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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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豐帝灰敗的臉上透出一股子垂暮將死的氣息, 那不仔細看不能發現起伏的胸膛,讓十三郎刹那間眼眶紅了。

    “父皇……”十三郎跪在簡豐帝床邊,雖說他對自己這個父親並無多少敬意, 但終究是血脈天性, 見他如此, 也是心痛難忍。

    簡豐帝費力睜開雙眼, 為了給太子設局, 讓他跳下來, 他不惜以自身為餌, 喝下皇後端給他下了藥的甜湯。

    本就破敗的身子, 更是雪上加霜。

    “十三, 你……”簡豐帝雙唇蠕動, 話都說不全,十三郎湊近簡豐帝的唇,才聽明白是讓他自己取一份詔書。

    十三郎彎腰在床榻下摸索, 沒有看到簡豐帝艱難的擺頭,目光複雜的看著門外正指揮眾人的謝珵。

    十三郎摸出詔書,拿出來給簡豐帝,卻被簡豐帝死死握住手腕。

    “按照這上麵說的做!”簡豐帝掐著十三郎的手青筋爆出,雙目圓睜, 十三郎他還未弱冠啊。

    十三郎還沒來得及看, 連忙應承下來, 待簡豐帝耗盡精氣神, 昏睡過去了, 他方才偷偷打開詔書。

    看清上麵所寫,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直刺到腦仁,門外謝珵喚他,身子一顫將詔書掉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撿起,偷偷放回床榻下。

    哪怕跟隨謝珵到了天牢,也依舊臉白手涼,緩不過氣。

    昏暗森嚴的天牢,平日裏空曠的緊,呼吸間都是一股黴味,此時卻人滿為患。

    太子和皇後被分別抓進角落裏的牢房,派重兵把守,隨著他們落敗,他們的黨羽家人,也陸陸續續被士兵抓進這天牢。

    關在他們隔壁的牢房,金龍衛進進出出,牢房中的人愈發的多,多到快要塞不下。

    太子妃就在這些家眷中,耳邊伴著呼喊的尖叫聲,穿過眾人,走到離太子最近的地方。

    “殿下,可還好?”

    太子抬起頭,看清是太子妃,倏地站起來,快步走到太子妃麵前,隔著牢房質問道:“是你!你出賣本殿下!”

    太子妃溫柔憐憫的臉突然陰沉下來,眸中帶著挑釁,“是啊,您的一切舉動,都是我透露出去的。”

    “你這賤婦!當年我真該掐死你。”

    “謝殿下當年的繞命之恩,不然,本太子妃又怎麽能有朝一日見到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猶如乞丐般待在牢房中的模樣,嗬。”

    “你有什麽好得意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我逼宮不成,你也得跟我陪葬!”

    太子妃湊近太子,縱使兩人隔著牢房,太子卻能清楚的感受到太子妃身上的恨意,那恨意宛如實質般將他淹沒。

    牢房中,火把映照的光亮從遠處抵達太子妃所在的牢房。

    “夫人,岐陽郡王同謝相在牢房外等您出去。”

    太子妃瞥了太子一眼,留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似是在嘲諷太子剛剛的話。

    太子大吼,拍打著牢房,“她是本太子的妻,她不能走!她得陪本太子一起死!”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下,太子妃快要走出牢房時,停下步子,回頭看向太子,紅唇輕啟,“我感謝,我替那些被你殘害致死的人感謝蒼天,謝你終於要死了,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下十八層地獄”,伴隨著哭泣聲,久久環繞在牢房中。

    斬首台的血腥味哪怕十裏遠外也能聞到,跟隨太子一起逼宮的犯官,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不出三日,從斬首台的流下的血已經匯聚成小溪。

    簡豐帝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大晉朝的權利更替就在十三郎和謝珵的暗中把持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太子和皇後毫無懸念的被判斬首,許多世家大族被牽連,犯事之人斬首,使他們迅速凋零下去,卻又有許多大族崛起,成為在朝堂上的新貴。

    九月十五日,簡豐帝退位,將大晉朝全權交給十三郎,十三郎登基,成為大晉朝的新一任帝王,順泰帝,取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意。

    順泰帝登位,大慶天下,免大晉賦稅三年,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另對犯官親眷從輕處罰,斬首改為流放,流放改為坐牢,許多家族免於滅族,不然逼宮之事誅九族牽連甚廣。

