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心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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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秦珩從睡夢中醒來。她脫下特製的寢衣,露出少女正在發育的身體。胸前起伏,腰肢纖細,雙腿筆直修長,精致的玉足白若羊脂。
她取過掬月備好的白色束胸、襟圍,雙層遮掩,再套上寬大的衣衫,力求胸前看上去一馬平川。
床榻旁的靴子是掬月親手縫製的,外觀同尋常靴子並無分別,但是內裏加厚加長,使她能看起來更高一些,腳也更大一點。
穿好衣衫鞋襪,她才咳一聲,喚了掬月姑姑進來。她洗臉漱口,對鏡綰發。鏡中的她俊眼修眉,麵如皎月。然而這樣的麵容卻讓她忍不住皺眉,若是再英氣一些就好了。
收拾妥當,用過餐飯,她帶上山薑,往上書房行去。
她行得快,山薑抱著書具跟在她身後,一麵疾行,一麵小聲道:“殿下何必日日這般早,三殿下好幾日不去上書房了,也隻有殿下您老實……”
秦珩停下腳步,打斷山薑的話,她認真說道:“三皇兄跟我不一樣,他如今在兵部做事,自然忙一些。”
山薑這才緘口不言,心下感歎,他們殿下,但凡提到三殿下,句句是好話,處處維護,真跟親兄弟一般。
果然今日秦珣又沒來上書房,夫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著重盯著秦珩一人。秦珩對此習以為常,好不容易捱到下學,將書具丟給山薑,她獨自一人直奔景昌宮。——聯絡感情這種事,一天都不能落下。
這些年她常去找秦珣,景昌宮上下對她毫不陌生。看見她,匆忙迎她入內。
她剛拐進去,行得數步,就看見了迎麵走來的三皇子秦珣與太子秦璋。她心下暗驚,怎麽太子二哥也在這裏?方才的宮人內監竟也沒有提醒她。她心說,看眼前這架勢,莫非是二皇兄要走,三皇兄送客?
秦璋年長他們幾歲,眉目疏朗,從容溫潤。父皇一心將他培育成聖明天子,請了當世的大儒來教導他,他不負父皇所望,寬厚溫和,頗有儲君之風。這幾年,秦珩沒有刻意同他交好,但因為他的寬仁大度,與人為善,他們關係還不錯。
他俊逸的眉眼間含著淺淺的笑意,主動與秦珩打招呼:“四弟怎麽行得這般急?下學了?”
秦珩站定,抱拳施禮,她壓低聲音,粗著嗓子:“見過兩位皇兄。”她略微停頓,露出一點赧然之色,續道:“嗯,剛下學,來找皇兄。”
她說著話,將目光投向了三皇兄秦珣。三皇兄今年十五歲,身材高挑頎長,因為練武的緣故,瘦而不弱。他五官輪廓愈發分明,鬢如刀裁,眉若墨畫,威儀有度,氣質冷峻。有時她看著他,冷不丁地就會想到那個噩夢,然後心裏一激靈。
太子笑笑,轉向秦珣:“如此,兩位賢弟少敘,孤先回去。”
“皇兄慢走!”秦珩同秦珣齊齊施禮,目送太子及其隨從離去。
直到太子的身影消失不見,秦珣才擰了眉:“嗓子還沒好?”他記得以前四弟聲音奶氣了一點,但也還正常。怎麽前些日子病了一會兒,就嗓子啞得連大聲說話都不行了?今日似乎格外嚴重一些?
秦珩含糊“嗯”了一聲,嘿然一笑。她近來自覺聲音甜潤悅耳,唯恐惹人生疑,說話時有意壓低聲音,想聽起來低沉些,方才可能沒把握好,弄巧成拙了。
涼涼地掃了她一眼,秦珣忽然伸手,迅疾如風,攫住了她的下巴。
下巴上的涼意教她悚然一驚,她頭皮發麻,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她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他手指倏忽向下,停留在她喉頭,輕輕撫摸。頸中肌膚被涼涼的手指所觸摸,仿佛有刀刃架在脖頸中,又像是冰冷的蛇信子。她呼吸微滯,一動不動。
她也學了三年武藝,可是他伸手過來時,她竟然沒能躲開!
秦珣認真端詳了一會兒,終是收回了手。他略一沉吟,下了論斷:“是變聲吧?”見老四一臉茫然,他轉過身,大步向正殿走去。他撚了撚手指,試圖撚掉方才那溫暖滑膩的觸感。唔,老四到底年紀小,皮膚光滑水潤,恐怕嬌養的小姑娘也有所不及。
深吸一口氣,秦珩雙目微闔,壓下內心的恐懼,連忙追了上去。她步子小,三步並作兩步,堪堪追上秦珣。
如同往常一樣,兩人相對而坐。秦珣給弟弟斟了茶:“疼不疼?”
秦珩微怔,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所指為何。她搖頭,聲音低啞:“不疼。”隻是她得時時刻刻小心注意,說話聲音低一些,粗一些,慢一些。
前段時日,她身體有恙時,跟黃太醫提起過此事。黃太醫答允幫她配副藥,能讓她短期內嗓子沙啞。可惜現下還沒給她送來,約莫是尚未配好。
秦珣喝了口茶:“黃太醫不行的話,就換一個。太醫院人那麽多,怎生就認準黃太醫一個了?”
秦珩心中暗驚,原來她隻讓黃太醫看診,三皇兄都看在眼裏。她咳了一聲,捏了捏嗓子,壓低聲音:“太子二哥方才來有事嗎?”她不想讓他過多關注黃太醫,索性轉了話題。
秦珣挑眉,現在沙啞得沒先前厲害,聽著順耳多了。他眼眸半闔,漫不經心道:“嗯,朝廷的一些事。”具體的,他沒有細講,而是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問弟弟:“四弟,你也不小了,可有心儀的姑娘?”
“咳咳……”正在飲茶的秦珩差點嗆住,她憋紅了臉,眼裏水洇洇的,連咳數聲,站起身來,顫聲道,“皇兄說什麽?”
她今年十三歲,怎麽就提到心儀的姑娘了?莫說她不能娶妻,即使能娶,她前頭還有兩位兄長未曾婚娶啊。哦,是了,他們的太子二哥十八歲生辰都過了,還沒定下太子妃的人選呢。
秦珣驚訝於四弟的反應,他淡笑,薄唇微勾:“驚訝成這樣?莫非還真有心儀的姑娘?”
他雙目微斂,唔,四弟老實膽小,鮮少與旁人接觸,恐怕還不知道心儀是什麽。
秦珩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皇兄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
“嗯?”秦珣放下茶盞,往前輕推,揚起很淡的笑意,“你不是問我太子來做什麽嗎?除了朝廷的一些事,他就問了我這個。”
秦珩心裏詫異,她沉吟半晌,忽然後知後覺般,輕呀了一聲,麵露驚喜之色:“所以,是要有太子妃了嗎?”
秦珣笑笑:“唔,大約是吧。”
很快他們就知道,這不是大約,而是事實。太子尚且年幼時,皇帝就為他選好了嶽家,可惜那姑娘福薄,婚事還未定下,她就夭折了。皇帝隻得將人選換成她嫡親的妹妹。如今那位丁二小姐剛及笄,皇帝便又想起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