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陽光透過樹隙，在馬路上閃耀著斑駁的光影；夏日溫熱的風，吹動著李欣的

    長發，和臉上未幹了淚水。

    我抿著嘴，不說話了，因為我不知道該幹什麽，心裏隻有濃濃的愧疚和歉意；有些

    事，早已經注定好；愛對了，是幸福；愛錯了，便是痛苦……

    民政局的走廊裏，好多夫妻坐在長椅上，等著裏麵叫號；我和李欣，特別安靜地坐

    在最末排，我去看她，她卻不看我；隻是一個人，靜靜地望著一個地方發呆。

    從兜裏掏出煙，我剛放到嘴上，就看到對麵牆上，貼著“禁止吸煙”的標誌；把煙拿

    下來，我握在手裏，緊緊地握著，揉碎了、捏散了，煙絲順著指縫滑落，腦海裏卻

    是滿滿的無奈……

    李欣咬著嘴唇，微微吸了口氣，她沒有看我，腦袋卻一點一點，微微靠在了我的肩

    膀上；接著是胳膊，腰肢，緊緊貼在我身上。

    如果現在的場景，不是民政局的離婚辦理處，而是在一個公園，或是海邊；我想所

    有人都會以為，我們倆是熱戀中的情侶；因為我們的眼睛裏，心裏，都摻雜了太多

    的不舍。

    記得曾經，我曾發下過誓言，隻要江姐能獲救，我會娶李欣；等她出獄以後，如果

    她不願離婚，我會在她身邊，守護她一輩子。

    可是誓言啊，在現實麵前就是個屁；而我這個誓言的發起者，連個屁都不如；因為

    這中間，不止是我個人的事情；我也要考慮到江姐的感受，考慮到全家人的感受，

    還有她肚子裏，那未出生的孩子……

    周圍這些離婚的夫婦，幾乎都在大吵大鬧；什麽“當初就不應該跟你結婚”，“我早

    就忍受夠了”，“你幹啥啥不行，當初我真是瞎了眼”；還有的甚至為孩子的撫養

    權，財產的分割，大吵大鬧。

    我閉著眼，眼前的這些人，是何其的悲哀啊？他們似乎根本就不懂婚姻，不懂愛

    情；有些人，那麽奢望婚姻，珍惜婚姻，可因為現實，卻不得不離婚。

    可是眼前這些人，卻把婚姻當成了生活的籌碼，把曾經的另一半，當做仇人來看

    待；即便離婚，也要尖鑽刻薄地像個商人一樣，去博取利益。

    我想啊，我和李欣離了婚，我什麽都不要，那些財產啊、公司啊、房子啊，我一點

    都不要！我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對方，隻希望她今後，能過得越來越好，最起

    碼要比我強，比我幸福！

    小炎，公司給你吧，這本來就是你爭取來的；你雖然年輕，但很有頭腦，也算姐

    姐在離婚時，給你的禮物吧。”她靠在我肩上，不哭了，聲音很輕微地說。

    我忍著內心的辛酸，緊緊咬著牙說：“李欣，你也像周圍的人那樣俗嗎？我什麽都

    不會要，什麽也不會帶走；有你對我的這份感情，就夠了，夠活一輩子的！我會把

    它珍藏起來，永遠放在心底；或許當我老去的一天，我會把它拿出來，告訴自己曾

    經有個女人，漂亮的、善良的，和我結過婚的女人，我們有過一段辛酸而幸福的往

    事……”

    聽到我的話，她笑了，淡淡的笑；那笑容裏有些無奈，也有些解脫；可能生活就是

    這樣吧，福禍相依，所以人的情感才這麽豐富，生活才多姿多彩。

    後來裏麵叫到了我們的名字，李欣站起來，從包裏掏出結婚證說：“走吧，到我們了。”

    我像個木樁一樣，麻木地站起來，跟在李欣後麵；那一刻，我是第一次認真打量她

    的背影，很美，長發及腰，那褐色的長裙，在走動中搖擺著。

    進到辦理處，李欣很從容地把結婚證，放到了櫃台前；我站在旁邊，有那麽一瞬

    間，我是特別想把那兩張紙，搶到自己手裏的；可是我不敢，不能那樣去做，如果

    這個婚不離，那麽江姐、江父、徐麗，以及身邊的好多人，我都無法去麵對。

    後來對麵的公務員，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我們，說這事兒一定要慎重，如果日子能

    過，盡量不要離婚；她說了好多，我一句話也沒聽進去，隻是在蓋章的時候，“砰

    砰”兩聲，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拿著離婚證出來的時候，李欣靠在車前，望著藍藍的天空，長舒了一口氣說：

    呼……終於解脫了，小炎，姐姐祝福你！”

    看著她，我猛地張開胳膊，想要把她摟在懷裏；可她卻朝我尷尬一笑，身體稍稍躲

    了一下說：“上車吧，妹妹還在家等著呢。”

    是啊，都離婚了，而且我們之前的關係，又這麽複雜，我怎麽可能，還要對她抱有

    幻想？！或許不是幻想，是愧疚吧，不好說；但總之，如李欣所說，離了，真的就

    解脫了。

    開著車，她轉頭看了我一眼，又把頭轉過去說：“小炎，咱們去喝酒吧，喝醉了，

    一切都忘了；明天，新的一天，所有的事就都過去了。”

    我點點頭說：“好啊，那就喝吧，既然無法左右，那就酩酊大醉。”

    後來我們去了酒吧，那是我第一次去那種地方；白天沒有多少人，裏麵放著淡淡的

    輕音樂。

    我們點了酒，彼此一句話都沒說，隻是在舉杯、碰杯間，夾雜著短短的歎息。

    不知過了多久，我醉了，腦子裏亂哄哄的，眼皮也抬不起來；後來好像是酒吧的服

    務員，拿我的電話，打給了江姐。

    再後來，江姐和江父來了，江姐挺著肚子，還要忙著扶我；當時雖然醉的不行，可

    我還是想盡量保持理智和微笑，要讓江姐看到，我不傷心，我應該開心，不一點都

    不在乎和李欣離婚這件事。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撲在床上就睡了；迷迷糊糊中，我還感覺有人，拿熱毛巾給我

    擦臉，給我脫衣服，給我喂涼開水。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了；陽光從窗台照進來，一個美麗的身影背對著

    我，站在那裏發呆。

    我趕緊坐起來，拍拍腦袋說：“姐，這麽晚了啊，你怎麽不叫醒我啊？”

    她轉過頭，咬著嘴唇看著我說：“小炎，如果你難過不舍，那就把她追回來吧；姐

    尊重你的選擇，你不要因為我，或者肚子裏的孩子，有任何的負擔。人活在這世

    上，一定要追隨自己的內心，不然永遠都不會快樂，知道嗎？”

    聽到這話，我猛地站起來，走過去輕輕抱住她說：“姐，我的內心，就是你啊！”

    ps：今晚五更走起，刀刀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