    太子雖是主犯,太子府的姬妾下人卻是牽連最少,都因太子妃有先見之明,早早就將他們各自的賣身契給了他們,打發他們出府了,裴瑜兒也如願以償的走出太子府這座囚籠。

    但這從輕處罰裏,卻不包含王情之,王情之被判斬首時,林婧琪就躲在斬首台附近的客棧裏,看他人頭落地,想到母親曾說他欲娶她,心裏說不清什麽滋味。

    鍾清拍拍林婧琪肩膀,“婧琪,這都是他自找的,我們走。”

    送林婧琪回府後,鍾清便進宮尋了順泰帝,當日射殺太子的兩支箭都是鍾情射出的,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一名神射手,逼宮之事他有功,順理成章求得了旨意。

    九月三十日,清河郡主林婧琪同車騎將軍鍾清大婚,一應規格按公主尚駙馬之禮,雖時間緊迫,卻並不簡陋。

    眾人本欲鬧上洞房一鬧,誰知清河郡主林婧琪大膽的派婢女將鍾清請回了房,隻餘這些人在原地怔愣。

    半響,不知誰吭哧一句,“郡主當真彪悍,子詹可真有,有福氣……”

    新房內,林婧琪坐在鍾清身上,兩頰嫣紅,“說,我若不想困在這後院之中,你欲如何?”

    鍾清扶額,“婧琪,這件事我們已經談論很多次了,我不會強迫你的,我喜歡的就是那個在戰場上意氣風發的女郎,我不會折斷你的翅膀,夫人,我們歇息罷?”

    林婧琪聽聞此話甚是滿意,一雙素手將自己衣裳盡數褪去,俯下身去親吻著鍾清,“這位郎君,今日便從了本郡主罷!”

    紅燭搖曳,床榻嘎吱作響。

    “夫人,身上可痛?”

    “還好,我們再來一次。”

    屋內的熱水換了一次又一次,屋外隔條街的謝府中,謝珵正擔憂的看著將今日所食盡數吐盡的鍾瀾。

    “嘔,槿晏,我沒,嘔,沒事。”

    “你快莫要說話了。”

    謝珵等鍾瀾吐完,才捧起沒有一絲魚腥味的魚湯喂她,“這得吐到什麽時候?”

    “這都是正常的,哪個懷孕的女子不是這樣過來的。”

    待鍾瀾沒了精神,沉沉睡去,謝珵才敢將手輕輕放在鍾瀾的腹上撫摸,“孩兒,你可莫要折騰你母親了。”

    林婧琪與鍾清的大婚未過幾日,簡豐帝薨,順泰帝將其葬入皇陵,下令大晉朝為簡豐帝哀掉三月。

    鍾瀾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在懷有身孕四個月的時候,鍾瀾終於不吐了,之前幾個月沒覺得自己身材有什麽變化,從六個月開始,肚子就像吹了氣一般,漲了起來。

    鍾瀾縮在屋中,謝珵從身後環著她,將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兩人透過打開的窗子欣賞天邊火紅的晚霞。

    “哎呦,”鍾瀾睜大眼睛,身後之人也愣住了,“他動了?”

    謝珵還在回味剛剛手下鼓起的小包,突然手又被撞了一下,激動道:“他動了。”

    鍾瀾回過身,滿眼欣喜的淚花,謝珵半蹲下去,將耳朵放在鍾瀾的肚子上,呢喃道:“小家夥,你是在跟父親母親打招呼罷?”

    次年,順泰帝二年,三月八日,鍾瀾經過一天半的折騰,終於誕下一女,謝珵喜愛非常,結合夫妻二人的姓名,取名為謝靈,小字康英。

    康英百日,十三郎偷偷溜出宮,小心翼翼地碰觸奶娘懷中的小奶娃。

    “她怎的光吐泡泡?”十三郎用指尖碰了碰康英軟嫩的小臉蛋,誰知康英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嚇的他趕忙收回手。

    “我,我,我沒用勁啊!”

    恰巧鍾瑕過來,看見這一幕,哈哈笑道:“十三郎,你不著我們康英喜歡啊,啊哈哈哈……”

    康英哭的小臉通紅,奶娘抱著她來回走動,也沒緩解的了半分。

    十三郎見狀,伸出自己雙手,眼巴巴的看著奶娘,“要不給我來抱抱試試?”

