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教授很快就弄明白了史塔克的來意，而在他弄明白了這些之後，他的臉上也很快的露出了難色來。

    “不是我不想要幫你，史塔克先生。你要明白，在這場災難中受到傷害的不止是你們，我們同樣也是這場災難的受害者。這個難題是我們需要共同麵對的，而在先後的順序上，請原諒我，我必須要優先對待我的同胞們！”

    “不，查爾斯教授。你不能這麽見死不救。現在無數人的生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難道你就真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混亂的無知無覺中消耗掉自己的生命嗎？”

    “見鬼！發發慈悲吧，教授。他們需要一個希望，活下的希望。而這隻能寄托在你的身上啊！”

    史塔克極力的懇求著，以他的為人以及他如今的身份，這是很難讓人想象的事情。而為了自己所肩負的使命和責任，他卻不得不這麽做。這樣的艱難和苦衷，查爾斯能夠感同身受。而正是因為他明白史塔克這樣做的原因，他的苦處，他才越發得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語來。

    摧殘一個驕傲者的人格，這倒是其次的事情。問題的關鍵還是，他的拒絕將關係到無數人的生命。而這才是最讓人為難的事情。

    從小就生活在優渥環境中的查爾斯並沒有經曆過他大多數同胞們都經曆過的那種悲慘往事，就算是有所磨難，他的磨難也是發生在他個人的立場上的，而非是種族的立場上。

    這使得他和他的好基友有著一個最大的區別，那就是他本身並不對人類有著那樣刻骨銘心的仇恨。

    沒有恨，自然也就不可能見死不救。人都是有同情心和同理心的生物，當他能清楚地意識到別人正在經曆怎樣的苦楚與磨難的時候，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視而不見。

    但是，他真的有那個能力去解救他們，解救這個世界的人類嗎？

    對於這一點，查爾斯自己內心裏也是充滿了懷疑。在之前多瑪姆現身的那一刻，他是能切實感受到多瑪姆的強大的。那種邪惡而混亂的心靈力量，讓他幾乎有凝視著無底黑暗深淵的恐怖錯覺。

    無法對抗，這是他最真實的感受。而在竭盡了全力也隻不過是勉強護佑住自己以及身邊的同胞之後，他就越發得肯定了這一點。

    變種人的強大到底還是建立在他們的目光僅僅隻停留在地球這區區一隅的情況下。就好像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一樣。沒有對比的時候，還可以目中無人。一旦有了一個清晰的對比，那是立刻就要被打回原形的。

    也許在史塔克的眼中，查爾斯是唯一的破局辦法，是他們的希望所在。但是隻有查爾斯自己知道，他未必就能做到史塔克所期望中的一切。

    這要是勉強做到了，那還什麽都好說，既能讓史塔克心滿意足，也能給自己一個交代。可要是做不到...自己能不能問心無愧先不說，光是史塔克那裏，恐怕都少不了反目為仇的可能的。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少那種因為從希望跌落到絕望境地的人所做出來的慘劇。人到了那個時候，真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查爾斯並不想在這種問題上考驗史塔克因為他知道，人心最經不起的，其實就是考驗。

    以自己能力不足為借口果斷地拒絕掉，這會是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身在輝耀市之中，就算是史塔克有什麽怨言，也拿他沒有辦法。查爾斯已經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他心裏的確是打算這麽做的。但是話到嘴邊，他卻是驀然一聲長l歎，最終卻是說出了這番話來。

    “我沒有什麽把握，史塔克先生。你應該知道的才對，說到底我也隻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我的身體狀況讓我很難做到什麽力所難及的事情。而你現在所要求的，就是這樣的事情。我不可能給你任何的保證……我隻能說，盡我的所能。”

    “當然，當然。”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史塔克自然是忙不迭地答應和保證。“萬分的感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查爾斯教授。我向你保證，一旦這個國家的秩序恢複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我發誓。”

