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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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爸帶著小貓艱難求生  齊寧能感到他的鬱悶, 盡最大可能安慰他,效果的確有,可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等到“時效”過去,貓爸又會進入新一輪的鬱悶死循環。

    日子過得飛快, 飛船中逐漸變得忙碌起來,醫療官們時常不見蹤影。齊樂和齊寧留在醫療室內, 無人“看守”的時間越來越長。

    齊樂想過偷跑,可開啟艙門就是個大問題。

    指紋不行,瞳孔不對, 密碼……一串三十六個數字,一天一換,好不容易記住,轉眼就會換成新的!盯著不停閃爍紅光的“門鎖”,齊樂看看自己的爪子,懊惱的“喵”了一聲,金屬椅上的劃痕又增加數道。

    捕獵季即將結束, 船員們輪換外出巡查, 準備解除獵場邊界的屏障。

    母星飛船已經在前往藍星的路上, 中途發來通訊,要求希雅爾嚴守監察官的職責,將獵場中發生的一切如時上報, 尤其是打破慣例、違反規則的部分行為, 以便元老院和議會對學員進行問訊, 決定是否處罰以及處罰的力度。

    “比預期來得更快。”加斯帕斯關閉通訊, 轉向站在控製台前的希雅爾,“如果是元老院發出質詢,多數人都會被牽扯進去。”

    元老院不會放過到手的把柄,必定會趁機發難,削弱第一氏族在議會中的權威。

    軍校學員之外,飛船上下都會受到詢問。

    希雅爾身為監察官,肯定無法置身事外。如果出麵作證,勢必會站在第一氏族的對立麵,遭受對方的瘋狂報複。

    並且,家族中的某些人也會蠢蠢欲動。

    想到早年間的種種,希雅爾掀唇冷笑,尖利的獠牙探出牙床,充滿了嗜血的味道。

    “希雅爾?”加斯帕斯的表情微凝,眼底閃過一抹擔憂。

    “不用擔心。”希雅爾按住加斯帕斯身後的椅背,對唯一支持自己的血親說道,“這件事比想想中複雜,卻也同樣簡單,關鍵在於元老院是不是能下定決心。”

    加斯帕斯沉吟良久,仍沒有十分把握。

    桑德斯湊了過來,單手按住加斯帕斯的肩膀,笑道:“不用擔心,如果議長占據上風,大不了和星宿五的總督一樣,扛著激光炮衝出議會,以希雅爾的戰鬥力,再加上……”

    砰!

    話沒說完,桑德斯已經躺在地上。仰望收回手的加斯帕斯,鬱悶之情無以言表。

    他不過是想開個玩笑,至於嗎?

    距離捕獵季結束還有五天,獵場中的學員陸續接到消息,開始湧向集合地點。

    學員們帶著各自的戰利品,有的隻留下獵物的晶核,有的還會搜集異獸的皮甲、爪子和獠牙,作為參與捕獵季的紀念。

    同樣有人死於藍星種群的反撲以及襲自背後的暗箭,永遠留在了獵場之中。

    學員們越聚越多,關於奧倫等人中途退出的消息不脛而走。

    “第一氏族的成員中,隻剩下三個還在獵場。”

    “赫蒂和波普勒已經死了,不是死在藍星種群手裏,是星宿六的莫蘭。”

    “不奇怪,每次都有……隻不過這次是第一氏族。”

    “原生蜂群發狂,據說和奧倫有關……”

    眾人議論紛紛,對於“天才”跌落神壇的話題分外感興趣。

    距離百米外的一棵鬆樹上,帕圖尼亞收起雙翼,靜靜的潛伏在樹冠裏。

    齊樂被抓走的當天,她一直跟到森林邊緣。因為傷勢過重,無法繼續前進,差點成為變異植物的獵物。

    好不容易躲開飛來的藤蔓,從樹下搶走一顆掉落的晶核,又倒黴催的遇上一群來路不明的鬆鼠。

    帕圖尼亞正處在最虛弱的時候,不想和鬆鼠發生衝突。鬆鼠們卻是無理可講,二話不說發起進攻。

    交戰中,幾隻鬆鼠先後喊出“就是她抓走齊樂”,“齊樂和齊寧一定被她吃了”,“為他們報仇!”之類的話。

    帕圖尼亞猛然一振,按住跳到近前的兩隻紅鬆鼠,展開黑色的雙翼,利用身形的優勢震懾對手,同時高聲道:“住手!這是誤會!”

