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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
說到千鳥閣, 鍾瀾不禁想到鍾瑕, 那個小胖子,一天天也不學個好, 得抓緊問問千鳥閣脫手沒有。
而此時的鍾瑕, 正趴在鍾老夫人的軟塌上叫嚷著,“祖母, 再給我一個水晶糕。”
“不行, 你吃太多了。”
要論見風使舵, 鍾瑕堪稱鍾府第一人。自從被祖母打後,他意識到現在鍾府是祖母當家做主, 立刻拖著病軀過來投誠賣乖。
正巧遇上鍾老夫人吃水晶糕, 忍不住管鍾老夫人要了一個,鍾老夫人本還在期待鍾瑕吃下異常甜膩水晶糕的反應。
誰料鍾瑕眼睛一亮, 三兩下給吃了竟還抹嘴道:“這個糕真好吃。”
鍾老夫人默默的將水晶糕往自己身前推了推,這可是周嫗看她上次沒能吃上水晶糕, 特意讓廚房給她做的。
鍾瑕一雙眼睛盯著水晶糕,他最愛吃甜食,不然也不能小小年紀, 養的那般肥。
鍾老夫人到底不是小氣的人, 又分給鍾瑕一個水晶糕, 自家孫子現在脫去一身礙眼的肥肉, 雖說沒到瘦成竹竿的地步, 但也算是白白胖胖看的順眼了, 尤其還跟她一般, 都喜甜食。
鍾瑕捏著糕,一小下一小下的咬著,這糕太小,一口一個,簡直暴遣天物,吃得慢還能支棱著耳朵,偷聽周嫗與祖母說話。
鍾老夫人看著盤子裏僅剩的兩個水晶,有些戀戀不舍的給了鍾瑕一個,用眼神示意周嫗,我這可讓了一半出去,總得給我補回來吧。
周嫗靜靜的站著,用行動回複鍾老夫人,今日的水晶糕已經吃的夠多了,不能再吃了。
鍾老夫人歎了口氣,想吃口糕怎就這般難,遂拿起最後一個水晶糕吃掉,想起今日阿姈遊湖,還為其準備了一份,遂問:“阿姈可回來了?”
周嫗躬身說道:“回來了,說是身體不適,就不來跟您請安了,明日再過來。”
鍾老夫人吃糕的動作一頓,槿晏是個正人君子,沒道理等不到兩人成婚,“可說是哪裏不適?府醫去看過了?”
周嫗露了笑容,礙著鍾瑕也在,低聲在鍾老夫人身邊耳語:“是來葵水了,渾身乏的很,今日還去遊湖,著了涼肚子痛,府醫也說無事,多喝些薑水便是。”
“嗯,那便好,近些日子多圈著她些,待她及笄後與槿晏完婚,我們就可安心了。”
“諾。”
鍾瑕吃著自己的糕,聽著祖母和周嫗談論阿姊婚事,心裏酸酸的,不得勁起來,連嘴裏的水晶糕也跟著沒滋沒味了。
之前一直盼望這個對自己凶神惡煞的阿姊嫁人,可阿姊真要離開鍾家了,他心裏空落落的,再也無人會向阿姊那般管教他了。
管教?他絕對是魔障了,鍾瑕狠狠咬著水晶糕,她嫁人了不是更好!
周嫗說到府醫,又想起一事,小聲對鍾老夫人說:“府醫剛剛尋到我,說是範姨娘給了他錢財,叮囑他莫不可往外傳,特意過來將錢財給我,怕日後說不清,範姨娘她……”
鍾老夫人聽完周嫗的話,麵上顯露一絲失落,咽下最後一口糕,喝了口茶潤潤喉,對那個來獻殷勤的孫子道:“你先回去養傷,身為鍾家嫡次子,你切不可認為自己身無責任。”這個孫子有些小聰明,可就是不走正道。
“如今朝堂風雲變幻,你父親和長兄每日如履薄冰,不求你日後幫襯你長兄,將鍾家發揚光大,隻求你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整日裏隻知吃喝玩樂的紈絝。”
“祖母,您這話說的,瑕兒真的知錯了,日後定不再犯。”什麽叫不求自己將鍾家發揚光大?
