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閣序不是詩歌？”

    “好新奇的想法。”

    “居然還能這麽問？”

    “太六了……”

    隨著蘇白的發問，台下響起一陣議論之聲。

    不少在剛剛參加過答題活動的選手都露出懊惱的表情。

    糾結題目分類，挑AI問題的錯，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呢？

    AI不回答，蘇白也不著急，他麵色平靜注視著屏幕，靜靜等待著。

    大概五六秒的停頓之後，屏幕中的圖像突然變化起來。

    屏幕中，AI妹子的眼睛由黑色轉為藍色，一頭將將過耳的黑色端飯快速生長，仿佛被無形的風吹過，飄飄蕩蕩，原本有些中性的形象轉化為一位黑長直的少女。

    “內置分析係統啟動中——請稍候。”AI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哦，內置分析係統？好像沒聽說過。

    這是電腦附帶的功能麽，又或者是答題活動的彩蛋？

    蘇白忽然就來了興趣。

    畢竟是水藍星最新的民用AI ，大概會很有趣吧。

    隨著一段載入CG ，係統的背景由藍黑色轉為水流的藍色背景。

    AI妹子在屏幕內微微頷首：“蘇白先生你好，歡迎使用VI2096內置分析係統，人工智能可兒為您服務。”

    它緊接著開口道：“關於您方才的問題。本係統將《滕王閣序》一文選入題庫，並不是因為這篇序文題目中有‘詩’一字，而是因為這篇文章題材為賦。”

    蘇白對著屏幕搖頭道：“但是這篇文章也不是賦體序文吧。”

    AI妹子點頭：“賦是我國古代的一種有韻文體，介於詩和散文之間，它講求文采、韻律，兼具詩歌和散文的性質，例如《秋聲賦》、《阿房宮賦》、《赤壁賦》等。序，是一種小體裁文，作為正文背景介紹或引子，一般由文比較好或威望較高的人所寫，例如《蘭亭序》、《滕王閣序》等。”

    “賦和序，一個是文學體裁的分類，一個是文章結構的劃分，兩者並不矛盾，比如，王羲之所撰寫的《蘭亭序》就是一篇賦文。”

    “《蘭亭序》的確是的，但《滕王閣序》並不是。”

    蘇白搖頭道：“誠如你方才所說，賦體是介於詩和散文之間的文體，也有人認為賦是一種散文，但是，《滕王閣序》卻是一篇駢文。”

    賦是散文，《滕王閣序》是駢文。

    聽到這句話，已經升級過的AI可兒也卡了殼。

    蘇白不急不緩繼續介紹道：“說起賦這個題材，也分很多種類。賦最早出現於諸子散文中，為短賦；漢代正式確立了賦的體例，為辭賦；魏晉以後日益向駢對方向發展，為駢賦；唐代又由駢體轉入律體叫律賦；宋代以散文形式寫賦，稱為文賦。”

    “或許你會說，《滕王閣序》作於唐代是一篇駢賦。但是，駢賦也隻是賦向駢對方向的發展而已，本質終究還是散文，而《滕王閣序》卻是一篇對仗工整的駢文。”

    “不是麽？”

    少年眉眼柔和，表情淡然，看起來不過是個半大的學生。他一開口開口卻是字正腔圓的一大段定義，有理有據有條不紊，一段理論下來連電腦都辯不過，觀眾們眼睛都看直了。

    目光再轉向人工智能，隻見主機上的指示燈閃閃爍爍，屏幕中的AI形象抿著嘴唇作出思考的樣子。

    蘇白很耐心等待著，在大概半分鍾的沉默之後，AI少女低下了頭。

    “對不起，蘇白先生，是我出題的失誤。”

    隨著一句道歉，原本聚精會神看著的人群轟然炸開。

    “我沒聽錯吧？”一個女孩拉著身邊的男友，“電腦居然承認自己錯了？”

    他身邊的男友也是一臉震驚：“是啊，剛剛是滕王閣序的整個背景介紹，現在是賦體的定義和分類，那一堆人名地名這個賦那個賦，我挺都沒有聽說過啊。”

    一位大叔看著台上的少年咋舌不已：“我的乖乖，這娃娃腦子得多好使啊？讓我從娘胎裏開始學，也學不了這麽多啊。”

