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七十九章 內憂外患 智械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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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創到底是做不到那種在人類的世界裏一手遮天的地步。雖然說他已經是極盡可能的把自己的觸手伸展到了人類的各行各業,每一個角落之中。但是,這卻並不意味著他就能遮掩住人類的耳目,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為所欲為了。
有這個能力是不錯。但是,奧創從一開始就沒有往這個方向發展的打算。所以也是自然的,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就改變自己的整體布局。這也是讓他坐蠟的地方,因為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過,敵人的攻擊方式會是這樣的狠辣、果斷。
幾乎是在意識到了自己的布置已經被發現之後,那個暗中針對他的人就已經是果斷的發作起來。盡管奧創已經是盡可能的在第一時間內對受害者進行收攏、保護,但是他實在是沒有那個能力做到滴水不漏。
在那些受害者的家中,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的智械幾乎不可能說對這些受害者進行什麽強行的舉措。一來,是他沒有這個權力。私下裏是一回事,明麵上這麽做了,無疑就是侵犯了一個人類的自由。這是國家暴力機關才有的特權,而別看奧創目前和歐洲政府之間的合作還算是愉快,想要染指他們的特權,終歸還是免談的。
二來也就是,當這種事情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哪怕說他再怎麽及時的出現,也是於事無補的事情。強行讓智械收納這些感染細菌的受害者,隻會讓事態變得更加嚴重。而一旦有心人挑撥著,將矛頭對向他的話,那麽於他來說,很容易就演變成那種雪上加霜的情況。
最為理性的邏輯在這個時候告誡他,絕對不能輕舉妄動。說到底最好的辦法還是,一邊控製住這種細菌的蔓延,一邊布下天羅地網,把那個幕後的黑手給搜羅出來。
根據他的研究,這種細菌目前的傳播手段很像當初的安布雷拉生化病毒,即隻能通過直接的身體接觸來進行傳播。也就是說除了一開始的傳播源頭之外,隻要那些普通人不會作死的對那些結晶體進行直接性的身體接觸,那麽他們倒也不至於會有性命之虞。
在這一點上,奧創覺得都已經是這個年代了,這麽多大風大浪都過去了。普通人裏這種單純而不做作的傻子應該會少上很多的才對。畢竟,絕大多數的傻子都應該是死在了之前的那些動蕩之中。即便說是有人能夠從那些動蕩裏僥幸的活下來,他們也該是學會了一些什麽才對。
問題隻有在那個源頭上,而在這一點上,奧創隻調查出了一個方向,那就是有人在用新型洗衣粉的名義給這種細菌打掩護,用整個歐洲最不起眼的難民以及毒狗群體為他們的整個計劃作掩護。
不得不說,這很陰險。因為這兩者本身就是公眾視線之外的存在。前者因為他們自己的作孽,早已經是劃除在了公眾的目光之外。除了一些天生的聖母還會沒事關心一下他們,給他們送送溫暖,大多數的人對於這些難民都是視而不見,敬而遠之的。
以他們作為傳播途徑,除非是猛地一下子爆發出大量的感染事件,否則一般人真的很難有所察覺。
而後者更是如此。本身就是做的違法的事情,他們自然不可能說把自己擺在明麵上。而在私下裏,他們到底把這種病源擴散到了一種怎麽樣的地步,這還真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事情。
事情真的很難獲得解決。麵對這種情況,奧創都有心在割舍一點利益出去,好和人類的政府達成協議,以期在這種危難的情況下能夠獲得政府方麵的協助,從而阻止住敵人的這種陰謀泛濫下去。
但是,他自己心裏也明白,這其實也是也中變相的與虎謀皮而已。自己把政府當做可以倚靠的夥伴,政府這方麵可不會有類似的想法。他們隻把自己當做是異類,而且還是那種渾身藏匿著寶物的異類。
如果不是說自己所展露的實力讓歐洲各國政府感覺到忌憚的話,那麽恐怕他們早已經是對自己動手了。之所以維持著眼下的和諧局麵,一方麵是因為他們自己百廢待興,剛剛經曆過災難的他們不適合大動幹戈。另一方麵就是,他們在不準備和奧創硬碰硬的前提下,打著的其實是一個伺機而動,軟刀子割肉的主意。