    奶娘雖不知這位郎君是誰,可見他衣裳華麗又認識四郎,躊躇一會兒,便想將康英遞給十三郎。

    康英眨巴著淚眼,揮舞小拳頭,就是不給十三郎抱,“哇哇哇……”

    十三郎……被嫌棄了。

    “來來來,還是舅舅抱,我們小康英哦,”鍾瑕在十三郎羨慕的目光中,輕而易舉的將小康英抱了過來,對十三郎嘚瑟道,“還是舅舅招康英喜歡,康英不哭了……啊啊啊啊啊!”

    “噗,噗噗。”一股臭味從鍾瑕懷中的康英身上傳來,舒坦了的康英,踢了踢腿,“咯咯咯”笑了起來。

    奶娘將康英從鍾瑕手中接過,“原來我們郡主是拉臭臭了……”

    被臭味彌漫,僵硬在原地的鍾瑕整個人似是都不會動了,十三郎驚訝片刻,突然笑出聲來,迎著鍾瑕哀怨的目光,“哎呦,果然小康英更喜歡你一點。”

    回到宮中的十三郎,獨自一人待在養心殿中,餘輝映在他的身上,投下長長的黑影。

    黑影倏地拉長,十三郎起身走到床榻下,摸出逼宮那日簡豐帝交給他的詔書,再次打開看了一遍,哪怕到現在這份詔書也依舊讓他覺得渾身發寒。

    不在猶豫,將詔書放進早已準備好的空盒中,重重落鎖。

    五年後的七月正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吳地的一個三進小院裏傳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父親,再將康英推的高些。”

    掛花樹上懸掛著一個秋千,粉衣稚童正坐在那秋千上讓一旁的謝珵給她推高高。

    謝珵滿臉寵溺,聽到女兒的話,立即手上用力,將女兒推了出去,見女兒晃蕩著小腿,咧著小嘴咯咯笑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父親父親,康英看見了,隔壁院子裏真的有長的漂亮的小郎君,快讓康英再看兩眼。”

    謝珵無奈,自家女兒看見長的漂亮的東西就歡喜,寶石珍珠她都有好幾匣子了,每晚都要抱著睡覺才行,當然,在他眼中,女兒什麽都是好的。

    “你莫要讓人家發現了。”

    “哎呀呀,父親,這個小郎君長的可真是唇紅齒白,花容月貌,傾國傾城,太太太漂亮了,康英已經沒有可以讚美的語言了。”

    鍾瀾領著從皇宮中跑出,特意來此拜訪的十三郎,就聽見她家女兒的又開始胡說,“你這都是跟誰學詞,這也是能形容男子的,槿晏,你快將她抱下來,飛那麽高,再摔了。”

    “母親,那個小郎君剛剛和我對視了,天啊,他的眼睛好漂亮,再讓我看兩眼!”

    “不要再胡鬧了,快下來,看看誰來了。”

    謝珵給了康英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伸手將她抱了下來,康英看到十三郎眼睛一亮,小大人似得,對著十三郎作揖,“拜見陛下。”

    她年紀還小,尚且不知道陛下是大晉朝獨一無二的男人,十三郎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康英還記得我?”

    康英拍拍手,吧唧一下親在十三郎的臉頰上,“記得,陛下會送很多亮閃閃給康英。”

    在康英眼裏,那些寶石珍珠會發光,就是亮閃閃。

    謝珵對十三郎作揖,十三郎又逗了一會兒康英,鍾瀾捏捏康英的小臉,“跟母親回房罷?”

    康英扭過頭,伸出手讓謝珵抱,“才不要和母親回房。”

    十三郎在一旁看的好笑,問道:“康英是喜歡父親多一些,還是喜歡母親多一些?”

    康英瞅瞅母親,又瞅瞅父親,最後說道:“喜歡父親,母親壞,總不讓我玩!”

    鍾瀾真是拿這孩子沒辦法,對十三郎道:“陛下您看見了罷,父女倆這是將我排除在外了。”

    康英對鍾瀾做了個鬼臉,將下巴放在謝珵肩膀上,腦子裏想著要去找隔壁漂亮郎君玩。

    十三郎揉了揉康英的小腦袋,見這一家三口如此其樂融融,絲絲羨慕纏繞心間。

    “好了,謝靈!不要再讓父親抱了,你都多大了。”

    康寧聽見鍾瀾叫她名字了,知道這是母親生氣了,趕忙從謝珵身上滑下來,跑到鍾瀾的身邊,牽起她的手,“母親,康英跟你回房。”

    鍾瀾領著康英回了房,將這裏留給十三郎與謝珵,路上,鍾瀾耐心的教導康英,“康英,你是女孩子,要懂規矩。”

    康英揚起跟謝珵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臉,得意道:“父親說康英是天下最好的孩子!”

