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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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究竟是誰?”錢寧還是雷爾?

    貧民區的一間暗房裏,一個身體瘦弱的少年從冰冷發黴的被窩裏爬起,他的麵容蒼白而又扭曲,仿佛上一秒鍾就快要被溺死了一般。

    “呼!”深吸了一口氣,把手從緊拽著的被沿邊鬆開以後,他顫顫巍巍地伸手抓起邊上的爛鐵杯往自己嘴裏灌了口涼水,擦了擦自己身上早就被淋漓的冷汗。

    挺過來了。

    坐在爛床邊上,少年的目光閃爍掙紮著,一段又一段的記憶畫麵從他的眼眸裏閃過,就好像上一秒鍾發生了的事情一般。

    喪屍,舔食者,電玩城的持槍抵抗以及最後那枚從天落下的核彈之光。

    “鱒魚市,完了。”少年的嘴裏呢喃地說道,黑色的眼瞳裏依舊是那數不盡的迷茫。

    “就像幾個月前的浣熊市一樣。”

    終究還是末日幸存者的意誌占了上風。

    隨手把手裏的這張剛被用過的敷額毛巾放在桌子上,他看了眼破木桌旁的那碗早就已經有些變冷變稠的木薯粥,喉嚨情不自禁地向下咽了咽分泌變多的口水。

    耳邊響起了一聲“咕嚕”的腹鳴。

    肚子,在痛。有種叫做饑餓的病毒開始侵占著他的每一個細胞。

    “多少天沒吃東西了?”感受著自己對食物的渴求,錢寧皺了皺眉頭,腦袋裏一段叫做雷爾的少年的記憶在自己有這個疑問之後,不由自主地浮現了上來。

    好像有兩天了吧。

    目光警惕地掃視著這個房間裏的布局結構,在沒覺察到有什麽危險之後,他用有些虛弱打哆嗦的手把那個破碗拿起,將那碗裏的食物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嘴裏灌了下去。

    有點稀,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有分量。

    錢寧貪婪的嚼了嚼嘴裏的那幾塊木薯幹,點了點頭。味道說不上有多好,但有種說不出的軟糯感。

    胃痛稍微減輕了不少,感覺著自己有點暖和的肚子。他將嘴裏的那幾塊微苦的薯幹嚼開,就著碗裏還剩一點點的粥糊糊咽了下去。

    坐在床邊上,他把碗放回桌上,順勢打了個半飽的嗝。果然,任何世界的人對食物的渴求都是相通的。

    重新坐回那有些微暖的床上,錢寧靠在早就有些發黴的牆壁邊,平靜地想著關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或者說,這具軀體的原主人所知道的東西。

    姐姐莉娜,前站城的貧民區,阿格雷黑幫。不,他搖了搖頭的否定,額頭上再次有幾滴汗水滑落,這都不是自己所想要的。

    還有,便就是,他握了握自己那有些瘦小的拳頭,這具軀體真的是弱的可以。

    又仔細地想了會兒,錢寧安靜地坐在那裏倚靠著,雖然腦海裏依然還能夠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抵抗意誌,但和幾天前自己剛進入這個少年的腦海裏時已經微乎其微了。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呢?”

    處於一個求生者的潛意識,他本能不停地想著,思想就像是一根撬棍一般對著腦海裏最後的那口寶箱做著最後的撬動。

    抗拒。

    隻可惜有些晚了。

    那個貧民區少年的防線在一點一點的土崩瓦解。

    微微彎曲了自己有些痙攣的手指,他麵容扭曲地思考著,心裏那段像是消失了般的記憶此刻已經對自己露出了一道縫隙。

    文明廢墟,宗教學校,武道館,一個又一個畫麵宛若電影放映一般的竄上腦海裏。

    然後是,疼痛。錢寧伸手微扶了扶自己太陽穴處暴起的青筋。就仿若有數十根細針在裏麵穿過一般,使得他下意識地擰緊了眉頭。

    腦袋裏,那些雜亂無章的場景卻並沒有停止出現的意思,少年第一視角的所見,耳邊縈繞不散的聲音。

    幻覺嗎?他伸著手想抓自己的頭發,卻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原主人的記憶在作祟。

    直到,又一陣更強烈地刺痛感襲來。

    “唔。”小聲的悶哼了一聲,錢寧張了張嘴,吸氣,像是一條被扔在岸上的魚。他能感覺到的,自己的意識有些變得渙散了。清醒而又虛幻。

    “到極限了。”又堅持了幾分鍾,這是他心裏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那些被自己挖掘出來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的湧了上來,他一點點的看著,睜著的雙目早已失去了焦距。昏了過去。