    鬆鼠們本能的僵住,旋即又開始高叫,進攻比之前更加猛烈。

    “什麽誤會,你吃了齊樂,我們絕不會放過你!”

    實事求是的講,他們不是猛禽的對手。但眼前這隻烏鴉身受重傷,連飛起來都困難,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眼見鬆鼠又開始蹦高,大尾巴橫掃過來,帕圖尼亞一邊閃避一邊解釋,斷斷續續的說完事情經過。

    “停下!”一隻個頭最大的鬆鼠高叫兩聲,鬆鼠們-抗-議-尖叫,被前者強行-鎮-壓,才不情不願的停下攻擊。

    “你說的都是真的?”鬆鼠問道。

    “真的!“帕圖尼亞雙手撐著膝蓋,大口的-喘-著粗氣,“我認識齊樂,在十二區就見過。當時是為了逃命,不是要吃他……他和幼崽被異族抓走了,我這些天一直守在這裏,不確定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你最好不要騙我們。”一隻黑鬆鼠道。

    帕圖尼亞彎著腰,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嗓子幹澀發疼,根本沒法繼續出聲,隻能無力的做出手勢。

    鬆鼠們分成兩撥,一波監-視帕圖尼亞,不許她靠近,也不許她離開;另一波湊到旁邊商議。中途有幾隻花栗鼠消失不見,片刻後帶回一隻鼴鼠。

    雙方交流許久,鼴鼠指著森林外的某個方向,說道:“那裏有一艘異族飛船。”

    鼴鼠的進化方向和鬆鼠類似,不屬於異獸,同樣偏離了原生種。由於常年生活在地下,極少同別的族群接觸,說話有些顛三倒四,勉強能將意思表達清楚。

    “異族的飛船,齊樂和齊寧如果活著,一定在那裏。”

    鬆鼠們冒險進入森林,主要是為搜進蟻群留下的屍體。

    之前獵場關閉,有一部分鬆鼠遷移得不夠遠,地洞被突然降下的屏障截斷,被迫同族群分隔兩地。

    好在他們生存經驗豐富,加上善於躲藏,幾次躲開捕獵者的注意,要麽就是將獵手引向更大的獵物,總是能驚險脫身。

    聽說森林中發生一場大戰,聯係到白蟻的繁殖季節,鬆鼠們決定冒險。

    一來是食物越來越匱乏,他們無法繼續躲藏;二來是捕獵季即將結束,異族正向同一地點聚集,位置在森林之外,多半不會在意這些小型種群。

    “要不要去看看?”有鬆鼠提議道。

    “太冒險了!”

    “隻是去看看。”紅鬆鼠頂著大尾巴,抓了抓柔軟的腹部毛發,“從地下過去,小心點,不會被發現。”

    “不行,還是太冒險。”一隻灰鬆鼠搖搖頭。

    “灰楊,無論如何,我們都該去確認一下。”紅鬆鼠反駁道,“而且,你發現沒有,樹林中的黃蜂正向那個方向移動。”

    “這件事我知道。”鼴鼠中途插嘴,“異族炸毀了一座蜂巢,殺死不少幼蜂。交戰中,蜂王受了很重的傷,蜂群已經決出新的女王。新女王要確認統治,必須帶領蜂群複仇。”

    和蟻群一樣,隻要女王在,蜂群就不會滅亡。

    黃蜂相當記仇,加上新女王要樹立權-威,異族的飛船肯定會遭到攻擊。

    “我們應該過去!”

    即使不能進-入飛船,也能親眼見證抓走齊樂的凶手倒黴!

    鬆鼠們吵嚷半天,最終少數服從多數,由鼴鼠在前邊帶路,從地下開挖隧道,靠近異族飛船的停泊地點。

    “不用挖。”鼴鼠搖搖頭,解釋道,“這裏有隧道直通過去,我的兄弟就生活在那附近。”

    “什麽?”帕圖尼亞驚訝出聲,“你的兄弟生活在異族附近?”

