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前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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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頗具傳奇色彩的女子去年冬天生病, 迄今已有半年。然而即使她身染重病, 卻依然頗得聖寵,各種賞賜源源不斷。皇帝還非常體貼地準許麗妃的養子四皇子秦珩可以不去上書房,就在母妃跟前侍疾。
據說, 麗妃娘娘每日喝的藥, 都是四皇子殿下親手煎的。
麗妃柳眉微蹙,隻飲了一口湯藥便命宮人端下去。她背靠著引枕而坐, 抬眸看向一旁的大宮女掬月:“珩兒呢?”
掬月忙恭敬答道:“回娘娘,四殿下在外麵候著呢,說等身上藥味散了,再進來。”
麗妃輕輕勾了勾唇角:“倒也聽話。”
掬月笑道:“是呢,四殿下最是孝順。”
四殿下秦珩每日奉命給麗妃娘娘煎藥,起先親自侍奉娘娘用藥。但是麗妃不喜歡藥味,就讓其待身上藥味散了再進來,四殿下老老實實, 竟無一次違拗。
麗妃一陣咳嗽, 蒼白的麵頰上浮起一抹嫣紅。她慢悠悠道:“掬月,讓珩兒過來吧,本宮有話要說。”
“是。”掬月應下, 轉身出了寢殿。熱浪撲麵而來,她不由皺了皺眉, 卻不見四皇子的身影。她掃視四周,方在梧桐樹下看到了四皇子。
章華宮有棵兩合抱粗的梧桐,枝葉繁茂, 覆蓋下大片陰影。十歲的少年半蹲著身子,隻能看見纖瘦的背影。
掬月心下一歎,揚聲喚道:“殿下,娘娘找您呢。”
她努力壓下湧上來的心疼。這孩子,現下很害怕吧?母妃早逝,養母命不久矣,以後偌大的後宮,也不知能指靠誰。
正在樹蔭下看螞蟻搬家的秦珩下意識“嗯”了一聲,起身、整理衣衫,方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慢慢回頭。
日頭毒辣,秦珩腳下生風,行得極快,直到走進內殿,才放緩了腳步。
麗妃久病,但章華宮內殿並無藥味,反倒彌漫著瓜果的清香,涼絲絲,甜津津。秦珩深吸一口氣,心說這比外麵還要涼快一些。
“珩兒,上前來。”麗妃聲音酥軟甜潤,又帶著遮掩不住的虛弱。
秦珩依言上前施禮,規規矩矩:“姨母好些了不曾?”
麗妃娘娘是四皇子的養母,也是姨母。
對這個養子,麗妃感情複雜。她輕歎一聲,屏退眾人,說起盤亙在心頭多年的舊事,不覺已淚水漣漣:“瑤瑤,是姨母對不住你……我那時年紀小,沒別的法子,你不要怪我……”
瑤瑤是六公主的乳名,六公主三歲“夭折”,秦珩乍一聽到這名字,頗不習慣:“姨母還是叫我珩兒吧。”
至於姨母的道歉,秦珩並沒有放在心上。這半年,麗妃臥病在床,經常無緣無故發火。發火後又哭著道歉,秦珩已經麻木了。
秦珩三歲時,生母去世,母妃同父異母的妹妹蘇雲清以女官身份入宮,自請旨意照顧姐姐留下的一雙兒女。一個月後,四皇子秦珩死於發熱,蘇雲清情急之下聲稱死去的是六公主,再用妹妹頂替哥哥來瞞天過海。——畢竟比起公主,皇家更重視皇子。
龍鳳胎年紀小,模樣相似,難以分辨,竟真的給她瞞了過去。
雖說小公主丟了性命,但是皇帝尋思著小兒難養,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照顧兩個孩子,親力親為,著實不易。何況生死有命,也怪她不得。是以皇帝並未過多苛責,反倒憐惜她接連失去親人。
三個月後,蘇雲清成了麗嬪,正式撫養“四皇子”。
秦珩年紀小時,還懵懵懂懂,稍微懂事後,不由膽戰心驚。對這位姨母,也微妙起來。她看著姨母從麗嬪變成了麗妃,求石問藥,方法用盡,就想生下一個真正的皇子,卻不能如願。
半年前,蘇雲清染病,藥石罔效。秦珩是外甥,又是養子,在跟前侍疾。隻是這侍疾的日子並不好過,在皇帝麵前溫柔善良,話都不肯大聲講一句的麗妃娘娘生病後,脾氣不大好,對養子也甚是挑剔。
不過秦珩一直扮演著老實本分四皇子的角色,不管母妃有什麽要求,都不曾抱怨半句。
