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同學你說什麽？你說是你教唆安零離家出走的？”

    “對啊，安零今天的所作所為都是我教唆的，”他點頭道，“我從頭給你坦白好了。”

    他托著下巴做出回憶的樣子，有板有眼陳述起來。

    “我和安零是在幾天前認識的，在新中關一處名為廣安電子的電子產品店裏，然後互留的點點號。”

    “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閑著無聊就點開點點聊天和她聊了兩句，知道她剛剛放假就隨口問到了她的成績。”

    “她覺得沒考好擔心被罵，我就幫她製定了這樣的計劃——”

    “首先，我讓她離家出走到，然後我說她寫寫了這麽一封信，然後讓她把手機信息刪幹淨，把信和手機送回家，然後就一直在冷飲店等你們來。”

    聽著蘇白這一段假中帶真的故事，兩位警察對視一眼，兩雙眼睛中明擺著寫道“你是不是在逗我”。

    還是當事人的小不點先反應過來，立刻和蘇白搶鍋。

    “不是的，”她向兩位女警察舉手道，“蘇白哥哥他沒有……”

    “什麽沒有啊，”蘇白打斷道，“小不點你不一直聽我的麽？”

    “是聽蘇白哥哥的……可是，也不是的，不是蘇白哥哥……”

    被問了這麽一個擰著邏輯的問題，小不點的嘴一時間倒不過來，蘇白當然不會等她倒過來再反駁。

    “行了，你都說了聽我的，還哪那麽多廢話。”

    蘇白故意對小不點做出不耐煩的表情：“小不點你的記性這麽差麽？怎麽下午的事情都記不得了？”

    “我，我……蘇白哥哥……”小不點咬著指尖滿臉疑惑。

    她猛地被蘇白信誓旦旦扣上個“記性差”的帽子，一時間自己也有些拿不準了。

    “行了，兩位警官，事情已經清楚了。”

    蘇白轉向兩位女警官，神色淡然開口道。

    “小安零做的一切，從離家出走到這封私奔信件，都是我指使的教唆的誘導的，當然我的本意是希望能讓她的父母有所警醒而不是真的把他拐走。”

    “小姑娘嘛，哭了這麽久記性不太好，也是可以理解，你們要想早弄清楚事情就別和她計較。”

    他攤攤手道：“我都坦白完了，兩位警官趕快記吧，我還想趕快回家呢。”

    一連串的表演下來，蘇白將雙手枕在腦後，露出沒有心事一身輕的表情。

    或許由於他表演地太真實，兩位女警察雖然有與之相反的證據，也有了三分相信。再加上這本來就是誤會性質的案件，也不一定非要爭出個子醜寅卯是非黑白，就更令人拿不定主意。

    隻見兩位女警官對視一眼，小聲說了兩句，又做了點眼神交流，其中一個起身出門。

    嗯，大概是被忽悠到，去請示領導了吧。

    如此結果讓蘇白鬆了口氣。

    這第一波忽悠能成功就好，他忽悠的目標其實不是兩位警察，而是小不點的父母。

    “這警局也真是的，好好的筆錄就筆錄，怎麽這麽不正規。”

    蘇白在心中不滿道：“把‘受害者’和‘嫌疑人’放在一起筆錄也就罷了，這件事情的本質是小不點和監護人有矛盾，把她和爸爸媽媽放在一起，這怎麽開得了口？讓小孩子當著家長麵承認自己離家出走，這是多大的壓力？這兩個女警察，怎麽就一點都不考慮呢？”

    “哎，到了最後，還得我各種忽悠。”

    至於這忽悠的效果嘛……

    蘇白很自然得伸了個懶腰，悄悄轉過腦袋，向小不點父母的方向看去。

    夫婦兩人一左一右摟著小不點，低著頭臉色陰沉，他們也在無聲地看著蘇白。

    蘇白對他們微笑點頭，而他們兩人都避開了蘇白的對視，但隻是一瞬間的目光接觸，蘇白就已經感受到了幾欲吃人的寒意和滿滿的惡意。

    教唆零零離家出走，這個混蛋！

    寫那樣的信嚇死人，這個王八蛋！

    把我的心肝寶貝小乖乖拐走了，這個天殺的挨千刀的！

    讀懂了這森寒嚴冬的目光，蘇白隻覺得如沐春風。

    好，很好，非常好。

    隻要這第一波信了，之後哪怕“教唆小不點離家出走”這一條被糾正，他們的印象中也隻會記得是自己教唆小不點不聽話，而不會真的難為小不點，不會讓一家人留下隔閡。

    而後，隻需要等著時間流過，等著光陰和愛抹平傷痕，等著骨肉親情重新親密無間，便圓滿了。

    蘇白愉快地腦補著整個故事的番外篇，對自己的這次出手表示滿意。

    背後還有目光在刮過脊背，蘇白不自覺地挪動身體，向桌子的遠端傾斜身子。

    桌子一角有個吱吱向著的閃著藍光的金屬物件，蘇白沒有注意。

    一甩胳膊，右手離它近了點，這個閃光的小東西就跳起來扣住了他的手腕，快速勒緊，力道之大，讓蘇白覺得自己的手都要被擰斷了。

    “嗷，嗷嗷嗷嗷！好疼！”蘇白疼的大叫。

    蘇白抽著冷氣，左手伸上去拉扯，那塊小金屬忽然又一個變形，連他的左手一起扣住。

    “蘇同學！”

    “蘇白先生！”

    “蘇白哥哥！”

    他齜牙咧嘴求助道：“這玩意什麽鬼？快給我解開啊。”

    女警察看上去也慌了神，在身上和抽屜裏到處摸索，卻什麽都沒找到。

    “你等一下啊，”她滿臉焦急跳起來，“鑰匙好像在剛才那位警官的身上，我馬上去取。”

    ……

    蘇白和小不點家三口離開警局的是時候，已經到了晚飯的飯點兒，小不點的父母要請他吃飯，他直接回絕了。

    且不論夫妻兩人目光中的敵意，剛剛經過大起大落，一家三口肯定有不少話要說，自己摻和也不合適。

    和小不點一家揮手作別，蘇白溜溜達達出了警局，碰見一輛出租車就攔下來坐進去，小不點父母搶著付車錢他也沒有拒絕。

    在車子開走的前一刻，他又回頭望了一眼警局，警局門口還站著幾位送自己出來的警察。

    “這麽忽視安全措施的警局，這麽欺負小孩子的警察，真讓人惱火啊。”

    他目光噴火決定道：“等有空了，一定要多來溜溜彎。”

    蘇白並不知道，在他的身後，有幾雙眼睛正注視著他的座駕。

    目送著某輛車載著某個文紅離去，警局門口站著的趙建英和幾位下屬都麵色深沉。想想他手腕上留下的短時間消退不了的紅痕，趙建英就覺得一個頭頂兩個大。

    “趙隊，真的對不起，這是我沒看好。”

    楊巧玲垂首道：“我真沒想到，那種看著就威力強勁一般人避之不及的手銬，居然會有人好奇更主動伸手過去……實在是我忘了告訴他，對不起。”

    看著漸行漸遠的出租車，許春拍拍他的肩膀道：“不怪你，我看就根本是他故意的。”

    “這個蘇白都十六歲了，早該在電腦手機裏見過這種手銬，沒吃過母豬肉還沒見過母豬跑嗎，有什麽可好奇的？”

    “我看這個家夥就是想把自己在警局受傷拿出來說事，就是個碰瓷的小混蛋。”

    “你們也別自責了，”趙建英歎了口氣搖搖頭道，“自責也沒用。”

    “跟網監那邊聯絡下，準備接招吧。”