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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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神醫用最快的速度寫了兩副藥方,囑咐道:“一副是解毒的藥,熬了之後,直接給那娃娃灌下催吐即可。另一副抓好藥後,待水燒開後,分三次撒入水中,每次間隔一盞茶的時間,可記住了?”

    “記得,記得,您老快去為郎君針灸吧!”

    姚神醫白了一眼謝寧,施施然去為謝珵針灸。

    謝寧平日裏嬉皮笑臉,此時卻一臉凝重,惹的小廝婢女大氣不敢出一聲,兩副藥方不能出任何差錯,還得自己親自盯著。

    府中出了這麽大的事,驚動了謝珵的父親,曾經的丞相大人,現今的謝家家主謝榮,讓自己的大兒子謝鬆攙著自己,來了小院。

    “夫人,如何?槿晏可還好?”

    謝夫人擦擦眼淚,聽謝鬆喚自己母親,心裏還是不習慣的一抖,說道:“大郎怎的把你父親帶來了,他身子不好,還是讓他歇著去。”

    謝榮六十出頭,早已滿頭白發,卻仍可見年輕時笑看群雄的風采,不滿的瞪了謝夫人一眼,為自己辯解道:“槿晏出事,我如何能不心急,你也莫怪大郎,是我讓大郎帶我來的。”

    “是啊,母親,聽說有人刺殺槿晏,我們可謂心焦如焚,坐都坐不住,這便過來了,槿晏如何了?”

    謝夫人身為大晉長公主,卻在妙齡之際嫁給了早已中年的謝榮當續弦,雖謝榮風姿依舊在,卻也覺得虧欠謝夫人頗多,他大兒子都比謝夫人年長,又早就被他定為下任謝家家主,因此越發寵愛謝夫人。

    府中之事全權交給謝夫人做主,也虧得謝夫人是個精明懂事之人,生下謝珵後,該如何就如何,對待謝榮子女如自己孩子,一碗水端的平,不是他們娘倆的從來不爭。

    也因如此,謝珵出生後年歲便比其他兄長阿姊小很多,又因著身子不好,三天兩頭病一次,可謂是全家的寶,兄長阿姊哪裏是將謝珵當弟弟養,分明是將謝珵當兒子養,感情好的不行。

    謝夫人眼神怪怪的,說道:“槿晏沒被刺客傷到,反而是急火攻心惹的犯了病,昏厥過去了,姚神醫正為他針灸,還說這次病犯的好,他這幾年思慮甚重,此番將淤血吐出,人也能清明不少。雖當時凶險,但這番藥浴針灸過去,修養一段時日,身子能健康不少。”

    謝大郎聽聞自己弟弟無事,舒了口氣,倒是謝榮聽出了不對,詢問道:“他小小年紀有何要思慮的,你還說他急火攻心?他又沒被傷到,哪來的急火。”

    謝大郎此時經父親提點,也發現了問題,接過小廝的傘,攙著謝榮,與謝夫人一道去了一間空房。

    謝夫人萎靡不振地,回想起自己兒子的不正常,歎了口氣道:“今個刺殺,有個郎君替槿晏擋了箭,中了毒,就肩頭劃了一道,”謝夫人比著手,示意傷口非常小,“槿晏一路抱著人家回來,生怕人家出事,姚神醫也是厲害,言毒無妨,聽到這……槿晏,心頭一鬆,吐了口血,昏厥了過去。”

    謝大郎驚訝自己向來不許人近身的弟弟,竟會讓一身血汙的人沾身,伸脖問:“他親自抱著?”

    謝夫人:“可不是,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慌亂的樣子。”

    謝榮聽完,心裏隱隱有了預感,“槿宴他,抱的是男子?”

    謝夫人手中手帕被她擰成一團,愁上眉梢,“是位公子。”

    謝大朗張張嘴:“這……”

    三人麵麵相覷,都想到了謝珵喜歡男子這不能言說的事上,最後還是謝榮思前想後拍板說道:“槿晏身子不好,也不知還有幾年……讓他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出了事,父親兄長給他兜著,怕甚!”

    謝夫人眼睛一熱,倒是覺得自家夫主說的沒錯,槿晏原就活的比旁人艱難,他們謝家又不是養不起槿晏,大不了不做這丞相,他們養著。

    謝大郎還未從自家父親的開明中回過神來,他還心驚膽戰的怕父親接受不了,此時隻能說道:“那,與那鍾家女郎的婚事,我便著手去退。”

    謝夫人:“嗯,可不能汙了那女郎的名聲,該賠償便賠償。”

    謝大郎:“母親放心。”

    謝榮:“如此,這事便這樣定了,今日刺殺之事,隻怕是太子弄出來的,可不能便宜了他!”

    謝大郎頭皮一緊,同情太子半晌,便同父親商討起來。

    鍾瀾因中毒昏厥過去後,就什麽都不知曉了,再次醒來後,便見一醫女,正為她包紮傷口,頌曦見她醒了,給她喂了杯茶水。

    醫女也不知是該喚她郎君還是女郎,索性不喚了,囑咐道:“傷口好之前,莫要沾水,平日飲食也要清淡些。”

    “我記下了,多謝。”

    醫女見慣了因為一點小傷口,就哭天搶地,生怕自己留疤,嬌蠻任性的貴女,此時見鍾瀾一臉平靜,還禮貌的跟自己道謝,包紮的手更加溫柔小心。

    醫女走後,鍾瀾垂下笑著的嘴角,稍微一動便覺自己肩膀也疼,胃也疼,問道:“這是何地?”

