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伎》悄無聲息地開機了, 秦曉筠謝絕了一切采訪和探班，對外采取了保密措施。對於主演來說，能夠安心拍戲，不用在拍攝期間還操著宣傳的心，是件很愉悅的事情。

    為了防止演員一心二用, 秦曉筠其實在開機前就和所有主演的經紀公司簽了合同, 明文規定殺青前除非生病，演員不得因其他商演活動而請假。

    也正因此, 《藝伎》劇組全員在很快就進入了拍攝狀態，由於部分工作人員隻是和秦曉筠在這部戲才有了合作, 開始的時候完全沒摸清楚導演的套路, 第一天就給秦曉筠惹到黑臉。

    當時女演員都在化妝，先拍的是韓亦辰和江展的對手戲，兩個主角出場, 自然有一大堆群演。開機後不久, 秦曉筠就直接喊了停——畫麵一切到兩個主演身上, 身後不在畫麵裏的群演就亂成了一鍋粥, 聊天的聊天, 打電話的打電話，場麵一度十分嘈雜, 秦曉筠就算帶著設備，仍被幹擾得十分嚴重, 更何況是站在其中的兩位主演？

    “沒人告訴你們片場是不能講話的麽？”秦曉筠第一天開噴, 針對的是完全沒有任何“操守”可言的群演。

    被秦曉筠噴了的群演們也是一臉懵逼, 他們其中很多都是群演裏的“大咖”，跟混的劇組也是不在少數。可這片場不讓講話雖然是知道，可沒有遵守已經成了現狀啊？……

    秦曉筠見一眾演員對著自己茫然臉的表情，隻能繼續說道：“現場收音，全部給我安靜！忍不了的就走人！”

    全場寂靜……

    好的吧，從此以後所有人都知道秦曉筠是什麽風格了——“開始拍攝”就像是她的一個按鈕，隻要開始了，那管你是天王老爺還是弱勢群體，她都照噴不誤好麽？

    而許多有經驗的演員卻對此沒有任何異議，電影收錄同期聲，本就是需要現場保持安靜，隻是後來整個行業都變得愈來愈浮躁，這種最基本的要求反而被人拋在了腦後……

    也正因為秦曉筠的發飆，在場的諸多工作人員跟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誰也不知道秦曉筠的下一個炮口會對準誰……

    或許是因為謹慎了很多，秦曉筠在接下來的拍攝也沒在提著擴音器怒吼。而周圍無所事事等待拍攝的眾人也把注意力放在了一直拍攝的韓亦辰和江展身上。

    這兩人都不是新人，在銀幕上也經常有作品出來，隻不過相比韓亦辰，江展的很多戲關注度不高，現場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如今江展的演技。

    一條戲拍了少說有十條以上，秦曉筠還是不滿意，喊了暫停分別把兩個男主叫到一起討論。李薇和鄭佳玉這時候也早就化好妝在一旁等待了，雖不是從開始就看的，可韓亦辰和江展的對戲至少也看了三條以上。

    李薇是個戲癡，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和一旁的鄭佳玉討論起來，至於自己之前和秦曉筠八卦的猛料，早被自己忘到了腦後——

    “佳玉姐……他倆是不是不搭啊？”李薇越看越疑惑，總覺得這兩個人都在自己的步調裏拍攝，完全沒有什麽對戲的感覺……韓亦辰飾演的溫子衡性格強勢而狡詐，江展飾演的溫子然卻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能手，平日裏待人謙恭和煦。用劇本裏矯情的說法，一個如烈日般耀眼，一個就像月光般皎潔。

    可她看這兩人演著演著，怎麽覺得該耀眼的沒有耀出來，該掩藏的反而外露了……

    鄭佳玉掃了眼不遠處兩個和秦曉筠一起眉頭緊鎖思考狀的男人，視線再次回到了自己手裏的劇本上，心不在焉地回複了一句：“嗯……”

    李薇又小聲嘀咕了一句：“總覺得兩個人演得都不好啊……”至少比她之前從電視上看到的其他作品要差……

    李薇看不明白，秦曉筠也覺得費解……可鄭佳玉卻看了一會兒就發現了症結所，江展是個很看對手的演員，說白了，對手如果演技很好，那就能把江展的實力發揮的很好，可如果對手……

    而韓亦辰在對手戲的時候，雖然台詞和腔調是在和江展對戲，可演技太“油”了，油到江展在第一時間無法準確地捕捉到他的情感，而為了引導韓亦辰的投入，江展下意識地就會用力過猛……最後GG，雙方表現得都不是很好……

    秦曉筠和兩個演員大致交流了下戲的走向，就又坐回了監視器前。這兩個演員她都是第一次合作，也吃不準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然而繼續又拍了幾遍，秦曉筠也敏銳地發現了問題，拿著擴音器完全不避諱地喊道——

    “韓亦辰，你再強一點，氣勢不夠！”

    ……

    “子衡的個性霸道強勢，還不夠！江展你收一收！”