    經過歲月沉澱,鍾瀾那張美豔妖嬈的臉,少了青澀,取而代之的是端莊穩重的成熟,鍾瀾蹲下身,將康英抱了起來。

    竟覺有些吃力,笑著掂了掂康英,“在父親母親眼裏,康英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康英,我們還要想想其他人是怎麽看你的?對不對?”

    康英抱著鍾瀾,親昵的蹭鍾瀾的臉頰,吃吃笑了起來,“康英知道了,康英最喜歡母親了。”

    鍾瀾笑,“剛剛不是還最喜歡父親嗎?”

    “那不是在陛下麵前,給父親留麵子,其實康英誰都喜歡。”

    “你這個小牆頭草。”

    康英捧起鍾瀾的臉,仔細觀察了一會,鬆開手歎氣。

    鍾瀾抱著康英回到房間,將她放在床榻上,脫去鞋襪,問道:“這是怎麽了?”

    康英捂著胸口,一臉憂傷,“我一點都不像母親,沒有大大的眼睛,沒有秀氣的小鼻子,就隻有紅嘴唇,我長的這麽醜,以後可怎麽能嫁的出去。”

    端水進來的頌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比之以往身材要豐腴了些,臉上也帶著肉,梳了個婦人髻,說道:“郡主長的像郎主,可是極美的。”

    康英噘嘴,“我知道你們在騙我,平常大家都誇讚母親貌美,都沒有人誇父親,我長得那麽像父親,定是極醜的,哎。”

    鍾瀾點了點康英的小鼻子,“你才多大,就想著嫁人了,快將衣裳脫了,睡午覺。”

    康英利落的自己將衣服脫了下去,讓鍾瀾給她擦洗,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那麽醜,以後不好嫁人,可得先搶一個漂亮夫君才是,恩,隔壁家的漂亮郎君就不錯。

    將康英哄睡了,鍾瀾對頌曦道:“小旭這段日子還鬧肚子嗎?”

    小旭是頌曦和謝寧的兒子,今年四歲,長的像頌曦,特別秀氣,跟著頌曦和謝寧來了吳地,小孩子腸胃弱,水土不服就鬧肚子了。

    “今個已經不鬧了,夫人也休息一會罷?”

    鍾瀾打了個哈欠,她也是感覺有些乏了,上了床榻將康英摟在懷裏沉沉睡了過去。

    睡前還想著要稍些吳地的特產給珠株帶過去,珠株兩年嫁了人,已經給對方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今個來信,字裏行間都是對兒子的愛。

    康英睡了一會就醒了過來,見母親還睡著,躡手躡腳地跳下床榻,自己翻找衣服,穿好了跑了出去。

    她人小腿短,還以為沒有人發現她偷溜出來,竟想跑到外麵找隔壁家的漂亮郎君玩,剛要跑出去,就被人抓住了衣領。

    “郡主做甚去?沒有郎主和夫人帶著,不能出去的。”

    謝寧提溜著康英的衣領,將她提了回去,康英晃著小短腿,抗議道:“我去隔壁玩,你派人告訴父親母親一聲不就好了。”

    謝寧疑惑,“隔壁的人家都在府中做客,你去隔壁做甚?”

    “什麽?他們來了?”康英扭動著小身子,“快帶我去。”

    謝寧帶著康英去找隔壁家的郎君,兩個年歲差不多的孩子,應是能玩到一起去,看著康寧湊到人家麵前,嘀嘀咕咕,謝寧這才放心,招來奶娘看著。

    “呀,你睫毛好長好長,”康英捂著小臉,圍著夏侯彬轉悠,“你長得可真好看。”

    夏侯彬年八歲,跟隨父親母親前來拜訪,因著門牙掉了一顆,說話漏風,是以輕易不說話,就跟康英點頭搖頭。

    康英晃晃腦袋,好奇道:“你是郎君,我是女郎,你和我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夏侯彬一張精致的小臉宛如熟透的蜜桃,紅的能滴下水來,念著康英人小,不能跟她計較,說道:“你,髒大,就子道了。”

    康英心裏可惜,長的這麽好看,怎麽說話這麽不清楚呢,哎,可惜可惜。

    眼珠子一轉,四處望了望,見沒人注意到這裏,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到夏侯彬的麵前,趁他還沒反應過來。

    一手探到他身下,握住了小鳥,還捏了兩把,咦,竟然真跟她的不一樣,她怎麽沒有?