    頌曦向來鎮定,此時也是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哼唧道:“這是在謝府。”

    “什麽?”

    鍾瀾眼裏都快浸出淚來,生無可戀,她剛剛被未婚夫退婚,先不說能不能挽回,此時又身著一身男裝出現在謝家……她覺得這婚事,隻怕要糟,她還未報恩呢……

    “不過女郎放心,剛剛給女郎喂藥,都是奴婢做的,除了醫女沒人發現女郎是女子。”

    有何用……

    “郎君可醒了?”謝寧打著傘,生怕抱著的衣裳沾上雨水,站在房門外問道,“夫人著我送來一身衣裳,這衣裳是我家郎君年少之時做的,還未穿過,望郎君不要嫌棄。”

    頌曦打開房門,接過衣裳,連聲謝謝也沒有說,“嘭!”一聲重重地關上房門,她可記得就是這個人,將自己打暈了!

    謝寧摸著自己差點撞到門的鼻尖,想著不就將“他”打暈了,這小廝怎的如此小心眼。心虛地望了門兩眼,回去看望郎君了。

    鍾瀾的衣服被箭頭劃破,又沾了血,著實不能穿了,頌曦從謝家小廝那弄來熱水,為鍾瀾擦洗了一遍身子,換上謝寧拿來的衣裳,大小正合適。

    “五、槿……謝相如何?可有傷到?”

    頌曦尷尬一笑,“奴婢被打暈了,並不知曉發生何事,醒來時便見大家神色匆匆,好似謝相昏厥了過去,但並不嚴重,神醫正在為其針灸。”

    無事便好。

    鍾瀾倚靠在床榻上,想著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出了這謝府,萬一讓謝府的人知道她就是槿晏的未婚妻,理智告訴她,她別想嫁進來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也想不出有何好法子,倒是姚神醫為謝珵針灸後,將人泡進藥浴中,就急忙來了鍾瀾這裏。

    姚神醫摸著自己下巴處的小胡須,接過鍾瀾身上佩戴的香囊,打開後仔細聞了聞,說:“娃娃,這香囊裏的香,哪裏弄來的?”

    鍾瀾也不知這位神醫有何深意,隻能如實答到:“是我做的。”

    姚神醫坐在案幾旁,接過頌曦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放回桌上,問:“這杜衡香裏還巧妙的添加的防蚊蟲的草藥,是不是?”

    “正是,夏日到來,蚊蟲也多了起來。”

    “我曾在謝相房中見過一種安眠香,裏麵也是添加了各種草藥,很適合謝相的身體,倒是和你這杜衡香有異曲同工之妙。”姚神醫說完,偷偷瞧鍾瀾的神色,見她表情果然變了,不禁嘿嘿一笑。

    “那安眠香,也是女娃娃你做的吧?”

    鍾瀾不自在的低咳一聲,這位神醫能看出自己是女兒身也不奇怪,說道:“確實是我。”

    “娃娃,你看,本神醫啊!空有一身醫術,奈何就是沒有一個傳人,觀你這兩樣香,著實巧妙,不如拜在我門下,絕對虧待不了你。”姚神醫眼巴巴的望著鍾瀾,這樣的好苗子,不能放過!

    “可,我家女郎是女子啊?怎能拜您為師!”頌曦怕她家女郎答應,搶先答道,雖這岐黃之術,人人都需要,但大晉大夫的地位可不高,整個大晉不就這麽一個神醫。

    姚神醫搖頭,“莫小看女子哦,你看那些貴婦們,有幾個有膽子找老頭子尋醫的,病入膏肓了都不自知,你家女郎能學老頭子一兩手,絕對可以在大晉橫著走!”

    鍾瀾根本沒有想過拜師學醫之事,這不現實也不可能,拒絕道:“神醫的好意心領了,雖我也對學醫有興趣,然,我乃女子,又即將嫁人為婦,著實不便。”

    姚神醫被拒絕,有些喪氣,轉而想到謝相屋中的安眠香,眼睛一亮,說:“你為謝相製安眠香,又給他擋箭,還即將嫁人,你是謝相的未婚妻,鍾家嫡女是不是?”怪不得不同意,身份蠻高的,根本不用老頭子我撐腰。

    鍾瀾被姚神醫戳破身份,尷尬起來。

    姚神醫摸著小胡子,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收徒方法,“娃娃啊!怎麽老頭子我聽說,謝夫人想給你和謝相退婚啊?”

    頌曦擋在鍾瀾麵前,怒道:“你這老先生怎麽回事?瞎說什麽?”

    “別生氣啊!你看娃娃,這謝相的身子離不開我,我呢,又想收你做徒弟,這樣!你給老頭子做徒弟,老頭子幫你讓他們不退婚,老頭子的話,他們必須得聽,不聽就沒命,這世上除了老頭子我,還沒人能續得了謝相的命!”

    鍾瀾抬眼,透過頌曦望著趾高氣昂的姚神醫,半響沒有言語,但緊緊抓著被子的手,早已出賣了動搖的她,若是可以不退婚,當徒弟又如何。

    “娃娃,你好好考慮,老頭子得去看看謝相的藥浴泡的如何了。”

    哎呦,他得好好和謝相談談為他治病的條件了,要治病,行,但他得有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