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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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蘇錦澤依舊忙碌,但每天都堅持在傍晚時就回家,因為家裏的媳婦兒子兩張嘴都等著他來喂。
秦曉筠的工作也逐漸進入正軌,早晚接送蘇子垚的任務依舊在她頭上。送完兒子去工作室處理一天的工作,最近她接了一個不錯的劇本,已經和對方編劇取得了聯係。
對於秦曉筠的變化,助理王夢然是最有發言權的——以前秦曉筠在美國的時候玩得瘋狂縱情,現在自家老大每天下午4點準時回家;以前的老板不知天高地厚經常提一起不靠譜的要求,現在的秦女王雖然也高傲,可卻每每能提出切實可行的方案。總之,現在的她更靠譜一點,王夢然對此很滿意。
蘇家三口各有各的忙碌,可秦曉筠喜歡這樣的生活。有時候她也會想,自己上輩字執著的自由到底是個毛?現在每天回到家有老公做飯,兒子陪聊才是人生最得意之事啊~~隻是眼看這蘇錦澤新劇進組的時間就開到了,還真的有點不適應……
蘇錦澤是在盛世娛樂的老板辦公室裏確定了自己的進組日期。就在《戲如人生》結束後的第四天,蘇錦澤被叫進了這間辦公室。
“你把關曉冉給罵了?”坐在辦公桌前的蘇錦瑟頭也沒抬地問道。
蘇錦澤隨意地靠在椅子上,無聊地翻著手機,更隨意地回答:“嗯,罵了。”
這幾天他養成了一個新愛好,沒事就去逛逛秦曉筠的微博——這女人在美國的時候發博內容四個字足以概括所有內容:“吃喝玩樂”,而就在她回國前後的一個月開始,微博就基本處於停更狀態,那天無意中聽到秦曉筠的吐槽,等他想起來翻看這女人的微博,才知道她被罵得有多慘。
由於秦曉筠沒有對《戲如人生》的節目做任何宣傳,大批黑粉都挑了她最近更新(兩個月前)的一張自拍下麵謾罵,蘇錦澤也是看了這些留言才知道秦曉筠那吐槽般不在意口吻描述的事情到底有多嚴重。
別說是秦曉筠本人,就是他,持續看到第三頁的評論也會忍不住想發火……為了調整心情,蘇少爺索性翻起了女人這幾年的微博,遂養成了每天無事翻兩頁的習慣。
蘇錦瑟,也就是蘇家的三小姐,蘇錦澤的小姐姐,聽到蘇錦澤這漫不經心的回答,終於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放下筆,認真抬頭看向自家小弟——
“關曉冉的經紀團隊鬧了好幾次,都鬧到我這裏來了。”直視蘇錦澤的眼神中有著一絲譴責和探尋。
蘇錦澤冷哼一聲,隨即也放下手機,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姐:“怎麽?不服?”本來他都把這事給忘了,可現在又被提了出來,再一想到最近幾天秦曉筠那烏煙瘴氣的微博評論,就氣不打一出來。
蘇錦瑟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氣,忽然問道:“你那麽針對她,到底有沒有秦曉筠的因素?”以前她不會覺得自家弟弟有隱藏的“護妻狂魔”屬性,可自從這次秦曉筠回來,蘇錦澤不僅二話沒說就讓那女人進了門,同時還把他們家“老佛爺”逼離的請求給駁了回去,就不得不讓她多想了。
蘇錦澤聞言輕笑出聲:“有或沒有,很重要麽?”雖是輕鬆的口氣,眼神中的認真卻逃不過蘇錦瑟的眼睛。
蘇錦瑟皺了皺眉,終於忍不住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小弟,關曉冉的事情根本算不上事兒,這個你懂我也懂,我現在隻是想問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和秦曉筠過一輩子?”
不怪她有這樣一問,蘇母的勸離指示已經下達到他們身上了,幾個哥哥姐姐雖然覺得婚姻的事情還是蘇錦澤自己做主比較好,但一想到之前秦曉筠的所作所為,也忍不住想勸上一勸……
蘇錦澤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八街九陌陷入了沉思。蘇錦瑟也不急,靜靜地陪著他發起了呆。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
“當年和她結婚的時候,我還談不上喜歡。可現在,我已經放不下她了。”蘇錦澤的聲音有些許低沉。
蘇錦瑟轉頭看向他,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她實在不懂,兩年的時間沒能讓他愛上,為什麽僅僅半個月時間就已經放不下了。
蘇錦澤笑了笑,回過頭看著她,語氣溫柔:“三姐,秦曉筠和你不一樣,你是從骨子裏的堅強,內心足夠強大到可以不依賴任何人,可她的所有堅強全部是偽裝,內裏不過是個軟的讓人心疼的孩子。”
蘇錦瑟至今未婚,也早已向家人表態今生不打算結婚,對她來說,婚姻不過是負擔和累贅,她更享受一個人的自在。
蘇錦瑟聽了這話,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就是所謂的‘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沒有任何人是不怕寂寞的,即便強大如她……隻是她不像秦曉筠這麽幸運,遇到了她小弟這樣願意真心待自己的人罷了。
蘇錦澤不置可否地笑,他其實也不是很清楚,怎麽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對秦曉筠變得放不下,隻是在想起那女人時,她在副駕駛上無聲地哭泣,她在他家門口蹲坐的無助都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至此,他終肯承認,秦曉筠已經成了他的放不下。
他不否認兩年前自己就不討厭她,甚至也有點喜歡她。畢竟當時的她天真爛漫,美豔動人……隻是當時的悸動還不足以讓他想把那女人留在身邊好好“藏起來”,可現在……這種衝動卻時不時地湧上心頭。
蘇錦澤歎了口氣,自己的感情終是要自己去處理,他已經過了需要知心姐姐進行心理輔導的年齡:“三姐,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就別擔心了。再怎麽說,她還是子垚的媽不是麽?”他笑著說道,“這話,也替我轉達給咱們家老太太。”
蘇錦瑟:……
無奈地搖了搖頭,終是在這件事情上妥協了——蘇家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家裏最沒有脾氣的是蘇錦澤,而最有主意的,其實也是他。一旦他下了什麽決定,那就是八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那她呢?她怎麽想?別是一時心血來潮,回來觀光一圈兒又跑了……”說到這個,蘇錦瑟就一臉的愁苦,不怪她閑得蛋疼操這份兒心,實在是那個秦曉筠素來不是個省心的主兒,又還有前科……
蘇錦澤聞言冷哼一聲,語氣不自覺地淩厲了幾分:“她敢?”