    一位帶著孩子的婦女已經指著蘇白教育起自己的孩子：“丫丫，以後你要向這個哥哥學習哦……”

    蘇白眯起眼睛，透過台上明亮的光線向下看去。

    在選手席的一角，小不點正抱著小小白看著他，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成了O型，手上撫摸著小貓的動作也停止了。

    小不點的萌態讓他忍不住扯扯嘴角。

    關於《滕王閣序》文體的問題，前世學到這篇課文的時候他和老師討論過。這其實是個有爭議的話題，課本上沒有，老師也答不出來。

    看似是知識的較量，實際上和辯論也差不多。

    但同樣擁有搜索引擎的情況下，拚的就是邏輯能力，就算自己的思考速度趕不上電腦，但人類的邏輯能力絕不是受限製的AI能夠比擬的。

    這樣的結果也是合情合理。

    蘇白對小不點笑笑，很快又低下了頭。

    他這次COS的是沒見過世麵的中學生，自然要靦腆到底。

    當然，這樣的沉默也維持不了多久——

    此時此刻，在舞台之後一個的小屋子內，店鋪的工作人員也和台前的觀眾一樣震驚不已。

    一個小孩和AI辯論，居然贏了？這也太恐怖了吧。

    明明AI運行正常的啊。

    員工們心中驚訝，卻各個低著頭裝傻，眼神一會兒撇撇台上的少年，一會兒看看自家老板。

    在這緊張的罐頭，沒人敢出聲觸老板的黴頭。

    但在屏幕前方的幾個椅子上，並列而坐的老板經理和主持人卻沒有多驚訝。

    “老板，”經理看著屏幕，忽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這個是不是就是他啊。”

    被稱呼為老板的禿頂中年人點點頭道：“大概就是了。”

    兩人的話說的古裏古怪跟對暗號似得，也的確暗藏貓膩。

    更準確的說，這次的活動本身就是有貓膩的。

    程序中設定，如果一個參賽者連續答對了幾道題，就必定會出現有冷門題目攔路，不是介紹中說的完全隨機。這樣的隱藏設計就是為了確保觀眾拿不到大獎，在蘇白之前，成績最好的觀眾也不過是答對了五道題而已。

    但如果一直沒有人通關，也早晚會被人看出來。

    為此，老板徐麟專門找程序員商量。讓他安排幾個後門，再找幾個能通關的人來捧捧，等活動結束再把收到的獎品偷偷歸還。

    在答題的過程中，還要讓這些托兒多和電腦互動，現身說法為觀眾展示電腦的高級功能。

    程序員孫文本打算讓幾個徒弟來當托兒，徐麟覺得找些電腦行業的從業者來不妥。昨天又叮囑他找幾個麵生的來，最好是大學生，這樣既不會穿幫節目效果又好。

    沒成想，這才一天的功夫，就把人找來了。

    “真的是他？”經理有些遲疑。

    徐麟點頭：“能打開內置係統，還通過辯論做了功能展示，肯定是他了。”

    經理聽著皺皺眉頭：“可不是說的大學生麽，聽這個蘇白的自我介紹，他好像才十幾歲啊。”

    “應該是時間倉促吧。”徐麟思索道，“這麽快就把人找好了安排好了，我估計老張是從他的親戚裏找了個孩子，別人也信不過。”

    “可是這小孩不按劇本啊。”

    主持人從口袋裏掏出一本小冊子翻閱道：“不是安排著第五道題才打開內置係統麽，這第三道題怎麽就打開了？”

    “這麽小的孩子的確不靠譜，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你趕快上去幫著點，別除了什麽疏漏。”

    徐麟囑咐道：“後麵還有好多功能，你千萬別讓他下來，就說獎品翻倍就行，趕快上去吧！”

    主持人點頭，他整整領帶，按上耳麥快步而去。

    事情都安排好了，徐麟的心情也放鬆起來

    透過屋子中的顯示屏，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人們驚詫的目光，他滿意地點點頭。

    “你還真別說，”他對身邊的經理道。

    “雖然安排比較倉促，也沒按照既定流程，但這展示的效果相當好啊，你看台下的這些觀眾都被鎮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