    夏侯彬被康英的突然襲擊嚇了一跳,待他反應過來時,自己的小鳥已經被握住,康英沒用多大勁,但是已經懂事的夏侯彬,被羞恥淹沒了,一把推開康英,“你妮妮妮……”

    兩個小孩起了爭執,夏侯彬還推了康英一下,在遠處候著的奶娘眉頭一簇,因有東西遮擋,所以沒看見康英做了什麽,隻當自家郡主受了欺負,趕緊趕過去。

    康英被推開也不當回事,手還在虛空捏了兩下,“好軟耶。”

    夏侯彬渾身都泛起紅來,眼睛裏蓄上淚就要往掉,氣得大喊:“你無禮!”

    康英被這字正圓腔的喊聲給震住了,見漂亮郎君要掉淚,脫口而出,“當真是我見優伶。”

    說完發現自己奶娘要過來,康英暗想這個漂亮郎君就一張臉好看,可惜說話不清楚,不成,萬一他要我負責讓我嫁他可怎麽好。

    隨即眼珠轉轉,“哇”一聲大哭起來。

    夏侯彬倒退兩步,嘴裏念著:“為女子與小人藍養也,古人曾不欺我。”

    康英打著隔的哭,哭聲震天,也不管奶娘怎麽哄,就在那嚎。

    鍾瀾被叫起來,匆匆趕來就見康英躲在她父親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旁邊夏侯一家尷尬地站在一旁,勸夏侯彬給康英道歉。

    夏侯彬紅著臉,眼眶也都是晶瑩的淚,倔強的梗著小脖子,不管父母如何說,都不肯知聲。

    十三郎早在夏侯一家前來拜訪時,就躲了出去,正好看看吳地風景,此時院內就他們兩家人。

    夏侯夫人十分不好意思,見鍾瀾前來,趕忙上前道歉道:“謝夫人,真是對不住,是阿彬惹女郎哭了。”

    夏侯彬一直未說話,此時聽見母親說他欺負康英了,頓時氣到:“才不似我惹她哭,分明似她,似她……哼!”

    說完,微瞪著眼睛,委屈的看著鍾瀾。

    夏侯夫人不好意思的對鍾瀾笑笑,鍾瀾示意無事,不過就是兩個小孩玩鬧罷了。

    自家女兒什麽秉性鍾瀾豈會不知,八成是康英欺負人家,怕被訓,先聲奪人哭了起來。

    但也不能隨意冤枉女兒了,鍾瀾拿起手帕,給康英擦了擦臉,沉聲道:“謝靈,莫要再哭了,你父親身子不好,到母親這裏來。”

    康英睜開眼睛,淚眼朦朧的看著鍾瀾,隻覺母親要罰她了,哭的更加傷心,謝珵拍著康英的背,“夫人,你看康英哭的,等她好了,我們再問好不好?”

    夏侯夫婦在一旁附和,他們一直想要個女兒,此時見康英哭的這般傷心,心裏也是不忍,何況是他們家小子給人家弄哭了,更不好意思了。

    鍾瀾上前,將康英從謝珵懷中接出,半蹲在地,說道:“不可,槿晏你也是,不能在寵她了,眼見著年歲一天天漲,該懂的事要懂。”

    謝珵不舍,也知鍾瀾說的對,便狠心不再看康英哭泣的小臉。

    “謝靈,告訴母親,剛剛發生何事了?”

    康英偷偷去瞅鍾瀾,可惜淚水糊住了眼睛,什麽也沒看清,這小動作哪裏能逃脫的了鍾瀾的眼睛。

    鍾瀾拿出手帕輕輕把自家女兒的眼睛擦幹淨了,“現在說實話,母親不追究,但若叫母親查出來,謝靈,你最喜歡的乳酪杏仁酥母親便不讓廚房給你做了。”

    康英打了個隔,撲進鍾瀾懷中,睜著哭腫的眼睛,問道:“真的不訓我?”

