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身在地獄 心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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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是什麽?怪物是混亂的,沒有理智的,隻被自己狹隘的欲望所驅策的醜陋存在。他們改變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外表,連帶著他們的內心,他們的靈魂,都已經是徹底地被腐化並且墮落了。
他們根本稱不上是健全的生命,因為他們可悲的連自己存在的理由都沒有。但是,基督徒變化的怪物卻並不一樣,因為他恰恰在這點上和其他的怪物有所不同。
雖然是同樣的醜陋可怕,同樣的沒有理智,甚至同樣的嗜血殘忍。但是,基督徒的腦子裏卻始終銘記著一個念頭,那就是他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他要保護他們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安然地生活下去。
這曾經是一個多麽艱難的問題,基督徒已經用自己遍體鱗傷的身軀還有所承受的苦難做出了一個最直白的解釋。但是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再艱難了,因為基督徒已經有了力量,而這種力量也就使得他終於可以做到自己所誓言的一切。
他可以輕鬆地獲得食物,藥品和水源,他可以輕鬆地保護自己的孩子,讓他們不再受到任何的傷害。這就是他化身為怪物之後所得到的力量,而得到這樣力量的他,也是付出了無比沉重的代價。
身為人類的一切都在逐漸地離他遠去。他不再像是一個人那樣可以食用人類的食物和水,對於他來說,新鮮的血肉已經是成為了唯一能填補他饑渴腸胃的食物。而這還是他所有變化中最輕微的一個。
和這相比,不再感覺到痛苦,不再感覺到歡樂。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麻木,所有屬於人類的情感都被野性的**所取代。這才是更為嚴重的情況。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就已經是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以自己的同類為食。混亂的思考代替了他曾經的理智,當有一天他連自己的姓名都開始被忘記的時候,他就真的已經是徹徹底底得變成了一個怪物。
一個瘋狂的怪物,一個嗜血的怪物。當這個善良的基督徒最終淪落到這一地步的時候。他也是將自己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都還給了那些曾經這樣對待他的人。他開始襲擊自己的同類,用他們的血肉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他開始殺戮,用別人的痛苦哀嚎來滿足他的扭曲獸性。
他的存在是可怕的,是絕望的。就因為他的存在,他原本所居住的那個小鎮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人間鬼蜮。所有的人,所有活著的生命,不是因為他的威脅而離開了這裏,就是被他當做了食物,塞進了自己那永不滿足的腸胃裏。
幾乎沒有人能逃脫他的魔掌,除了他的那些孩子們。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混亂的,徹底被扭曲的畸形怪物,居然還會記得自己孩子們的存在。更讓人難以想象的是,他居然能夠為了這些可憐的孩子們克製自己那扭曲的欲望,並且從始至終都沒有傷害到他們一根汗毛。
似乎他即便是忘卻了自己的存在,也根本沒有忘記他們的存在。就好像是他們的意義已經是完全地淩駕於在了他的生命之上,因為即便他已經喪失了身為人類的所有,也沒有丟掉自己那身為父親的使命。
他在繼續地照料著他們,撫養著他們。以一個怪物的方式。而這樣一個特殊的關係一直維持到九頭蛇的出現才算是結束。
九頭蛇發現了這個怪物的存在,同時他們也發現了那些僥幸以人類姿態活下來的孩子。出於好奇,他們把自己的魔爪伸了過來。而這也自然地就引起了怪物的反擊。怪物是強大的,他以如此巨大的代價所獲得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對抗的。所以在最開始接觸的時候,九頭蛇的確是有些損失慘重。
但是,九頭蛇畢竟是九頭蛇。一旦其精銳力量插手了進來,即便是以這個怪物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堅持下去。他被抓了起來,而那些被他所保護的孩子們自然也是不能幸免。
