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被羅迪抓過來的人戰戰兢兢地回答著，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在說謊，他是真的不知道羅迪所說的九頭蛇是什麽。而這樣的回答，實在是讓羅迪感覺不可思議。

    因為對於羅迪來說，這些人和九頭蛇之間的幹係已經是牽扯的非常之深了。他們接受了九頭蛇的改造，變成了那種非人的怪物。這樣的變化已經是足以在他們的骨子裏打上九頭蛇的標簽，現在他們居然說不知道九頭蛇是什麽，這簡直就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不過，羅迪並不認為自己會看錯什麽。這個人恐怕真的是不知道九頭蛇是什麽。而為什麽會這樣呢？腦子裏轉的很快的他立刻就想到了一種可能，而這也讓他直接對著這個家夥這麽說道。

    “人神教呢？你知道人神教的家夥在哪嗎？”

    “人神教？”這個名字對於他們來說可真是太熟悉了，所以立刻，他們臉上就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人神教怎麽了？你找他們？”

    “他們在哪？”終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羅迪直接就是激動地一把卡住了這個人的脖子，把他整個人給拎了起來。而這樣激烈的舉動自然是嚇住了這個倒黴的家夥，他幾乎是手舞足蹈地，就在半空中掙紮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人神教的大人早些天就已經從城市裏離開了，他們現在根本不在這個城市裏。我是真不知道他們在哪？”

    “不在這座城市裏？這怎麽可能。你們這麽多人全部都接受了他們的改造，變成了他們的人，他們怎麽可能放任你們不管。而且，你們還組建了規模這麽大的軍隊，別告訴我這是印度政府的命令！”

    “大人，這根本不是軍隊，這隻是我們為了保護自己自己建立起來的民兵而已。看看我們，我們根本就不是什麽軍人，連幾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我們怎麽可能是軍隊。至於您說的接受改造，那是因為我們不改造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環境下生活下來。大家都是這樣，都已經接受了人神教的這份饋贈，這都是為了活下來而已。我們真的沒有其他的心思！”

    被羅迪抓住的人在苦苦哀求著，想要讓羅迪放自己一條生路。而聽到他的這些話，羅迪原本沉穩的手掌卻是忍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一件讓他心裏不敢相信的可怕事情。這讓他有些無法啟齒，但是在一陣沉默之後，他還是鼓足了勇氣，對著這個倒黴的家夥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那麽平民呢？那些還沒有被人神教改造，不像是你們一樣變成了怪物的平民呢？他們在哪？”

    “沒有改造的平民？大人，我們這裏沒有這樣的家夥。”

    盡管感覺到了此時羅迪情緒的不穩定，但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這個倒黴的家夥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而對於這樣的羅達，羅迪立刻就激動地加劇了自己手上的力量。

    “什麽叫沒有這樣的家夥？怎麽可能會沒有這樣的普通人？你們這些家夥，你們到底對那些普通人做了什麽？”

    幾乎快要被掐斷了脖子的痛苦讓這個倒黴的家夥劇烈掙紮起來，他沒有那個反抗羅迪的力量，所以他隻能嘶啞著嗓子，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們什麽都沒有做，大人。那些普通人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裏根本生活不下來。他們隻有接受人神教改造這一個選擇。我們不會強迫他們，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甚至說連我們也是一樣，我們也是從這樣的選擇中走過來的。您口中所說的那種沒有接受改造的普通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我想除了那些真正不被輻射和怪物侵擾的山村外，也就隻有那些由重兵保護的大城市才能存在您說的那種人了。但是相信我，他們的數量一定是少的可憐的，並且，他們也隻會越來越少，直到消失的。”

    “為什麽，難道做一個人對於你們來說就這麽不重要嗎？”

    來自俘虜的解釋讓羅迪眼神中出現了困惑和焦灼的神色來，他問出了自己最想要問的一個問題。而麵對他這個問題，身為俘虜的那個家夥情緒上卻是激動了起來。

    “大人，是我們不想當人了嗎？不，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僚們在逼著我們，不給我們任何的活路走。讓我們隻能放棄以人的身份繼續存活下去！誰不想好好地活下去，誰不想以一個人類的身份過自己的生活。但是現在我們有的選擇嗎？要麽以這種形態活著，要麽像是一個垃圾一樣死去。你告訴我們，我們該怎麽做，才算是正確的。我們他媽的要怎麽做，才能不被你們這些官僚們和政府的爪牙給放過！我們隻想活著，隻想活著啊！”