    鍾瀾親了康英一口,“說實話。”

    康英摸著額頭,蹭了蹭鍾瀾臉頰,小聲說:“我摸他小鳥了。”

    康英自以為的悄悄話,所有人都聽見了,夏侯彬紅著一張臉躲進母親懷中哼唧。

    摸小鳥她家女兒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跟夏侯彬道歉,不然你這個月都沒有甜瓜吃了。”鍾瀾用手指點了點康英的頭。

    康英撇嘴,母親就會用吃的威脅她,哎,好吧,她妥協,“對不住。”

    夏侯彬見康英道歉,哭的眼睛腫的像核桃,自己也跟著道歉,“我也不對,不該推你。”

    見兩個小孩互相道了謙,大人們才放心。

    康英被謝珵抱著,聽著母親的嘮叨,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陛下怎麽會突然來了吳地”鍾瀾問。

    “說是想見識一下大晉的風土人情。”謝珵見康英欲醒,拍拍康英的小身子。

    鍾瀾皺眉,謝珵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別多想,十三郎不是那種人。”

    鍾瀾拿眼睛看他,“你心裏拿好主意。”

    時間過的飛快,十三郎已經來吳地半月,是時候該啟程回洛陽了,謝珵早先就承諾要帶鍾瀾來吳地,可惜十三郎登基要處理的事情著實太多。

    這不待朝堂穩定了,便特意向十三郎請了三個月的長假,帶著一家人來吳地散心,現今十三郎要回洛陽,謝珵自是要跟著回去的。

    鍾瀾為謝珵收拾行囊,“回了洛陽記得按時吃藥,你的康英還等著你跟她玩呢。”

    謝珵攬過鍾瀾,低頭尋到紅唇吻了上去,待兩人分開,握著鍾瀾的手覆到她的小腹上,“你和孩子在吳地好好的。”

    “你放心就是,待脈象平穩了,我便帶著康英回洛陽。”

    “我在洛陽等你們。”

    此時的康英正在桂花樹下玩螞蟻,悶悶不樂的,拿著樹枝將螞蟻行進的道路堵住。

    十三郎走過,蹲下來問康英,“你這是在做什麽呢?知道嗎,天若要下雨了,螞蟻就會出窩來。”

    康英扭過身子,用屁股對著十三郎,“康英自然知道。”

    十三郎也不嫌厭煩,跟著康英動,跑到她對麵蹲下,“小康英,為什麽不開心?”

    康英嘟嘴,恨恨的拿樹枝戳地,卻小心的避開螞蟻,說道:“母親懷上小弟弟了,父親母親以後就不喜歡康英了。”

    十三郎揉揉康英細軟的發,“不會的,不信你去問問他們。”

    “真的?”康英歪頭,得到十三郎肯定的回複,邁著步子噠噠地跑遠了。

    隻餘十三郎站在樹下看著遠處匯合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心裏的恐慌與重壓倏地就因他們的幸福而消失不見了。

    十三郎眯著眼,想起來吳地的第一日,與師傅促膝長談,他小心試探,卻叫師傅挑破,向他承諾自己絕不會成為他的攔路石。

    想來父親留給他,讓他處死師傅的詔書派不上用場了,回洛陽便將其燒毀。

    謝珵抱起康英,“怎麽會不喜歡你呢,你可是父親的掌上明珠,等你弟弟出生後,你不就有小跟班了,想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想想是不是就很美。”

    康英扭頭,“父親慣會哄我,母親你說呢?”

    “等他生下來,你帶著他玩,給他起乳名好不好?”

    “我可以起乳名?”康英眼睛一亮,大聲吼了句,“好!”

    說完又歡快的跳下謝珵的懷抱去找夏侯彬玩了,小孩子的情緒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夏侯彬已經是康英的好友了,聽聞她幾個月後就要離開吳地頗為不舍,還是康英豪氣的說:“你來洛陽找我不就好了!”

    “恩,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小小的誓言,就此定下。

    待鍾瀾與康英返回洛陽,已是十月,這一胎並不像懷康英時那般折騰人,鍾瀾覺得自己像是沒懷一般輕鬆。

    鍾瀾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康英會圍著鍾瀾的肚子繞圈,時不時蹦出幾句話。

    “母親,我給他起乳名叫小花罷。”

    “母親,還是叫小草,小草綠油油的好看。”

    “母親,叫他康小英好了。”

    “唔,不然叫狗蛋?”

    這日,鍾瀾帶著康英等在院子外,謝珵下了朝趕回來,就見這一大一小裹的似粽子般等他。

    “父親!你回來了,今天康英很乖哦。”

    謝珵揉揉康英的頭,又滿眼溫柔的望著鍾瀾,“何須日日等我。”

    康英搶著答道:“母親說,這樣就能讓父親快快的見到我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