    ……

    秦曉筠從監視器的畫麵看，如果單看韓亦辰扮演的溫子衡還不覺得，可加上原本氣勢稍弱幾分的溫子然就變得十分突兀了……前者的氣勢完全被後者吃掉了……

    反複研究了半天，秦曉筠也隻能歎了口氣，讓道具組給韓亦辰換件衣服，從原本的暗灰色常服換成深黑色係的衣服，從視覺上再次加重溫子衡的霸氣。

    這邊江展也是搓了搓臉，有些找不到狀態的樣子——有時候演員演戲就是這樣，全看對手……

    秦曉筠這邊也是有些頭疼，演員合作是一個化學反應的過程，有時候碰對了就能出現很好的畫麵，有時候相加為負……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還流程繼續拍攝下一場，鄭佳玉飾演的驚蟄和江展飾演的溫子然爭執的戲份，這場戲在整部電影裏偏後，鄭佳玉的造型也相對成熟了很多——華衣錦服加上大紅唇，一向是大女主成長史類作品後期的標配，不過鄭佳玉的長相本就偏豔麗，如果加上大紅唇不見得多麽正氣凜然，反而多了些妖豔的感覺……

    最後經鄭佳玉和造型師以及秦曉筠商量，還是把紅唇改成了不那麽豔的玫瑰粉色，整個妝容顯得柔和了許多。副導演一聲開始，兩個在預訂位置上站好的演員瞬間進入了狀態。

    驚蟄看著溫子然，麵露一絲淒楚，最後慢慢轉化成了決絕的堅定，她輕啟朱唇，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溫子然，我要走。”台詞簡簡單單，卻讓鄭佳玉說出了一句孤寂感。

    溫子然聞言，沒有轉頭看向女人，放在背後的左手暗自攥緊，露出清晰可見的青筋……

    空氣仿佛在瞬間凝結般，半晌後，他才緩緩轉過頭，看向女人的眼神不複剛剛的清澈，瞳孔微縮，眉頭輕蹙：“一定……要這樣麽？”

    然而此時的廣平王溫子然依舊沒有丟失掉往常的風度和氣質，可不論眼神、表情、亦或是他緊繃的身體都在昭示著他的在意。

    鄭佳玉飾演的驚蟄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隻是這笑未達眼底：“你我終究殊途，何必強求呢？”

    溫子然緩緩走進了女人，站定後將自己的頭輕輕搭在了女人的頸肩，掩飾了自己的表情，也就在這是驚蟄的臉上也露出了之前強忍的悲傷……

    幾秒後，男人的聲音從鄭佳玉的頸肩出傳出，略帶著沙啞的鼻音：“如果，我想要求上一求呢？”

    鏡頭內的驚蟄臉上先是露出的怔忪的神情，然後迅速恢複了不久前的決絕：“那驚蟄隻能以死相報。”

    前一刻還在女人頸肩繾綣的男人下一刻停止了自己的動作，緩緩起身低頭直視著女人的臉，最後眼神劃過一絲狠厲，一把將女人推至牆邊，單手放橫抵著女人的頸：“想死？本王不允！”語氣中盡是衝天的怒火和無比的霸道。

    而鄭佳玉沒有因江展突然而來的動作露出半點驚訝的表情，跟著他的步調絲毫不亂，同樣直視著男人的眼：“我如果一心求死，你攔得住麽？”相比男人，驚蟄此刻卻是穩操勝券地平靜沉穩。

    江展飾演的溫子然此刻早已沒了平日的鎮定自若，盯著秦曉筠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活剝……半晌後，他終是放下了自己挾持的手臂，離開前留下了自己的台詞，沒有了剛剛的暴怒，卻也憑添了一股隱忍預發的狂卷——

    “終歸殊途？我定要讓你我殊途同歸！”

    ……

    驚蟄在男人離開後，臉上的偽裝一去不返，早已被落寞包圍。夕陽的餘光打在她的臉上，卻不見溫暖，隻覺淒涼。

    秦曉筠適時地喊了哢，鄭佳玉和江展都先是一愣，然後才回過神，越過江展的時候，鄭佳玉忽然停頓了下腳步，用隻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量說道：“如果沒有好的對手，你是不是什麽都不是了？”

    江展沒來得及消化鄭佳玉這句話，她就非常“不負責任”的走向秦曉筠去了。秦曉筠這邊，看了鄭佳玉和江展的對戲，正在監視器前看回放。

    說實話，她沒想到兩個人第一場戲就完成得這麽順利，心裏倒是踏實了很多。等兩個人都走了過來，她才開口道：“剛剛江展臨時加的動作和台詞不錯，不過最後那裏鏡頭切換不是很好，再來一遍。”

    鄭佳玉和江展都沒有說什麽，他們本也沒打算一條過，秦曉筠的拍攝講求以最簡潔的方式展現所有故事情節，過程中沒有任何炫技的想法，而這也更考驗演員的臨場反應和演技，也更讓他們感到……興奮。

    而一旁全程圍觀江展和鄭佳玉拍攝的韓亦辰卻是陷入了沉思，半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