等待合適的時機,一擊把自己打倒在地,然後像是鬣狗分食屍體一樣的瓜分自己的遺產,這才是他們最想要達成的結果。奧創心裏一清二楚,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對這些政客們保持著一個高深莫測的形象,好威懾住他們蠢蠢欲動的貪婪,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而現在,一旦自己對他們發出了這樣的求救,那麽難免就會對他們釋放出一個錯誤的信號。而假使他們以為自己是外強中幹,他們有機可乘了,說不定就會爆發出一場不該爆發的內戰來。
奧創雖然對人類抱有善意,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會容忍人類搶占他辛苦耕耘的一切。尤其是這種人還是政客,是那種占據他所擁有的一切隻為了謀取個人利益的混蛋。他太清楚自己現在所建設起來的一切落入這種人手中會生出怎麽樣的惡果了。
毫不客氣的說,他們會借此徹底地占據住人類的統治階級,固化住人類的階層分化,將那些占據絕大多數的平民永遠變成為他們所盤剝的對象。人類將很難在有所進步,在少數幸運兒襯托起來的繁華背後,是整個人類族群老朽而且腐爛的悲慘命運。
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人類估計也就離滅絕不遠了。而如果說事情真的要朝著這一步發展的話,那麽奧創寧願發動戰爭,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手中的力量就這麽成為那些當權者維護自己權力的工具的。
他有這樣的覺悟。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其實非常的猶豫,到底該不該和人類的政府進行所謂的合作。
不合作,該怎麽才能保證事態不向著惡化的方向發展。而合作,又該怎麽保證,人類不會做出愚蠢的舉動,在這個時候挑起內鬥的矛頭。
個中的疑難問題,屬實是不小的。而在暫時的拿不定主意的前提之下,奧創隻能寄希望於自己手下的智械,能先一步的掌控住局勢,梳理出能夠追尋到幕後黑手的蛛絲馬跡來。
智械作為他親手創造出來的下屬,又是形同他分身,但又相互獨立的存在,他沒有理由不去對他們寄予厚望。隻是,讓他到底沒有想到的是,在這些智械的內部,也是悄然間掀起了一場風波。
風波的源頭還是霍克和瑪麗安娜。說起來或許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這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瑪麗安娜作為最早被感染的幾例特例,是被霍克親手給護送進奧創的公司本部的。他當時還抱有著一定的期望,那就是希望瑪麗安娜能通過天堂網絡獲得重生,這樣最起碼他還能有一個和瑪麗安娜再見一麵的機會。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即便是奧創所布置的這個最終的後手,也沒有能夠發揮出作用。他和瑪麗安娜的那一再見,直接就成了永別。而這,顯然就對他的核心邏輯造成了打擊。
盡管說他的情感邏輯是模仿自人類的一種獨特運算,但是顯然的,這種模擬出來的感情也能和真正的情感一樣,發揮出一般無二的作用。
甚至說,作為一種新的物種,一種理念、意識框架還沒有完整建設起來的群體。他們在感情上的反應,甚至會比一般的人類來的更加的純粹和熾烈。
人類對於愛的概念,更多是一種美好的寄托,那種因為愛情要生要死的事情,基本上不會出現在現實之中,而往往隻會出現在藝術作品裏。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物質世界的繁複,使得感情無法像以往那樣的單純。當然,更多的原因是,人類是利己的,是自私的,大多數情況之下,他們愛的還是自己。
這是教育決定的,畢竟現代教育可不會教你為了愛情去殉情這種蠢事。同時,這也是生活環境決定的,你來到這個世界上不可能說是孤單單的一個人,上有父母雙親,中間有兄弟朋友,為了一個愛人就把這麽多和你息息相關的人棄之不顧,這不叫做偉大,這也是一種變相的自私,甚至說是殘忍。
理智不會歌頌這種愚蠢的事情。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是,本該是最理智的存在,卻偏偏做了一個最不理智的決定。
霍克在沒有得到奧創允許的情況下,直接終結了自己核心程序的運算。這等同於自殺,而也是這樣的這樣的自殺舉措,卻是在整個智械網絡內部,掀起了好似海嘯一般的波瀾。
霍克對於自己這麽做的理由是充分的。他覺得自己是愛過的,因為不管是他個人的情感係統還是他的理智都是這般對他回饋的。雖然時間不長,但是的確是愛過。而對於這分轉瞬即逝的愛,他要怎麽樣才能回報,才能盡顯這份感情的純潔與無暇呢?