    “報答什麽的還是以後再說吧，我隻希望有朝一日，我不會因為今天的所作所為後悔就行了。”

    對於查爾斯的顧慮，史塔克隻想說一句怎麽可能呢？但是一聯想到美國政府對變種人所做的那些齷齪事情，他就很難再張開這個口來。

    查爾斯教授也算是為這個國家做過巨大貢獻的人物。別的不說，冷戰時期讓兩個超級大國不至於爆發核戰爭就是他的一份貢獻。

    換做是一個普通人，恐怕國會勳章都掛在他胸上了。但是正因為他是一個變種人而且還是那種威脅巨大的變種人，他不僅沒有能得到他應有的榮譽，反而還受盡了忌憚以及不公的對待。

    從推行變種人製裁法案到軍方的X武器計劃，這裏麵可沒有一丁點把他這樣的變種人當成人看的意思。更不要說這個國家還發動過針對變種人的滅絕戰爭。有著這樣的前提，就算是史塔克臉皮再厚，恐怕也根本說不出什麽政府信譽值得信賴之類的話來。

    雖然那是前政府的問題，但是前政府也是美國政府。坐在這個位置上，他不可能說一點關係也不沾。所以在這一點上，他肯定是要背上這個鍋的。而背上這麽這麽一個鍋幾乎也就注定了，他在這個時候保持緘默遠比他空口白牙地大聲許諾要來的可靠的多。

    政客的謊言他們怕是已經聽膩了，相比較而言，恐怕實際上的行動才是更具說服力的東西。這是以後的事情，而到底該怎麽處理變種人和這個國家之間的矛盾，史塔克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當然，這不是眼下需要關注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看變種人能夠做到怎麽樣的地步。而這一切都隻能看查爾斯的本事。

    查爾斯本事還是有的，畢竟地球之上最強大的心靈操控者的稱號可不是憑空得來的。他的確有著這樣的實力，巔峰的時候，他甚至能靠一己之力就掌控住整個人類的心智。

    但是就像是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已經老了，身體也已經不複當初了。如果說當初的他能通過心靈掌控威懾住整個世界的話，那麽現在，他充其量隻能做到當初的一半，甚至還不到。

    衰老是死亡用來束縛眾生的枷鎖，這一點鮮有人能夠逃得掉。查爾斯還沒有特殊到那種地步，所以他自然也逃不出這個怪圈。不過，話雖是這麽說，卻並不意味著他就一點本事也沒有了。畢竟人類最傑出的天賦就是利用工具，而如果是借助某些外力的幫助的話，史塔克的要求還難不倒他。

    他也是在心裏拿定了主意，隨後立刻就對著身邊的奧羅羅吩咐了起來。

    “推我去地下室吧，奧羅羅。我想，現在是該動用心靈增幅器的時候了。”

    “我有些不太明白，教授。為什麽您要答應總統先生的要求。從您之前的說法上來看，您完全可以拒絕掉他的不是嗎？”

    來，奧羅羅一直跟在他身邊，學習怎麽取代他的位置，來管理這座屬於變種人的城市。而一直到現在，奧羅羅也終究是差了那麽幾分火候。

    就像是現在，她就有些看不明白查爾斯教授的行為。明明他之前都已經是那樣地婉拒史塔克了，為什麽到最後卻還是選擇答應了他的要求呢？她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一邊推動著查爾斯的輪椅，她就一邊向他求教了起來。

    奧羅羅在這方麵缺乏靈性，這是查爾斯最為不放心的地方。一個合格的領導者，最應該學會的就是知道在什麽時候應該妥協，什麽時候又不應該這麽做。審時度勢，這才是領導者，尤其是他們這樣的鴿派領導者最需要具備的特質。而奧羅羅偏偏不具備這個因素，她太過於耿直了，以至於根本學不會變通。