麗妃含笑帶淚:“姨母不成了。你放心,我戳的窟窿,我會去補。”她伸出手,無限愛憐地撫摸秦珩的臉頰:“我告訴他真相,他肯定不會跟我這個將死之人計較。瑤瑤,不要怕,你以後會是公主……咳咳……”
十歲的秦珩麵露遲疑之色,輕聲道:“你不必這樣……”
她倒不是善良大度地原諒姨母,而是她認為,沒有把握,就不要貿然去做。她記性很好,她還記得她八歲那年發生了什麽。
在秦珩看來,如果她隱藏的好,能一直瞞下去,那麽不說明真相也無所謂。等她長大了,她會封王,屆時她去了封地,秘密會永遠是秘密。而說出真相的話,帝心難測,誰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麽。
麗妃微微一笑:“傻孩子,要是不說明真相,你頭上會一直懸著一把劍。不定什麽時候就落下來,要了你的性命。皇宮不比別處,你年紀越長,就越危險……咳咳……你放心,我有九成的把握,就讓我為你做些什麽吧……”
秦珩低頭不語。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個隱患,但是她現在沒辦法清除,那就隻能不去多想,安安靜靜做她的四皇子,不出挑,不出錯,老實本分。與其拿生命去做一場豪賭,倒不如,維持現狀,靜待時機,說不定還能活得更長久一些。
她很愛惜她的性命,她才十歲,她還沒活夠。她想好好活著。
然而麗妃的話讓她有些動搖。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或許姨母這回真是在為她考量。姨母在父皇麵前那麽得寵,又說有九成把握,這未必不是一次機會。
能永絕後患的話,當然最好。
要是能安安穩穩地做真公主,她又何嚐想提心吊膽做這假皇子呢?
姨母言辭懇切,態度真誠,又命不久矣,其實也沒必要騙她是不是?也許真的可以信她一次。
十歲的秦珩隱約生出一絲期待,緩緩點了點頭:“但憑姨母做主。”
……
皇帝確實來探望麗妃了。
秦珩在一旁,聽他們追憶往昔,說到動情處,麗妃忽然話鋒一轉,聲音哀婉:“皇上,臣妾有一樁心事未了,求皇上成全。”
“何事?愛妃但說無妨,朕,都會依你。”
秦珩一顆心砰砰直跳,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她聽見姨母柔聲說道:“皇上說話可還作數?”心想,姨母的確聰明,不直接說明,先用話拿住父皇,好教父皇反悔不得。
“當然,朕是天子,金口玉言。”皇帝勉強笑了笑,“這幾年,朕對你何曾食言過?”
秦珩身體微微發顫,興奮與恐懼並存,怕自己失態,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秦珣為弟弟斟了杯酒,唇畔揚起極淡的笑意:“沒關係,那就喝些果子酒,這酒還不錯。”
他沒指望讓四弟再吃次宵夜,隻是想安慰他一番,教其明白:他並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秦珩搖頭,她擔心喝酒以後難以自控,是以從不飲酒。在皇家的家宴上,也都是將酒暗暗折灑掉。小心翼翼端著酒杯,她遲遲不往唇邊送,麵露難色:“皇兄,我不想喝酒。”
“這酒跟玫瑰露差不多,香甜可口,又不醉人,你害怕什麽?”秦珣輕啜一口,微眯起眼,悠然而愜意。
在他看來,老四多半是酒品堪憂。所以不敢多飲,唯恐在他麵前失儀,惹他笑話。他心說,這完全沒必要,他既然把老四當做了自己人,就不會在意老四酒後失態。
少年人,觸景生情,感傷之際,大醉一場未必是壞事。
玫瑰露麽?秦珩自是飲過玫瑰露,挺對她的脾胃。她很少見到秦珣露出這等神情。記憶中的三皇兄疏冷散漫,熟稔之後,她發現他不過是個半大的少年。他現下這般姿態,秦珩好奇之餘,又有絲絲神往。
這酒真有那麽好喝?要不,隻飲一小口?反正不會喝醉。
秦珩沉吟半晌,試探著輕輕喝了一口,口腔彌漫著甜意,五髒六腑卻有一種灼熱感。她小臉皺成一團,菱形如花的唇瓣濕漉漉的,差點將酒杯丟出去。
這副窘態看得秦珣哈哈大笑:“如何?”