鍾瑕捧著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被小廝們抬回了院子。
鍾瑕走後,鍾老夫人卸下自己剛剛端著的氣勢,往軟塌上一躺,伸出兩根手指,指著門笑道:“這個四郎,油嘴滑舌。”
周嫗半跪在鍾老夫人麵前,為其揉著腿,“四郎日後定能成大器。”
鍾老夫人歎了聲氣,這四個孩子,鍾清性子已定,隻怕不經曆一番削骨削皮之痛,改不過來,鍾彤日後碰壁倒是也能回頭,阿姈打小養在自己身邊,是唯一一個不用她過多操心的,至於鍾瑕,也就他尚處孩童時,未定性,最好掰正。隻盼著這四個孩子能好好的。
“莫要揉了,這腿就這樣,好不了,”鍾老夫人拍拍周嫗的手,她這從戰場落下的毛病,隻怕要跟自己一生了,“去跟柳氏說一聲,明日一早我領她去道觀住幾日,府中之事,便讓阿姈先管著,也讓他們放鬆幾日不用學習,省的背地裏各個不知怎樣罵我。”
她們若一直在府,想來那範姨娘也尋不到任何機會,倒不如出去,讓阿姈處理此事。
周嫗應了,手卻未停,待鍾老夫人睡去,方才起身整理衣裳去尋鍾柳氏。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鍾老夫人便帶著鍾柳氏趕往道觀,鍾瀾樂得可以逍遙自在,同父親長兄一道送走她們,便回了院子。
每次來葵水,首日總要將她疼的死去活來,幸而昨日飲酒,她沒遭太大的罪,可此後幾天也會渾身乏力,腦袋一抽一抽的疼,爬到床榻上,鍾瀾舒服的長歎一聲,又睡了過去。
待她睡醒,已是日上三竿,伸出白藕似的胳膊伸了個懶腰,在床榻上翻滾磨蹭,自己鬧夠了,方叫頌曦進來為她梳洗。
簡單的給她挽了發髻,珠株為其端上吃食,鍾瀾咦了一句,“今日怎的這般豐盛,蓮葉羹、玫瑰酥、奶白杏仁……”
鍾瀾摸摸自己這些日子因著學習過於勞累,被大補特補豐潤起來的臉頰,對著滿桌菜肴哀歎,“你們家女郎近日已是胖了不少了。”
珠株放下最後的過門香,在菜上扇風,“女郎,你可聞到了香氣,它們在招呼你,將它們送到你的肚子裏。”
鍾瀾被珠株逗笑,“就你嘴厲害,今日祖母與母親均不在,廚房怎的給做了這些東西。”
頌曦為鍾瀾夾菜,與珠株對看一眼,笑著說:“菜是廚房做的,可點心是謝相專門派人給女郎送來的,說是吃了女郎水晶糕的回禮。”
鍾瀾咯咯的笑出聲,以槿晏的性子,送書籍字畫的麵總要多過吃食,這不會是朱暉打著槿晏的名號隻為了那一口水晶糕送過來的吧,總覺得很有可能。
“可給府上其他人送了?”
“都送了,女郎放心便是。”
“鍾彤也送了?”
“送了的。”頌曦答完,卻隱去了三娘將點心全都扔在地上,被老夫人派去監管的嬤嬤罰了一事。
鍾瀾點頭,安心享受美食。
食到一半,又想起來,擦擦嘴對頌曦說:“為範姨娘送去的點心可有挑選?有些不適合的點心可莫要送了去,她既懷孕,理當注意些。”
頌曦點頭,一邊為女郎盛蓮葉羹一邊說道:“我親自挑選的,有不適的食材,均未送去。”
“嗯,那便好。”
被送了吃食的範姨娘剛剛吐完,病怏怏地躺在鍾清懷中。
鍾清神情緊張,不住的問:“可還好?我再喂你吃些東西,我問過大夫了,懷孕便是這般,吐也要吃,熬過一段時日便好了。”聽聞妙菡懷孕了,他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他要有孩兒了……
範妙菡渾身無力,胃裏的東西都吐了出去,又幹嘔了兩下,氣若遊絲般對鍾清說:“你今日怎的沒去上朝?我這無事的。”
鍾清拍著範妙菡的後背,說道:“我告假了,你莫擔憂,留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祖母派了這麽多人給我,你有何不放心的。別耽誤正事。”說完輕輕推了推鍾清。
鍾清捉住範妙菡的手,拉著她將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對著肚子溫柔的說:“好孩子,莫要折騰你母親了,快讓你母親食些東西可好?”
範妙菡看著鍾清這幅模樣,眼裏續了淚,扭過頭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低聲說:“胃都吐空了,我想吃二娘剛剛派人送來的點心了。”
“好好,你等著,我端給你。”鍾清翻身下地,拿起案幾上的點心放在範妙菡麵前,喂了起來。
也不知是孩兒聽到了父親的低語,還是這幾塊點心範妙菡愛吃,吃過之後,竟真的再無吐過。
鍾清欣喜,摸著範妙菡的肚子,“你看,孩兒都聽到了我說的話。”
可誰料到了半夜,範妙菡竟肚子疼了起來,豆大的汗滴從臉上滾落,雙手死死的抓住鍾清,尖銳的指甲劃破了鍾清的手,嘴裏不住的喊著:“疼,疼,我肚子疼。”
“妙菡?”
鍾清見範妙菡疼的幾乎昏迷,大吼:“來人!來人!”
彩霞忍著氣過來給點了蠟燭,嘴裏嘟囔:“大半夜不睡覺,喊什麽喊。”
“你再說一遍?”鍾清紅著一雙眼,借著蠟燭的光見範妙菡身下全是血,渾身都顫抖起來,罵道,“再讓我聽見你嘴裏不恭敬,我便將你趕出府去!還不去請府醫!”
鍾瀾被府中喧嘩聲吵醒,還未等她詢問出了何事,便見珠株衝了進來,“女郎,範姨娘小產了!”
“什麽?”鍾瀾穿著裏衣下地,拿起一件披風係上,“快,跟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