蘇家少爺的想法很簡單,以前他由著秦曉筠蹦躂,那是他沒上心。現在既然自己已經放不下,那女人如果哪天想不開再敢跑,就別怪他追到天涯海角把她的腿打斷。
……
就在蘇家姐弟在盛世大廈裏談心的同時,秦曉筠一個人驅車去了郊區的墓地。6月的帝都格外的燥熱,即使是郊區有微風陣陣,帶來的也是煮熟的熱氣。
她從後備箱取出路上早已買好的鮮花水果等貢品,走過長長地石階,路過一座座墓碑,終於在靠後的位置停下腳步——這裏,安葬著她的父母。
秦曉筠上一世至死沒能回國,沒能看一眼兒子,也沒能看一眼……在這裏安葬的父母。現在她站在這裏,看著墓碑上那熟悉的黑白照片,頓時恍若隔世。
尚記得,她年幼時爬在父親的背上嬉戲;猶記得,她稚童時躺在母親的懷裏撒嬌……年幼的記憶一幕幕如膠片般在腦海中閃現。秦曉筠緩緩俯身,小心翼翼地擺好貢品,然後起身再鄭重地對著墓碑鞠了鞠躬。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秦曉筠努力地擠出微笑,隻是那笑容看上去也讓人心疼,“是我不孝,以前從來不知道要主動來看看你們……”說著說著,秦曉筠已經淚如雨下。
父母去世時,她年級尚小,隻記得在那一年裏哭得淒慘,後來逐漸習慣了“孤兒”的身份,也為了不去讓自己難過,下意識地不願意來這裏拜祭父母,直到前世自己病死時,才悔不當初。
自己的父母,一直是她不願觸及的軟肋——當她看見秦曉雯和秦曉武可以依賴叔叔嬸嬸的疼愛而肆意妄為時,她會嫉妒;當她嫁入蘇家,看見蘇家上下對蘇錦澤寵愛珍視時,她會羨慕。而這種種情緒背後,無非是對自己早逝父母的懷念。
重生一世,她自從醒來以後沒有一刻是放鬆的,她盡快解決叔嬸的財務糾紛,盡快處理美國的事務,然後馬不停蹄地奔回華國,又立刻回了蘇家,盡快和蘇錦澤道歉,盡快和兒子熟悉起來。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她的焦慮——她珍惜這一次重生的機會,可也怕,哪天老天爺醒過神一個不高興,就又把她的這次重生收了回去。
一直以來的緊張情緒也許隻有在自己的父母前可以肆意地釋放,秦曉筠哭得歇斯底裏,就好像把這段時間的所有壓抑全部發泄出來一樣……視線早已模糊,照片中的父母依舊慈祥地看著她,仿若無言地鼓勵著她:不要怕,不要慌……
哭累了,也哭傷了。秦曉筠癱坐在墓碑旁,怔忪許久。有許多話仍不曾說出口,有許多話仍不能說出口……
半晌後,她方開口:“爸,媽。我以後會常來看你們的,下次再來……我會帶上我老公,和你們的外孫。”說完後,秦曉筠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慢慢離開。
回程的路上,秦曉筠打開了收音機,《一生有你》的旋律傾瀉而出。聽著聽著,她快速地關掉音響,拿起電話撥通了男人的號碼——
“蘇錦澤,你在哪兒?”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語氣是那麽無助和脆弱。
蘇錦澤這時還在他三姐的辦公室裏喝著上好的大紅袍,聽到秦曉筠的聲音後不自覺地放下茶杯,快速起身——“怎麽了?”
“……”憑著一股衝動打了電話,卻沒想好要說什麽,可聽到男人語氣裏的緊張和擔心,秦曉筠再一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蘇,蘇錦澤,我難受……”
男人聞言風一樣衝出了蘇錦瑟的辦公室,留他三姐一個人在那裏無奈搖頭。在他接起電話的那一刻,她就看見了來電顯示上的備注——
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