秦珩擺手,待她平靜之後,隻覺得周身暖洋洋的,齒頰猶有餘香,神誌清醒,毫無醉意。她輕輕嗯了一聲:“還好。”
看四弟白皙的麵頰布滿紅暈,秦珣心念一動,認真道:“四弟,其實你平時無事的話,可以適當喝上一兩盅,還有,騎射功夫也不能落下……”他頓一頓,黑眸沉了沉:“你的容貌太過秀氣,又缺少威儀。”
秦珩心中一凜,下意識飲了一口酒來遮掩自己的不安。容貌秀氣,缺少威儀?唔,倒是全中。
秦珣笑笑,挑了挑眉,淡淡地看著她,頗為誠懇:“容貌是天生的,不好改,可以在氣勢上補一下,至少看起來英氣一些,也能震懾那些宮人。對宮人,你不必太客氣,該罰就罰,自己降不住,就找父皇母後做主……他們最仁慈不過了……”
宮中跟紅頂白,捧高踩低極為嚴重。四弟如今同他一樣,無依無靠。——當然,父皇母後猶在,但那兩人日理萬機,又怎麽能時時看顧到他們?
想到這裏,秦珣眸中越發幽暗難明。母妃剛過世時的那段日子,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有些話不一定會有人對四皇弟講,他來告訴他。原本這跟他沒關係,但是老四對他好,可以說是他的人。他不想老四走他當年走的路。
秦珩不說話,隻能借飲酒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酒杯極淺,她飲了兩三口,便見底了。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不好看,皇兄才好看。”
她有點意外三皇兄竟會對她說這些,之前他曾提點她莫要跟皇叔親近,今日話裏話外,似是在教她如何在皇宮生存。——誠然她有自己的生存之法,但是三皇兄今夜的話,她承認她有那麽一些感動,也有點興奮。是不是說明皇兄跟她的關係更親近了些呢?
她那句話聽在秦珣耳中,倒有些賭氣的意味。他愣了愣,敢情他說了半天,老四隻記住了那麽一句?他薄唇上揚,替四弟斟滿:“喝。”
秦珩低頭瞧了瞧盛滿的酒杯,沒有拒絕。
八月十五,月色極好,她在景昌宮,坐在三皇兄對麵,小口飲著這所謂的果子酒。她隻喝了一杯多,暖流湧動,渾身舒泰,並無任何不適。饒是如此,她也不敢再喝。
她喝酒時沒什麽表情,小口啜飲的樣子莫名有點小可憐的意味。
秦珣目光微閃,暗暗歎了口氣。
秦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秋佳節的緣故,三皇兄難得眉眼溫柔,侃侃而談,他從果子酒談到玫瑰露,再由玫瑰露講到茯苓糕,興致所至,他甚至說起了他曾做的《庖丁芻議》……
——秦珣對自己說,如果不是看在四皇弟今日神情寂寥,精神不濟,他才不會想方設法來寬慰他。
秦珩手托腮,做認真傾聽狀,不知何時起,她看到三皇兄的腦袋由一個變成了兩個。她暗說不好,以齒齧唇,疼痛讓她瞬間清醒:“皇兄,我倦了,改日再來叨擾吧!”
話未說完,她就身子一仰,向後倒去。
秦珣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使得她不至於直接倒在地上。秦珣詫異:“酒量這般淺,不過,酒品倒還好。”
沒有大吼大叫,沒有亂吐,就這麽安安靜靜睡著了。嗯,倒也符合四弟老實的性子。
四殿下的近身內監山薑連忙上前,要攙扶了自家主子回宮,卻被秦珣攔住了。
秦珣看一眼懷裏連頸項都泛起紅意的四弟,低聲道:“不用了,讓他今夜先歇在景昌宮。”何必再跑來跑去,麻煩!
山薑麵露難色:“殿下好意,原不該辭,隻是我們家殿下性子古怪,除了掬月姑姑,不準許任何人伺候。”
“竟有此事?”秦珣挑眉,意外之極。四弟怎麽會有這般怪癖?他略一思忖,心說,定是其他宮人不上心的緣故。
他笑笑:“無事,景昌宮自有細心的宮人,再說,他喝醉了,也不會知道是誰。”
山薑心裏覺得有些不妥,可也不敢強硬反駁,隻能應了,自行回章華宮,將此事告訴掬月。
掬月聞言,臉色遽變:“你說什麽?三殿下要咱們殿下留宿景昌宮?!”
山薑點頭:“是啊,咱們殿下喝醉了……”
掬月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不行,這不行!”
不但留宿,還喝醉了,若是……掬月不敢再想下去。
“如何?”秦珣眼睛微眯,看阿武麵色紅潤,一臉滿足,心說,老四送的東西大概真沒問題。
“好吃,就是有些甜了。”阿武覷著主子的神色,如實回答。
秦珣輕哼一聲,莫名有些不快,他神色微冷:“給你吃的還挑三揀四?”
“殿下這話說的,小的這不是代殿下評價麽?”阿武笑嘻嘻的,對主子,他絲毫不怵。他砸吧砸吧嘴,感歎道,“不過,真的挺好吃的,又涼又甜,真的。”
秦珣不再理會他,他這個近身太監,越發不討人喜歡了。
……
秦珩並不知道山薑送去之物全都進入了太監阿武的腹中,不過山薑的反應不由讓她反思,她此舉是不是不大妥當?
