…是不是杜鵑留給你的?”記得大學的時候,杜鵑給大頭的情書,就是用千紙鶴疊的。
聽到我的話,大頭機械性地轉過腦袋,當他看到我手裏的紙鶴時,整個人連滾帶爬地衝起來,一把奪過紙鶴;接著又如溫柔的少女般,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拆開,生怕拆壞了紙角。
紙被輕輕地撲在床上,我站在大頭身後,看到了上麵,夾雜著淚水的鋼筆字。
大頭,當你看到這行字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你恨我、怨我吧,都是我的錯,是我負了你!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我們隻能選擇一個,而我們兩個在一起,也隻能相互拖累對方,甚至拖累人家小炎。”
大頭你知道嗎?我是多麽多麽想和你在一起啊?!我一直期盼著,熬著,熬到有一天,你能出人頭地,熬到孩子生下來,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可是我真的熬不住了,為了你,我把家裏所有積蓄都花光了,咱們連生孩子的錢都沒有,哪兒還有錢去養孩子呢?”
你恨我吧,最好一輩子恨我!我把孩子流了,這是我一生的傷痛!我對不起你,我不想讓咱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挨餓,就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我愛你,隻是現實太冷漠了,它讓年紀輕輕的我們,手忙腳亂、驚慌失措;青春裏我們許下的種種諾言,在生活的煎熬下,卻是那麽地不堪一擊。”
對不起大頭,這世上比我好的女孩,還有很多;我希望你能過得更好,我也一直堅信,你早晚有一天,能飛黃騰達。把我忘了吧,等你有出息了,就找一個比我好千百倍的女孩,好好愛人家,就如你對我一樣,知道嗎?”
不要傷心,我們都要好好的,這輩子愛過你,我杜鵑無怨無悔。說到這裏吧,再見,我曾最深愛的老公……”
當我們把這封信讀到末尾的時候,上麵的字跡,已經被大頭的淚水,暈成了墨汁。相識五年裏,我從未見過這個西北漢子,哭成現在這個樣子。
杜鵑是他的天,是他所有生活和美好向往的全部;隻是這一刻,天塌了,生活被抽空了,那些對未來美好的幻想,在杜鵑離去時,已然成了泡影。
大頭顫抖著手,一遍一遍撫·摸著那張紙,後來又小心翼翼地疊起來,輕輕地塞進了自己的衣兜裏。
看大頭那個樣子,我想跟他說點什麽,可話到嘴邊,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而大頭也不說話,就那樣垂著腦袋,猶如遲暮的老人般,挪到櫃子前,從裏麵拿出一盒煙;接著又坐在床邊,就那樣眼神呆滯地一直抽、一直抽……
我靜靜地陪著他,從下午一直坐到晚上;後來他長舒了一口氣說:“小炎,你去休息吧,我沒事,真的沒事……”
聽著他沙啞地嗓音,我心裏有竟種莫名的痛;看著他,我剛要說話,他卻拿手推了一下我說:“你去休息吧,這裏還有杜鵑的氣息,還有她生活過的影子;我想安靜地陪她一會兒,說不定哪天,她的氣息就沒了,影子也沒了……”
我忍著眼眶裏的淚,卻還是哽咽著說:“你他媽給我好好的!你是個爺們兒,任何事情都要挺住了,知道嗎?”
大頭抿著嘴,重重地點頭說:“出去吧,我不會有事;這些年來,我大頭什麽苦沒經曆過?!沒事的,出去吧……”
後來我出去了,門一關,我就聽到了大頭,壓抑在嗓子裏的哭聲。
可我無能為力,那時還弱小的我們,在現實和金錢麵前,彷徨無措……
回到自己屋裏,我麻木地靠在床邊,也不知道杜鵑怎麽樣了;她剛流了孩子,她身體還好嗎?過得怎麽樣……
深夜裏,我久久不能入睡;後來電話響了,是江姐打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