    “很奇怪嗎?”鼴鼠站在鬆鼠身邊,鋒利的爪子按在地上,“異族的確可怕,可隻要找準辦法,很容易就能躲開。”

    異族喜歡捕獵猛禽和異獸,個頭越大越容易成為目標。而鼴鼠常年生活在地下,個頭又小,隻要不出意外,很難被發現,更不會被視為值得追逐的獵物。

    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異族在地麵挖洞,隻為捕捉一群鼴鼠。

    “這次捕獵季的消息是我的種群最先傳出去的!”見帕圖尼亞麵露驚訝,鼴鼠挺起胸膛,驕傲的補充一句,樣子很是得意。

    如果不是他的兄弟生活在飛船附近,發現獵場選在十一區,絕大多數的原生種和異獸都別想逃出去。

    “那下麵有人類留下的地洞。”鼴鼠繼續道,“很深,偶爾會傳出奇怪的聲音。我的兄弟不敢挖得太深,隻在靠近地麵安頓巢穴。即使是這樣,也能躲開異族的注意。”

    鼴鼠一番解釋,鬆鼠們立刻有了信心。

    最終決定,由強壯的灰鬆鼠和黑鬆鼠進入地道,個頭稍小的紅鬆鼠和花栗鼠留在地麵。帕圖尼亞身為傷員,被安排到一棵高大的鬆樹上,和紅鬆鼠們一起放哨。

    至於纏在樹上的藤蔓,對鬆鼠來說完全是小意思。

    圓乎乎的身體十分靈巧,彈跳間能輕易躲開藤蔓的進攻。利用大尾巴做平衡,輕飄飄飛落到藤蔓上,爪子狠狠抓牢,亮出大門牙直接開啃。

    蟻殼都能輕鬆啃碎,遑論是區區變異植物。

    不到幾個回合,藤蔓就敗下陣來。

    帕圖尼亞利用綠色的汁液做掩護,和紅鬆鼠一起藏進樹冠裏。灰鬆鼠和黑鬆鼠跟牢鼴鼠,在地下快速前進,距離異族的飛船越來越近。

    齊樂壓根不知道有援軍趕來,日夜為無法脫身發愁。正無計可施時,頭頂忽然現出一線曙光。

    距離屏障解除不到三天,大部分醫療官奉命外出,齊樂和齊寧被留在醫療室,除了定點開餐,幾乎無人關注。

    齊寧吃飯時,齊樂跳下金屬椅,煩躁的在光罩內轉圈。轉著轉著,忽然發現對麵的綠色妹子有些古怪,貌似正朝他打著手勢。

    怎麽回事?

    齊樂停住腳步,耳朵朝前豎起,確認沒看錯,幹脆停在原地,打算看看妹子究竟要做什麽。

    莫蘭的傷勢已經痊愈,但不能離開醫療室,更不能在飛船內隨意走動。

    出於安全考量,她的行動範圍僅限於治療艙附近,無論是否有醫療官看護,周身都會立起光罩。

    奧倫幾次進入醫療室,成功繞過埃爾法,卻打不開她周圍的光罩。如果強行破除,會被視為威脅飛船安全,希雅爾有充足的理由可以關押他。

    通過和父親聯絡,奧倫知道自己惹下的麻煩遠比想象中大。如果再被抓到把柄,別說繼承人的身份,恐怕會被家族徹底拋棄。

    經過一番衡量,奧倫暫時壓下報仇的念頭,一切等回到母星再說。

    可惜,莫蘭不打算讓他如願。

    既然活著走出獵場,沒理由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如果能在飛船離開前逃走,哪怕是在宇宙中流浪,也好過回母星接受審判。

    以第一氏族的強橫,一旦她走進審判廳,休想活著出來。

    下定決心之後,莫蘭著手製定逃跑計劃。

    想離開醫療室,首先要關閉光罩。憑她自己肯定做不到,必須要找人幫忙。求助船員不可能,學員們更是想都別想。能夠嚐試合作的,隻有眼前兩隻藍星原生種。

    比起自己,至少他們更加自由。

    掃一眼背對光罩的醫療官,莫蘭指指自己的嘴巴,緩慢的做著口型。

    齊樂仔細辨認,眉心慢慢擰了起來

    一起逃跑?