她自懂事以來,在人前一直老實木訥,少與人來往,不關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麗妃剛過世不久,她還沒真正與三皇兄熟稔起來,就一心示好,難保他不會懷疑。
這皇宮裏頭,誰沒有一副玲瓏心肝兒?她想,或許她有些急了,此事該慢慢來,循序漸進才是。
隻是身世的秘密一直壓在她心頭,她雖然從不對人表露,但心裏實在是擔憂。
她對自己說,要注意分寸,莫太熱切以至於被人懷疑,那樣就弄巧成拙了。
次日再見到秦珣時,季夫子還未到來,她含笑衝三皇兄打招呼:“三皇兄,早。”友善而又不過分熱情。
秦珣輕輕頷首:“嗯。”他今日來的早了,竟趕在了季夫子前頭,真是失策。他從書袋裏取出書來,一本,兩本,兩本書重疊放好,然後是紙、筆等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老四的目光常在他身上逡巡。他心中微惱,卻緩緩勾了勾唇角,裝作毫無所覺的模樣,猛然回首,看向秦珩,在其扭頭那一瞬,抓了個現行。
與他視線甫一接觸,秦珩就脹紅了臉,神色尷尬,手足無措:“皇兄,我……”
落在秦珣眼中,就是四皇弟想為自己解釋兩句,然而不善言辭,一時語塞,“我……”了好一會兒,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他嗤笑一聲,盯著四皇弟發紅的耳根,冷然道:“你又瞧我做什麽?”
秦珩隻搖頭,不說話。她心想,聰明伶俐、能說會道就不是四皇子了。她就得老實一點,稍微愚笨一些。
秦珣眼睛微眯,繼續問:“你知不知道昨日你讓人送來的東西有問題?”
“啊?”秦珩呆呆的,像是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大驚失色,“有,有問題嗎?”
“嗯。”秦珣看她麵容呆滯中又帶些驚訝和擔憂,點了點頭,神情嚴肅,“阿武腹痛了半宿,我隻能放他一天假。”
阿武腹痛?那麽東西是進到阿武腹中了?秦珩倒不覺意外,她心裏舒一口氣,有些慶幸,又有些懊惱。暗想,果真是自己魯莽了。
她呆了幾息,才流露出失落、慶幸、擔憂、懊惱等情緒來,幹巴巴地解釋:“是不是吃多了?東西涼,不能多吃……”
“知道不能多吃還給我送兩碗?”秦珣語調轉冷,隻差沒說,“你安得什麽心?”了。他盯著四皇弟的臉,觀察其神情變化。
他本以為老實木訥的四弟永遠隻有一副表情:呆滯臉,原來並不是啊。
秦珩臉上顯出一絲竭力掩飾卻仍掩飾不住的慌亂:“我不是,我隻是想著解暑,我喜歡吃,三皇兄可能也喜歡……我沒了母親,三皇兄也沒有,隻有咱們是一樣的,咱們才是最親的……”
她說著眼神微黯,悄悄將臉別到了一邊。她一顆心提得高高的,不知這樣的說辭,三皇兄是否能接受。
他二人如今都是無依無靠之人,目前從表麵來看,三皇兄的處境比她強不到哪裏。
秦珣眼眸低垂,竟有種自己在欺負小孩子的錯覺。其實老四也沒說錯,是不是?說地位相近的,也就他們兩個。身為皇子,非嫡非長,在上書房讀書,毫不出彩,無母妃庇護,也沒外家做支撐,甚至兩人一樣的不得聖寵。
四皇弟十歲,被麗妃養成了個呆頭鵝,老實孝順的名頭傳遍皇宮,對一個不是生母的女人掏心掏肺。如今麗妃過世,四皇弟恓惶無依之際,極有可能將一腔孝悌之心胡亂轉移,而且還轉移到了他身上。
秦珣深吸一口氣,越想越覺得有這可能。——當然,也有可能是老四覺得自己獨木難支,想找人抱團。
隻是為什麽老四不找太子而找他呢?秦珣自己給出了答案,老四想接觸太子也不容易啊,反倒是他們二人一塊兒讀書以後能日日相見。
老實人腦子不夠活絡,就用笨法子示好。嗯,很有可能是這樣。
——秦珣並不認為四皇子秦珩在扮豬吃老虎,他自己有這個覺悟,但不代表人人都有。而且,麗妃還在世時,老四確實沒有裝老實的必要。作為寵妃的養子,聰明伶俐些還能幫母妃固寵,母子合作,能得到更多的好處。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麽麽噠,麽麽噠。
提前祝大家節日快樂。
感謝雷和營養液,謝謝。
假期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