    ……

    “你醒了。”光明刺入眼皮微微睜開的縫隙,錢寧晃了晃自己還有些發昏的腦袋,下意識用眼睛看著自己當前四麵周圍的情況。

    “莉娜姐姐。”印入眼簾的一道正在屋內忙碌的倩影,他張了張自己有些發幹的嘴唇開口叫道。

    那個低頭收拾東西的女孩輕頓,轉身,給了自己一個燦爛的笑臉。眉宇間卻還是有種遮掩不住的疲憊,大概是上夜班的緣故吧。

    “今天既然沒有發燒,那就去學校吧。”把一碗熱氣騰騰的粥端放在房間裏的破木桌上,女孩挽了挽兩鬢的秀發說著,讓原本還在床上躺著的錢寧本能地點了點頭。“好。”

    壓下自己心裏微微升起的詫異,他從床上爬起,身體開始習慣性的穿起衣服來。“自己,這究竟是?怎麽就答應了。”

    雖然也有些搞不懂是什麽情況,但錢寧還是照做了。順著自己手腳動作蹲在房間門前的門框上簡單的洗漱了一番之後,他又伸手想要拿下一條掛著的毛巾來洗臉。

    “去,洗個澡。昨晚出了那麽一身的臭汗。”莉娜微微皺了皺娥眉,把他從房間裏趕了出去。

    有些茫然地提著桶溫水,錢寧平靜地站在貧民區的大街旁,在糾結了幾秒鍾之後開始地脫起衣服來。

    不遠處的角落裏傳來幾道目光,在看到這個排骨少年在不斷地往自己身上洑水之後便就把眼睛看向別處了。

    沒什麽好看的。貧民區居民除了女的,男人們洗澡一般都在屋外頭解決,畢竟一間獨立的浴室對於隻停留在溫飽線的這些人來說還太遙遠了,而有一間可以住人的屋子也基本算是他們的極限了。

    仔細地把臉上後背的幾塊灰塵洗幹淨,錢寧又往身上澆了下水。事實上,他並沒有什麽不習慣的。

    在經曆過幾個月的末日求生當中,食物和武器才是最重要的東西。而洗漱在飲用水麵前也成為了可以舍棄的存在。

    洗的差不多了。把桶子舉起,桶裏剩餘的水倒在自己身上之後,他用擰幹的毛巾開始把自己身上的水分擦幹。

    一陣微涼的晨風吹過,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這具身體還是太弱了點。

    雖然心裏在感慨些沒用的東西,可他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停下,以最快的速度換上一身還算幹爽的舊衣服,錢寧坐在破木桌前,端起了那個昨天用過的破碗。

    “姐姐,你不吃嗎?”

    把還算溫熱的木薯粥送進嘴裏,他看著坐在那裏低頭洗著自己剛換來衣服的莉娜,嘴裏順勢的問道,就好像自己已經把這話說過好多遍一樣。

    壓抑下眼裏毫不掩飾的關心,他眼底的疑惑越來越多了。

    雷爾還在嗎?

    思索著這個問題,錢寧混混沌沌地出了門,沿著一條有些發臭的大街朝著居民區的教堂方向走去,那裏有一座類似於宗教學校樣的地方便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街道旁,幾個遊手好閑的家夥朝著這個獨行少年的方向看了幾眼,在確定是一張見過的熟麵孔之後,他們又開始肆無忌憚地對著那些夜間活動的夜鶯暗娼開始評頭論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