    光芒散去後,一個帶著嘲諷的聲音響起,“這兩隻是原生種,肯定會有晶核。這下什麽都沒有了。”

    “閉嘴。”赫蒂飛落到地麵,看著腳下的兩團黑灰,不滿的皺了下眉。

    “我比你年長。”少年揚起下巴,抱臂說道,“你至少該尊重我。”

    “尊重?”赫蒂上下打量少年,輕蔑的撇了撇嘴,“等你能打贏我再說吧,波普勒。”

    話落,不去看波普勒難看的臉色,扛起足有手臂長的激光槍,隨意踩在焦黑的屍體上。

    “追了一天,真是浪費時間。”

    “這要怪誰?”波普勒哼了一聲,隨即看向帕圖尼亞,“幸好,這裏還有一隻。”至於齊樂和齊寧,身形被高草擋住,直接被波普勒忽略。

    看到這一幕,帕圖尼亞近乎瘋狂,雙眼變成赤紅,痛苦的悲鳴一聲,不顧一切的向赫蒂衝了上去。

    “帕圖尼亞!”

    齊樂心知不妙,想要拉,卻忘記自己現在的形態,前爪直接落空。

    帕圖尼亞衝出去的瞬間,赫蒂輕盈向後一躍,輕鬆躲開前者的攻擊。

    波普勒舉起激光槍,槍-口-對準了帕圖尼亞的-右-翼。

    齊樂想衝出去,想幫帕圖尼亞,腳下卻像是生了根,半點動彈不得。

    帕圖尼亞再次前衝,雙手化為利爪,抓傷赫蒂的前臂。右-翼卻被光束穿-透,骨頭斷裂,翅膀扭曲,無力的垂在身後。半邊身體被血染紅,口中發出淒厲的鳴叫。

    紅發少女收起激光槍,看一眼受傷的前臂,從腰間-抽-出一把銀色的匕首。少年控製住帕圖尼亞,狠狠拉住她的長發,將她按跪在地上。

    “這是隻成年的原生種。”波普勒仔細看了看,對赫蒂說道,“她的晶核應該在顱骨裏。”

    少女舉起匕首,齊樂的腦袋裏嗡嗡作響,一股血氣直衝頭頂。

    “爸爸……”齊寧聲音顫抖,他從沒像現在這麽害怕。

    “兒子,爸爸要做一件事。”

    小貓沒說話,似乎預感到什麽,緊緊的靠在齊樂身上,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齊樂知道他的機會不大,甚至可以說趨近於零。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帕圖尼亞喪命,哪怕機會再小也要試一試!

    “乖,藏在這裏,不要出聲。”

    說完這句話,齊樂似一道閃電衝出,借助一塊突起的岩石躍上半空,鋒利的指甲彈出爪墊,狠狠抓在波普勒的背上。

    “帕圖尼亞,快跑!”

    沒料想自己會遭到襲-擊,波普勒猛地轉身,手上力道放鬆。

    帕圖尼亞趁機向前衝去,狠狠-撞-在赫蒂的-下-腹。尖銳的鳥喙探出,沒能穿透特殊材料製成的校服,卻帶著堅韌的布料一同-紮-入赫蒂體-內。

    匕首落地,赫蒂踉蹌後退,單手捂住傷處,淡紅的血線從嘴邊溢出。

    波普勒大吃一驚,“赫蒂!”

    帕圖尼亞一擊得手,沒有戀戰,拖著折斷的翅膀,飛速跑向前方的鬆樹林。齊樂早滾落在高草叢裏,叼起齊寧躲在樹後,見帕圖尼亞成功脫身,不敢多做停留,直接向森林深處飛奔而去。

    “赫蒂!”波普勒抱住妹妹,發現後者傷口極深,雖不致命,卻無法繼續參加捕獵。

    對赫蒂來說,這次的捕獵季已經結束。

    紅發少女咳嗽兩聲,血流得更急。

    “波普勒……咳,殺了那隻原生種!”

    “我知道。”

    波普勒臉色冷峻,在赫蒂周圍張開防護罩,按下耳後的通訊器,接通十一區內的飛船,告知赫蒂所在的具體方位,隨後拿起赫蒂的激光槍和匕首,邁步走進鬆樹林。

    他離開不久,一個少女的身影出現在半空。

    看到躺在地上的赫蒂,少女嘴邊掀起一絲冷笑,舉起一把式樣奇怪的武器,在前者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從外部破壞了防護罩。

    “你……”

    半月形的刀鋒垂直向下,狠狠劈碎了赫蒂的胸骨。

    確定對方再無聲息,少女收回武器,循著波普勒的足跡走進了茂密的森林。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響起。

    數不清的行軍蟻湧出草叢,很快將赫蒂包圍、淹沒。等到蟻群離開,原地隻剩下幾塊破碎的布料,上一刻躺在這裏的少女早已屍骨無存。

    十一區中心,飛船指揮倉內,巨大的屏幕分成數個方塊,傳送回獵場內正發生的一切。

    刺眼的紅光不斷亮起,一個接一個坐標出現在屏幕中,每一個坐標出現,都意味著有學員退出今年的捕獵季。

    “真是一群……”桑德斯嘟囔一聲,到底沒有將“廢物”兩個字說出口。

    “赫蒂,第一氏族。”確認學員身份,加斯帕斯轉過頭,看向指揮椅上的希雅爾。

    “受傷還是死亡?”

