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長安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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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可真是相當熱鬧呢。”正祥感慨道。
“確實是。”喚月回應道。
兩個人躺在長安唐家客房的地板,都沒有睡意,今天晚實在是太過熱鬧了,兩個人的興奮感覺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減退。
白天的家族比賽固然緊張,然而晚的聚會卻非常和諧,家族的各個分支聚集在一起,說說笑笑無話不談,桌的酒肉源源不絕,很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甚至連身子都站不穩。
當然少不了神音宮眾人的歌舞音樂表演,他們的表演更是為這一聚會增添了許些歡鬧,特別是師姐萬俟奈率領的舞團,迷倒了不少唐家的子弟。當然,鳳來、喚月、正祥、瓊簫等一幫人的配樂也是相當精致,每曲奏罷,都會引來經久不絕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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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音宮眾人也受到了唐家的款待,酒肉也像唐家子弟一樣被擺在了桌前,神音宮眾人也是大飽了口福。不過為了禮節,神音宮眾人並沒有大吃大喝,隻是果腹即可,唯一例外的是正祥。正祥的胃仿佛是一個無底之洞,若不是鳳來勸阻他,他也許真的能把神音宮桌所有的食物吃完。
正祥摸了摸肚子,發牢騷道:“真美味啊,在神音宮哪裏能吃到這樣美味的飯菜,整天都是粗茶淡飯,吃得我嘴裏都起繭子了。”
“神音宮的飯菜比起普通老百姓來算不錯了吧。”喚月道,“你就知足吧,吃得太多出了醜相,不怕讓神音宮丟了麵子?”
“唉,哥你這話什麽道理,今朝有酒今朝醉,你現在不好好享受,明天就沒了。”正祥反駁道。
“算了算了不和你說了。”喚月道。雖然喚月和鳳來都是正祥的哥哥,可比起鳳來那種嚴肅的態度,喚月對待正祥的態度溫和多了。若是在正祥旁邊的不是喚月而是鳳來,正祥是萬萬不敢說出剛才的那句話的。
“我睡不著覺,出去走走。”喚月道。說罷,喚月起身出門而去。
唐家確實夠大,但比起神音宮來還稍遜一籌,神音宮地處高山之,唐家坐落在長安城,兩地相比有著諸多不同之處。
唐家比神音宮更溫暖,喚月身還穿著前幾日在神音宮穿的衣服,現在已經感覺有些燥熱。
唐家也有荷塘,不過唐家的荷塘現在已經荷花遍布了,月光灑到湖麵之,又被反射到荷塘的周圍,照亮了荷塘邊的樹木,照亮了周邊的草地,蓋過了星星螢火,點亮了一片大地,點綴了整個星空,襯托出了……那個……謎一樣悲傷的女孩子。
這不是唐舞之麽?
唐舞之坐在荷塘邊,手中握石,右臂甩出,石塊落入湖中央,湖麵泛起一圈圈漣漪,驚走了荷葉正在捕食蚊蟲的青蛙。
“誰?”不愧是練武高手,唐舞之的感覺相當敏銳,察覺到有人正在接近她,扭頭看去,發現這人自己見過。
“原來是今晚那位奏瑟的小哥啊。”唐舞之又把一塊石頭扔進荷塘之中。
這女孩子深夜不睡覺,跑到荷塘邊,怕是心中有什麽苦悶吧。也難怪,白天比武的時候受盡觀眾的批評,無論是誰心情也不會好吧。
喚月指指唐舞之身邊的空地,說道:“我可以坐在這兒麽?”
“請便。”唐舞之同意道。
喚月也沒有什麽猶豫,坐在了唐舞之旁邊的空地,抬頭欣賞著天空中的皓月。
自己快要十三歲了啊。喚月感慨道。天空的明月即將圓滿,這意味著自己將要度過人生第十三年的最後時光。
兩人並沒有說話,一個人在用石頭宣泄自己的憤怒,另一個卻是眼睛盯著夜空,心裏想著旁邊卻不知道如何勸慰。
良久之後,還是唐舞之率先打破了寧靜:“喂,你也看今天午的比賽了吧,你也覺得我很無恥麽?”
“並沒有。”喚月搖搖頭說。
“為什麽呢?”唐舞之問道。
“我覺得應該是事出有因吧。”
“誒?”唐舞之疑惑了,看了午比賽的所有人,都應該感歎自己的無恥吧,為了比賽的勝利而用暗器傷了自家的子弟,整個唐家都會對這種行為口誅筆伐吧。
“我是個外人,是從不同的角度看的。”喚月解釋道,“當時的那個情況大家其實都知道,你已經勝券在握了,你隻需要想辦法把唐季弄到台下,勝利就是你的,而做這件事對你來說並不難。”
“然而這個時候使用暗器,完全是有悖常理的,我猜想,你一定遇到了什麽險要情況吧。可能是唐季想要作弊對你不利,被你提前製止了吧,這是我當時第一個念頭。”
“畢竟一個正常人是不會在那個時候去招惹那種麻煩的,所以我說事出有因,我說的對麽?”
喚月不再說話,旁邊的唐舞之雙手抱膝而坐,對喚月的話沒有任何表態,但喚月發現唐舞之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畢竟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啊。那麽多成年人的不理解和指責豈是她獨自一人能夠承受得了的。雖然她自己問心無愧,奈何唐家人並不知道內情啊,這樣看來,她到底是唐家人的驕傲呢,還是唐家人的恥辱呢?他今後在唐家走路甚至都會被別人指手畫腳吧。
“我給你彈首曲子吧。”喚月道,說罷,幻月起身退後幾步,右手放在心口,左手平伸出,眼睛微閉,頃刻間,喚月身前便出現了那張巨大的瑟,瑟身紫黑,右方刻著一輪碩大的明月,正是逍遙瑟。
此處荷塘距離唐家的居民區有著較遠的距離,而且喚月隻為一個人演奏,音量不必太大,因此不會影響到正在熟睡的唐家人。
喚月閉眼睛,手指浮於琴弦之,交錯波動,清新的瑟音從指尖迸發出。
唐舞之閉眼聆聽,此樂並不似晚聚會時演奏的那般隆重歡騰,而是有著一種清新自在的格調,自己聽了,甚是舒服。
一曲談罷,餘音不絕,許久之後唐舞之才緩緩睜開雙眼。
“還傷心麽?”喚月問道。
“好多了,謝謝你。”唐舞之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喚月,呼喚的喚,明月的月。”
“喚月麽。”唐舞之問道,“你沒有姓麽?像我一樣,姓唐,名舞之。”
“姓?我們神音宮有很多人都沒有姓的。”喚月道,“再說姓代表的是一個家族,而我們神音宮有很多人都是無家之人啊,姓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了。”
“哦,對不起。”唐舞之道。無家之人,讓喚月想起這些不好的事物,唐舞之感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東西。
“沒關係的,其實神音宮和你們唐家是一樣的。”喚月道,“我們也是一個大家族,我的師傅就是我的父親,我還有很多師叔伯們,還有很多的兄弟姐妹,我們不會感到孤獨的。”
喚月說罷,唐舞之也鬆了口氣,喚月可以融洽地生活在大家庭之中,這是誰也希望看到的啊。
月光之下,兩人一夜暢談,不知東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