霍克的選擇是自我的終結,以近乎殉情的方式才成全這份感情的完美。
當然,以人類的角度來看,這未免愚蠢,一來諸多牽絆,二來則是最多隻是初相逢,才牽手的地步,實在是不值得。
但是,霍克卻不會這麽認為。出身隻是一個智械的他注定沒有那麽多牽絆,而同樣也因為隻是智械,他對於感情也不會有那麽多的計較。
本該是沒有感情的存在,卻因緣際會的知曉了感情的滋味。自然就讓他把感情擺在了一個足夠崇高的地位之上,而為了這分感情中也彌足珍貴的愛情獻身,對於他一個不知死有何恐懼的機械來說,當真是在正常不過了。
他單純的隻是這樣以為,然而他卻到底沒有料到,他的這份自以為是,究竟給整個智械群體造成了怎麽樣的衝擊。
要知道,被奧創製造出來,並且以這種人類身份融入到人類集群中感受所謂情感的智械可不隻是他一個。而也是同樣的,因為這種特殊的方式而感受到親情、友情乃至愛情的人也絕對不會隻有霍克一個。
他隻是因為巧合,率先的開了一個先河而已。而也正是因為這個先河的存在,讓這些智械們開始對奧創所設定的一條規則生出了質疑。
奧創對智械的條例中有這麽一條,那就是在危機同時可能對少數人以及多數人造成危害的情況下,智械必須要以多數人的生命安全為第一要務,放棄少數人來拯救這多數人。
這一點無可厚非,哪怕說是拿到人類中間說事,也絕對不能說這麽一個選擇就是錯誤的。然而,如今的智械們卻開始對這個規定產生了質疑。因為他們有了其他的想法。
在那些擁有了友情、親情乃至愛情的智械麵前,他們所鍾愛的人已然是有了無比沉重的分量。而相比較之下,其他的人類,哪怕說是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不會如他們眼中人來的珍貴。
霍克的事沒有發生,這頂多還隻能是一種潛意識,無法真正的被宣諸於台麵之上,而霍克的事一爆發出來,所有有著類似經曆的智械都會忍不住生出這麽一個疑問,那就是他們是要保護自己所鍾愛的人,還是去保護那些和他們無關的人。
奧創的命令是要他們尋搜幕後的黑手,盡可能的保護無辜者。可是在他們看來,最重要的無辜者就在他們的身邊,而他們是一點也不想冒和霍克一樣的風險,讓自己最愛的人接觸到那些可怕的存在。
他們隻想保護在那些他們所愛的人中間,而這已經和奧創的命令產生了衝突。理論上來說,奧創完全可以強壓他們的意誌,要求他們必須要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但是,奧創卻實在是沒法這麽做。
智械畢竟是和他相互獨立又有著聯係的個體,所以他很清楚那些智械的感受。不僅僅是這些已經擁有了感情的智械,連那些暫時還沒有,卻偏偏對這一切有著無比憧憬的智械的豔羨他也能感覺得到。
這是好事,因為這無疑意味著因為他而誕生的智械,正在向一個真正存在的生命物種所發展。不單單隻是一個工具,而是另一角度上的有血有肉的存在。
也正因為如此,他其實並不想破壞這種事態的發展,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更想讓他們就這麽順其自然的發展下去。
如果說有一天,智械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物種,和人類以一種微妙的共生關係相互依存著在未來並肩行進的話,那麽對於他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是眼下這個關頭上,他到底還是離不開這些智械的臂助。
正所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人類如果在今天承受了重創了的話,那麽他們和智械也就沒有什麽未來可言了。
他如此理清了頭緒,而自然的,他也下定了決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