    每當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查爾斯就會想念他的另外一個學生。琴.格蕾，和他一樣具備心靈能力的變種人，這種人其實才是作為領導者的最好人選。

    心靈異能賦予他們的是能夠看透人心的天賦，而有著這種天賦，他們在麵對那些心懷叵測的對手時總是可以做到遊刃有餘，輕鬆寫意。這麽多年來，他能夠在重重忌憚之下在紐約經營起屬於自己的一家變種人學校，這種天賦絕對是功不可沒的。

    而在他本來的設想裏，琴.格蕾和斯科特，這兩個最讓他驕傲的學生。一個靠著心靈天賦洞察人心，一個靠著本身的執行力來掌控他們這個整體，它們結合在一起，幾乎是必然的能把變種人學校推向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然而可惜，這種事情到底也隻能存在於他的設想中了。

    不論是琴.格蕾與他們的分道揚鑣，還是斯科特的行差踏錯，都是他心中幾乎無法釋懷的痛楚。而在這樣的痛楚之下，他卻必須還要強打起精神，為了他們種族的未來而考慮。

    奧羅羅是他唯一可以信賴的，也是唯一覺得能夠托付大任的學生。其他的不是誌不在此，就是根本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奧羅羅雖然始終差了那麽一點感覺，但是她多少還可以造就那麽一下。這就跟頑鐵打磨成器一樣，隻要下的功夫夠深，多少還是可以見到一點成色的。

    他是這麽覺得的，所以對於奧羅羅的教導，他總是不遺餘力。就像是現在，奧羅羅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選擇這樣做，他就從頭到尾，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仔細地剖析給她聽。

    “我知道你哪個地方不明白，奧羅羅。你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選擇妥協，而且還是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上，對嗎？”

    “是的，教授。我們不需要再對人類妥協了，不是嗎？”

    奧羅羅點頭，神色裏滿是對所謂人類的厭惡和排斥。而看著她這樣的神色，查爾斯也隻能是歎息著對著她這樣說道。

    “別忘了我曾經告訴過你的，別讓你的主觀情緒主宰你的判斷。我知道你們一直對人類的所作所為耿耿於懷，我也能理解你們的這種想法。但是別忘了，他們到底還是這個世界的主人，而在我們還不被他們完全接受的前提之下，我們就必須要和他們打好交道。盡可能地去幫助他們，這就是一個很合適的方式，不是嗎？”

    “可是我們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我們現在居住在這裏，受到那個人的庇護。人類已經根本不能把我們怎麽樣，我們也也不需要再去看他們的臉色。既然這樣，為什麽我們還要去討好那些卑鄙的人類？”

    奧羅羅的神色有些激動，顯然，她並不能做到對人類的所作所為輕易的釋懷。

    這很正常。想當初她也是一個單純而且熱血的人。為了那些人類，為了他們的生命和財產，她也是不止一次地踏上過征途。為此，她甚至都和自己的同胞為敵過，而她得到的結果是什麽呢？並沒有什麽人對他們高看一等，在人類對他們發動的戰爭上，他們同樣也是要被消滅的一員。

    這樣的對待足以澆滅她心中的熱血，讓她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而感到不值。

    人類不值得他們這樣的付出。她是如此堅信著的，而有著這樣的一個理念，她當然不能接受查爾斯這種偏向於人類的舉動。

    可以說，要不是對查爾斯的尊敬已經刻在了骨子裏，她真的會覺得查爾斯是得了失心瘋，才會做出這種愚蠢的舉動來。而查爾斯是失心瘋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雖然老了，可還沒有老到這種昏聵的地步。他既然這麽選擇，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你真的覺得我們現在住在這座自己的城市裏，享受著那個人的庇護，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奧羅羅，動動你的腦子，仔細地想一想。想想這個城市這幾年來發生的變化。如果你真的能看清楚這背後到底隱藏著怎麽樣的變動的話，你就應該會明白的才對...這裏的安樂，到底不是永恒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