隨後,九頭蛇在調查中發現了怪物和這些孩子們之間的聯係,出自於他們邪惡的科學研究和惡劣的愛好興趣,他們把這個怪物和那些孩子們關在了一起,想要看看在不提供任何血肉食物的情況下,這個怪物會不會做出什麽異常的舉動來。
他們以為怪物會在極度饑渴的情況下襲擊這些孩子,就像是一些野獸在最饑餓的情況下會把自己骨肉當做食物一樣。然而,這個怪物並沒有按照他們設想中的那麽做。他銘刻在靈魂裏的信念讓他至始至終都在保護著這些孩子,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一切。哪怕是九頭蛇的家夥對著他用出了種種手段,他也依然堅守著這最後一條底線。
很難想象,他那混亂的大腦裏究竟是怎麽樣把這個信念貫徹下去的。但是他就是這麽貫徹了下來,直到現在,他也依然在拚盡全力地想要去保護自己的那些孩子們。
這是一種讓人敬佩的精神,因為光明使者從來都沒有想象到,他們眼中一無是處的人類居然能做到這樣一個偉大的地步。僅僅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就做到了這種近乎奇跡的事情,這讓他們實在是不得不對這個怪物另眼相看。
也許他很醜陋,也許他很恐怖。但是透過那醜陋的外表,猙獰的動作。它展現在所有光明使者麵前的卻是一個父親最為溫柔和最為無私的內心。他的偉大根本就不是一般人類所能比擬的了的,即便是再怎麽灰暗而絕望的世界,也不可能遮掩得了他內心裏所散發出來的光明。
這是一個偉大的父親。然而,他也同樣是一個可悲的父親。因為做出了如此巨大犧牲的他卻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所了解。沒有人知道他的故事,就連他的那些孩子們也一樣。徹底變成怪物的他雖然還勉強保留著一部分屬於人類的外貌,但是那樣的容貌卻早已經是不同於這些孩子們記憶中的父親了。
對於這些孩子們來說,他也隻是一個怪物而已。在了解到這個世界變化的他們心裏,自己的父親恐怕早已經是死了。也許是死在了這個殘酷世界的某個角落裏,也許是死在了這個怪物的手中。所以,他們對於這個怪物的情緒是很複雜的。
有痛恨,有仇視,也有感激。但是唯獨沒有的,就是那種對於父親的愛。他們的愛早已經交給了那個基督徒,所以無論如何,這個怪物也不可能得到那原本屬於他的一切。
如果這個時候的他突然會思考的話,他也許是會慶幸的吧。慶幸自己變成了一個渾渾噩噩的怪物,不用去接受這個可悲的現實。慶幸自己最好的一麵就這樣被留在了這些孩子們的心中,成為了他們永遠的回憶。
他也許並不希望自己如今的模樣被這些孩子們給認出來,因為他一定是不會願意讓這些孩子們背負一個怪物孩子的罵名的。但是,這樣做對於他來說真的是公平的嗎?
光明使者並不這麽認為,他認為這樣一個偉大的父親,這樣一個高尚的靈魂是不應該被這麽埋沒的。所以他幾乎是立刻就想要把自己所看到的故事給說出來,他幾乎是立刻就想要把事情的真相告知給那些孩子們知道。
他不在乎普通人是怎麽看這個高尚的怪物父親,他隻希望這些孩子們能夠知道,一個偉大的男人曾經為他們做出了這樣的犧牲。
是的,他想要這麽做。但是最終,他也並沒有這麽做。因為就在他打算這麽做的時候,那個怪物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對著他悲鳴了起來。
明明都已經是變成了一個失去理智的怪物,明明都不可能再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但是他偏偏在這個時候對著光明使者悲鳴了起來。那種徹透心扉的哀傷還有絕望普通人也許感覺不到,但是光明使者卻能感覺的到。他能看到這個怪物嚴重流淌出來的渾濁淚水,他能明白這個怪物現在內心裏的哀求。
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知道他們心目中偉大的父親變成了一個怪物,他不想看到那些孩子們知道他真實身份後所流露出來的失望表情。他們是他的所有,他寧願自己死的灰都不剩,也絕對不希望他們生命中出現一點點的不快樂。
他隻要他們好好的。隻要他們能夠好好地,他就真的滿足了。
其他的所有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不重要的,他自己變得怎麽樣對於他來說都是不重要的。隻有那些孩子,也隻有那些孩子。
興許是殘存的靈魂在作祟,他混沌的心意幾乎是不斷地重複著這樣的念頭。而麵對這個怪物這樣的表態,光明使者才終於是歎息著,停止下了自己的動作。
他無法違背一個偉大父親的祈願,恐怕他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也就是給他一點特殊的寬容而已了。
也許他曾經造就殺戮,也許他曾經墮入迷途。但是不管怎麽說,他的靈魂是閃耀的,如同太陽星辰一般光輝奪目的。作為明王的使徒,他願意接受這樣的一個生命進入到他主人所庇護的土地之中。這是他的權限,也是他對著偉大父親的憐憫和補償。
可是,有些人卻並不想讓他這麽做。因為,這場好戲才剛剛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