    悲愴和憤怒的話語寄托的是一個普通人在這樣的災難洪流麵前最為真切的想法，和最為無奈的絕望。他們隻是落葉，隻能隨著洪流漂泊。連他們的命運都不曾掌握在他們的手上，羅迪這些人有什麽資格來強求他們，又有什麽資格來判定他們。

    羅迪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無力地鬆開了自己的手掌，任由這個情緒激動的俘虜跌落在地上。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這裏從來都沒有什麽敵人，這裏有的隻是一群可憐人而已。一群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選擇的可憐人。

    作為一個軍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武器對準任何一個敵人，他可以為了消滅任何一個敵人而不擇手段。但是，眼前的這些人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敵人嗎？他很懷疑，不隻是他，所有得知了真相的人都開始懷疑了起來。

    他們很確信，這些人根本不能稱得上是敵人，他們甚至都不是軍人，最多最多，也隻能算是敵人陣營中的平民而已。而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算得上是什麽？屠殺一群平民？這根本就是最最邪惡的軍隊，法西斯那樣的惡徒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們不是那樣的家夥，心裏對於自己有著這樣認識的英雄和特工們都很肯定這一點。但是哪怕他們再肯定，也不能否認一點，那就是他們的手上已經沾滿了這些無辜者的鮮血，他們已經變成了自己最不想變成的，也是最為被人所唾棄的那種存在。

    這種殘酷的現實放在他們的心上，簡直無異於天崩地裂一般。可以說，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每一個人最根本的信念都已經是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強大衝擊。他們都在承受著自己心靈上的拷問，特工們是這個樣子，超級英雄們更是這個樣子。而和那些特工們相比，超級英雄們所受到的打擊顯然要更為巨大。

    因為他們才是這一切的主使者，他們才是命令的發布者和主持者。在這場屠殺中，他們所要負起的責任是最大的，而在其中，羅迪更是首當其衝的成為了最需要為這一切負責的那個人。

    他是首犯，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而在這個事實之下，這個本來意誌堅定的軍人，這個一心隻為了拯救無辜者，完成自己使命的家夥立刻就陷入到了沉痛的自責之中。

    “該死的，我到底幹了什麽，我究竟做了什麽？是我的下的命令，是我做的這一切。我們殺人了，我們屠殺了這些平民？我他媽的為什麽要下這樣的命令，我究竟為什麽會選擇這樣做。誰能告訴我？誰能告訴我！”

    這個時候的他像是野獸一樣在低吼著，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顯示了他現在究竟是有多麽的絕望，多麽的無助。可以說，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能尋求到一種慰藉，一種能夠讓他開脫出來的借口。但是可惜，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他所做的這一切，已經是成為了定局。殘酷的現實還有這其中所蘊含的定義都已經是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必定是要背負上這一切的，這沉重的罪孽他隻能扛在自己的身上。

    這個一個人能夠扛得起來的東西嗎？能，如果你是那種喪心病狂的惡徒的話，你的確是可以把這種罪孽給扛下來。但是羅迪顯然不是這種人，所以他隻能自責，甚至說在自己的餘生裏都是這樣。沒有任何人能夠幫他，因為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和他一樣在承受著同樣的心靈拷問。

    羅迪是首犯，而他們則是幫凶，這一切，他們誰都逃脫不掉。

    何去何從，這個時候已經是他們所必須要考量的問題了。而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無法張開這個口來。他們已經怕了，對於未來，對於這殘酷的現實，他們都已經是畏懼了，都已經是顧首顧尾，不敢再繼續做出任何的行動。他們怕自己再繼續犯下錯誤。

    這個時候，是需要有人挺身而出的。而誰能做到這一點呢？很快，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因為這個時候，一個曾經有過相似經曆的人站了出來，他大步地來到了羅迪的跟前，直接把他提了起來，然後對著他大吼道。

    “放棄了嗎？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我們需要繼續，我們不能在這裏停留。醒醒，羅迪。這不是我們該沉溺在自責和悲痛中的時候，我們還有我們的任務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