    “死亡。”加斯帕斯說話間,手指在光屏上連續滑動,確定坐標之後,將畫麵提取放大。

    “奧倫和波普勒都在附近。”

    看到屏幕中的情形,指揮倉內頓時一靜。

    “那是什麽?”

    “一隻原生種……”是原生種沒錯吧?

    “繼續放大。”

    不用希雅爾下令,加斯帕斯已經切換屏幕。

    畫麵中,波普勒獨自闖進鬆樹林,緊追在帕圖尼亞和齊樂身後。

    後者配合默契,齊樂掌握訣竅,不時踩著菌蓋躍起,抓不到波普勒,也能引來變異植物攻擊,給他造成不小的麻煩。

    趁波普勒被分散注意力,帕圖尼亞選準一棵鬆樹,抓起一塊石頭用力砸了過去。

    粗-壯的藤蔓從沉睡中蘇醒,帶著絨毛的葉片緩慢張開。不同於其他綠色的親戚,這些灰黑色的藤蔓更為狡猾,更喜歡悄無聲息的向獵物靠近。

    波普勒全無所覺,舉起激光槍,發誓要將眼前的三隻原生種碾成灰燼。

    齊樂帶著齊寧在藤蔓間跳躍,將身體的優勢發揮到極致。脊柱仿佛一根彈簧,每一次躍起都能將他帶得更高。

    在跳躍之間,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身後留下一片殘影。

    激光束再次掃過,齊樂和齊寧消失在光中。同一時間,帕圖尼亞從斜刺裏衝出,用盡所有力氣,狠狠-撞-在波普勒的腰間。

    波普勒後退半步,被從天而降的藤蔓纏緊,懸吊在半空。

    “齊樂!”帕圖尼亞焦急出聲,徒手搬開燒焦的枯枝。

    “咳……我們沒事。”

    齊樂從灰燼下爬了出來,嘴裏叼著團成一團的齊寧。嘴邊的胡須已經燒焦,耳朵後的毛也少了一小塊,好在性命無礙。

    帕圖尼亞鬆了一口氣,正想給波普勒最後一擊,察覺又有異族出現,不敢繼續戀戰,抓起齊樂和齊寧,半飛半跑,衝進森林更深處。

    他們離開不久,一名綠膚黑眸的少女走了出來,看到被困的波普勒,笑著吹了聲口哨。

    “難得啊。”

    看到少女出現,波普勒用力掙動雙手,惱怒道:“莫蘭,放我下來!”

    “我為什麽要?”莫蘭上下打量著波普勒,笑容變得冰冷,“你和赫蒂害死我的姐姐,你以為我會幫你?”

    “她惹怒了奧倫!”

    “所以她就該死?”莫蘭收起笑容,惡狠狠的盯著波普勒,“你們是高等氏族,我們是被踩在腳下的灰塵?你們不高興,就可以隨意決定我們的生死?!”

    “你敢對我下手,你的家族和族群都會消失!”

    “無所謂。”莫蘭半點不為所動,“我的父母死了,姐姐也死了,族長和族人都在冷眼旁觀,為討議長的歡心,不惜將過錯推到無辜者身上。這樣的懦夫,我為什麽要在乎他們的死活?”

    最後的幾個字,近乎是從牙縫裏擠出。

    莫蘭彎下腰,撿起本屬於赫蒂的匕首,走近波普勒,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一刀劃開他的領口,同時張開嘴,狠狠咬在波普勒的脖子上。

    她的舌下藏著一個-毒-囊,少有族群對她的-毒-液-免疫。星宿一的族群固然強悍,隻要達到一定劑量,照樣會死得無比痛苦。

    波普勒開始劇烈掙紮,毒-液-迅速侵蝕他的身體,蒼白的膚色漸漸變暗,最終染上一片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